第六十章 创战者
大司命，传说中，是与少司命相对的二元神，他秉正义之行，掌管万物生灵之生死。
银白。
纯粹的银白。
纯粹的银白上，是一朵，若隐若现的，火焰印记。
“大司命之焰么？”
直直地望着镜中那银白眼眸，风间扬羽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眼眸中的剧痛，早已消退。
但昨晚那慷慨激昂的话语，却依旧徘徊耳畔。
王者，臣民，正义，欲望，天下，圣人……
似乎，完全不应该是一个少年所应该触及的词汇啊，却在不知不觉中，烙入了那颗稚嫩的灵魂之中。
感叹般长长地舒出口气，风间扬羽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手掌轻翻，莹光润泽，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骨玉。
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脑海中，忽地浮现出那几日，在远古森林中的生活。
然后，有迅地化作急的吟唱。
“嘭”地一声，一团火焰，便这样出现在了风间扬羽手中。
心念之力，迅地涌出。
仿佛两只巧手，分别朝着那骨玉和火焰握去。
虽然平时要想用心念之力控制火焰几乎做不到，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却还是勉强可以的。
细细的火苗，微微地颤动着，朝着那枚悬浮着的骨玉探去，仿佛一条鲜红的小舌头，缓缓舔舐。
一点，一点，不知疲倦地，将自己的温度，连同热情，一齐传递。
有晶莹的液体，悄然滴落。
原本不规则的骨玉，终于在这份过于滚烫的热情中，逐渐融化开来。
风间扬羽心中一喜，心念之力蓬勃而出，仿佛无数灵巧的手指，迅地对着那半熔化状态的骨玉捏合搓弄。
不一会儿，一枚晶莹润泽的骨玉戒指就出现在了那双银眸之中。
映着那微微的火光，似乎是连那全神贯注的脸颊，都变得通红起来。
张嘴间，唇齿歙动。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乎是连风间扬羽自己，都听不清楚。
但风间扬羽，还是说出来了。
在掌中的细砂，落下的那一刻。
朱红的细砂，恍如流水一般，缓缓地流淌。
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时快时慢地，融入到那愈晶莹的骨玉戒指之中。
顷刻间，化作一道璀璨的印记，如星光凝结的光带，在细腻的火光中，轻轻闪耀。
“你在用音之砂记录什么？”
在赤沙完全落下的一刹那，身后，忽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风间扬羽，猛地跳了起来，仿佛是一个小偷在清点赃物的时候忽地被警察叫住。
“没，没什么！”
火焰，在一瞬间歪斜，“滋”地一声，在那原本晶莹的戒指上，烙下一丝赤红的印记。
然后，双双消失。
回眸处，刚好望见那双，赤红的眼眸。
冰冷的目光，如同初见时一般凌厉。
“那个，你怎么过来了……”
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但那抽搐的肌肉，却仿佛石膏雕刻的一般，死板而坚硬。
似乎是看出了风间扬羽闪烁其词的态度，尔迩也不追问，只是冷哼一声。
“这是我家，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禀告么？倒是你，偷偷摸摸地在我府中用音之砂的做什么？”
“呃……还在生气啊……”
“生气是需要感情的，对于有些人，连动用感情都是一种浪费，所以，生气什么的就更说不上了。”
冰冷的容颜上，满是淡漠的表情，只有那双赤红的眸子，忍不住地闪躲开去。
果然……是生气了吧……
“昨天……昨天那完全是一场……”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是来把东西还给你。”
迅地，被打断了。
风间扬羽，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在房间的墙壁上，轻轻地敲击几下。
仅仅，只是几下。
原本仿佛是一整块的石壁，竟然就这样，“轰隆隆”地，震颤起来。
须臾间，裂开一道，幽暗的口子。
“走吧。”
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尔迩自顾自地，率先走了进去。
留下一脸无奈的风间扬羽，微微苦笑一声，跟上脚步。
倾斜的甬道，昏暗而狭窄，堪堪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连两个人并肩行走都觉得很困难。
当然，如今的风间扬羽，也没有信心能让对方愿意和自己并肩而行，只能默默地跟在对方身后，亦步亦趋。
有昏暗的光，从甬道下方照来，勾勒出一道窈窕的倩影，慢慢地，朝前走去。
那一刻，风间扬羽有一种错觉。
感觉自己的脚步，意外地沉重起来。
而那道倩影，则越走越快，越走越疾。
就这样，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不再回来。
“你在什么呆？”
愣愣地朝着尔迩盯了几秒，然后，猛地惊醒过来，风间扬羽迅地跟了上去。
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快到了，不要心怀犹疑，不然，会走失的。”
呃……
抬头，望了一眼那笔直甬道，走失什么的……实在是……
不知道是因为前车之鉴，还是因为害怕自己万一真的走失太没面子，所以这一次，风间扬羽还是牢牢地跟住了。
所以，很快，两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那一片，空旷的，恍如广场一般的，巨大空间。
与其说是广场，或许，说是战场更为准确一些吧。
毕竟，那密密麻麻的，恍如巨大方阵一般俨然排列于那片空旷场地上的，是那一架架，雕塑般的创斗者。
相同的姿势，相同的朝向，只是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那体型和细节了。
沿着中间那宽阔的走道一路走去，目之所及，几乎每一架创斗者，都别具一格，几乎每一架创斗者，都具有各自的特色。
就像是一个个真实的列兵，纵使动作再怎么整齐划一，每一张面孔，每一个表情，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唯一有些奇怪的是，相对于大多数货真价实的创斗者，其中总有几架零星的，似乎是用岩石雕刻而成一般。
“别看了，那些是遗失掉的机型，就和‘星陨’一样。”
“遗失掉的机型？”
“我们尔家作为自远古就传承下来的机械师一族，独攻创斗者领域，而且，每种机型，只生产一架，全部供应尔氏一族族内使用，禁止外泄。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叛逃也好，被抢夺也好，最后导致机体遗失的。而你当时所使用的‘陨’就是当初遗失掉的其中一架。”
淡淡地说着，尔迩一步步，朝着方阵的中心走去。
那里，有一道身影，仿佛鹤立鸡群般，高高地矗立着。
隐约间，就像是指挥着这支巨大方阵的将军，只需他振臂一呼，那原本呆立不动的一架架创斗者，就会瞬间苏醒过来，将面前的任何敌人，都撕成粉末。
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高大的身影，风间扬羽，缓缓地走着，一步一步，朝着那道身影逼近。
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袭来。
带着一丝，淡淡的诱惑。
是谁的低语，在耳畔轻响……是谁的呼唤，直抵了心灵……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马上，就到了……马上，就结束了……
“你做什么？！”
一声呵斥，让风间扬羽猛地顿下脚步。
抬头间，却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达了那巨大创斗者之前。
而他的双手，则直直地伸出，缓缓地触向了那创斗者泛着幽光的装甲。
“我只是想……”
“如果你想死得更快一点的话，我建议你，多摸几下。”
……
摸几下，就会死？！
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风间扬羽，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脸上，不仅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那个……没那么严重吧？”
“那不是创斗者，那是创战者，世间仅此一架的，为战争而生，为杀戮而造的，创战者。”
回眸间，尔迩轻轻地瞥了一眼风间扬羽，然后，迅地望向那岿然不动的创战者。
复杂的目光，仿佛是穿透了阴阳的隔阂，望见了，那缠绕其上的亡灵。
“陨在这边。”
迅地疾走几步，尔迩很快来到一架创斗者之前。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脸惊讶的风间扬羽。
虽然，依旧是那么低熟悉，虽然，依旧可以看出当初的模样，但无论是构造，还是光泽，亦或是配件的丰富程度，挺立在风间扬羽面前这架创斗者，显然已经不是当初的漆黑铁疙瘩，而是真正配得上“陨”这个名字的，创斗者。
看着风间扬羽原本严肃的目光，忽地有些柔和下来，尔迩
“老化的零件，配置，都已经改良过了，装甲也重新调整了。系统的所有者也改成了你，当然，原来的那个‘欣’，也没有删除……是女生？”
忽如其来的转折，原本因为看到
“来，跟我一起念，‘风间扬羽是个混蛋！’”
呃……
女人的怨念，好可怕……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果然，还是很在意的吧……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风间扬羽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地重复到。
“风间扬羽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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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可以走了。”
“……去哪？”
“陛下既然已经赦免你了，那你也就没必要待在我府里了。你随便去哪我管不着。但如果可以，最好今天就离开洛都。永远都别再回来。”
竟然……被赶出家门了？！
那一刻，风间扬羽仿佛看到一道裂缝，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然后，在一瞬间，化作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风间扬羽，直直地望向那双赤红的眼眸，似乎还是想要从那双眸中，看到点什么。
可是，没有。
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那……我走了，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我会安排好的，不用你操心。”
“……好吧。珍重。还有……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随时都……”
“不需要。”
“……”
门外，有乌鸦聒噪的“哇哇”声传来。
似乎是在取笑着风间扬羽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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