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闻花名
光。
赤红的光。
忽地从四面八方涌出，急收缩着，朝着女子奔腾而去。
转眼间，便将她紧紧缠缚。
就像是，一条条嗜血的巨蟒，狰狞而贪婪。
一点一点蠕动着，仿佛是在尽情地享受着，食物的香味。
然后，终于在心满意足的那一刻，猛地仰起头。
疾噬而下。
一时间，鲜血四溅。
雪白的肌肤，在一刹那，被无情地撕裂开来。
“太冲穴，连接完毕！”
“冲阳穴，连接完毕！”
光芒，一点点亮起。
伴随着，那淋漓鲜血。
但女子，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一声不吭。
安静中，只有那机械声，依旧冰冷地持续着。
“少冲穴，连接完毕！”
“关冲穴，连接完毕！”
……
四肢，脊椎，小腹，六道光芒，六注鲜血。
一点一点，缓缓地沁入那巨蟒般的赤红光芒之中。
转眼间，化作一道道诡异血芒，微微蠕动着，一直延伸到了机体之中。
昏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苏醒。
伴随着，那终于开始流动的，殷红血芒。
“六神合体，启动！”
仿佛是终于结束了一般，又仿佛是，刚刚开始。
平静的声音，却已然不是那低沉的男声，而是化作了，清脆的……女声？
是的，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带着，淡淡的欣慰和怀恋。
原本黯淡的操作舱，在一瞬间，被照得雪亮。
雪亮的光芒中，只有那微笑的脸庞，终于，渐渐苍白。
“轰！”
一声巨响。
仿佛平地惊雷，又似山峦崩摧。
原本蝗虫一般团团积聚在创斗者四周的血鬼蝠，忽地炸裂开来。
须臾间，化作一阵泥浆般的乌血残骸，连同那后面来不及散开的黑影，四散飞溅。
一时间，乌云崩散，星光乍裂。
重新璀璨的星光下，是那双，与血鬼蝠一般的，赤红眼眸。
伴着，那血雾缭绕的，漆黑身影。
操作舱，迅地平稳下来。
风间扬羽连查看自己身上伤口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就朝着女子扑了过去。
“喂！你！你没事吧？！这到底是什么？！”
可是，依旧，被弹开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女子，紧紧地护在其中。
“没事的，不是什么禁术……只是没想到，当初令天下魔物闻风丧胆的‘陨’，竟然已经沦落到明珠蒙尘的地步……果然，就如同我们尔家的命运一般么……”
明明是那样微笑着的表情啊，却带着，比泪水更加沉重的悲伤。
悲伤得，就像是一段，过于惨淡的往事。
缓缓地，摇了摇头，女子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几分。
“以创造者，尔氏一族之名，解禁拥有者权限。杜兰德尔系统，启动！”
淡淡的声音，淡淡的回忆，一如，那遥远的星空。
星空下，忽地，有一道巨大的涟漪，缓缓地扩散开来。
无声无息。
旋即，被打破。
凄厉的尖叫，带着比那星尘之剑落下之时还要浓郁的急切，迅地扩散开来。
原本退散开去的乌云，猛地一顿，继而，迅汇聚，冲击。
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凶狠。
就像是一支铁血军队，朝着它们唯一的敌人，冲锋。
然后，被击退。
“哗啦啦……”
巨大的冲击波，带着一股磅礴之力，轰然涌出。
仿佛是一束阳光，将那漫漫乌云，轻轻拨开。
一道光柱，猛地，冲天而起。
光柱中，是一把，比阳光更为璀璨的，十字星剑。
慢慢地，从那涟漪的中心，降临。
就像是一位王者，披着全世界最为闪耀的长袍，缓步而出。
那么圣洁，那么璀璨，却又那么地，杀意奔腾！
浓烈的杀意，仿佛是一个暴虐的魔君，又似一位万恶的屠夫，在嗜血的狂笑中，打开了，屠宰场的大门。
那一刻，尖啸，忽地停止。
就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忽地，扼住了咽喉。
那是，名为恐惧的恶魔，带着，桀桀怪笑。
原本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们，忽地失声。
然后，逃窜。
就像是在夜半时分，忽地在黑暗中，触到了，一张，冰冷的脸颊。
不用分辨，也无需分辨。
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已经省略。
因为，那时来自，生物的本能。
即使已经拥有了人类的狡诈，那种埋藏于兽的本能，也在此时此刻，完全爆。
消失了，那徘徊于周边的暗影。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一群无所适从的追随者，茫然振翅。
不知东西。
茫然中，有一道龙吟，忽地扬起。
伴随着，那久违的欢愉。
仿佛是一个被关在家中太久的孩子，终于在被允许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奔窜而出。
十字星剑，在一瞬间，从那涟漪中，跃了出来。
然后，被紧握。
就像是一位圣裁者，终于握紧了手中的裁决。
巨大的光，在一刹那，铺展。
所有的黑暗，都被瞬间撕裂。
刚刚窜出的暗影，还没来得及远离，便忽地，停滞下来。
然后，消散。
彻彻底底。
甚至连黑灰，都不曾落下。
黑色的身影，在一瞬间掠出。
伴着，赤红的血雾。
若疾风，若奔雷。
倏而间，窜入那层层黑影之中。
继而，手起，剑落。
“滋……”
一声轻响，一阵黑烟。
汹涌的乌云，骤然破裂。
然后，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
“滋……”
“滋……”
“滋……”
“滋……”
……
无数道轻响，无数道黑烟。
伴着，无数道，忽然消散的，黑影。
十字星剑，仿佛是切豆腐一般，轻轻地切割下去。
将那乌云，一下一下，切割成，万千碎片。
然后，轰然四散。
“哗啦啦……”
仿佛是一朵烟花，忽然绽放。
原本呆滞的血鬼蝠们，似乎是终于醒悟过来一般。
黑翼疾振间，呼啸漫天。
满天星光中，无数黑影，就这样，朝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去。
是的，溅射，不是飞掠，不是汹涌，而是，逃亡般的，溅射。
带着，比绝望更为炽热的，求生本能。
在一瞬间，消失于，夜幕之中。
黑夜，重新沉寂。
沉寂中，只有那道黑色身影，依旧凝立。
一如，当下的风间扬羽。
呆呆地望着那忽然出现的十字星剑，风间扬羽忽地笑了起来。
就像是，在笑一个傻瓜。
只是，这个傻瓜，无疑，便是他自己。
“竟然是……圣剑杜兰德尔……那传说中，熔铸了四位圣人遗物的，至强至利之剑……天使之剑、恒常之剑、不灭之刃……”
仰头间，感叹似地舒出口气，风间扬羽的眼眸中，忽地闪过一丝失落。
“没想到，这样的东西一直被我带在身边……而我却不知道……”
“不仅仅是你不知道，它的现任主人，应该也不会知道……毕竟，是太过久远的存在了，或许许多人，连它的名字，都记不得吧……”
淡淡的话语，配着淡淡的是声音。
仿佛是一抹苍白烟云，袅袅飘荡着，氤氲开来。
轻笑间，风间扬羽缓缓地回过头，朝着女子望去。
入眼处，却忽地一惊。
“你怎么了？！”
“碰！”
依旧，被弹回来了。
但这一次，那力道，却明显苍白了许多。
一如，女子的脸颊。
静静地悬浮着，女子却不说话，只有那眼眸，逐渐黯淡。
一如，那缓缓流动的，诡异血芒。
四周的光影，忽地急涌动起来。
伴随着，那漫漫星光。
星光下，黑色的创斗者，忽地，朝下疾坠而去。
就像是一只，折翼的小鸟。
“喂！你怎么样！”
迅地爬起身来，风间扬羽重新朝着女子扑去。
继而，毫无意外地，被弹射回来。
“该死！”
狠狠地咒骂一声，风间扬羽猛地抬头，朝外望去。
然后，化作苦笑。
苦笑中，巨大的瀑布，如匹练般，急迫近。
伴着，震耳欲聋的，“隆隆”水声。
然后，在一瞬间，放大。
“哗！”
漂移般的转弯，仿佛是某个打盹的司机，忽地惊醒过来。
只是，这方向，似乎依旧，有些微妙地，偏差……
不是朝着外面掠去，而是，垂直地朝着于瀑布的方向，钻去。
然后，钻进去了。
从原本应该是撞得头破血流的石壁的地方。
就像是，在一瞬间，迈过了水帘，进入了……水帘洞？
但，这里可不是花果山，所以，自然也没有猴子。
当然，也没有什么钟乳林立，石笋如画的，洞天仙境。
出现在风间扬羽面前，依靠着创斗者的灯光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黑咕隆咚的感觉，让人不禁怀疑里面，是不是住着什么不友好的邻居……
“吱嘎……咯嘣……哗……”
机甲的拆合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伴随着忽然坍塌的操作舱。
各类装甲部件，迅地回缩，眨眼间，就重新化作一套科技风套装，掉落地上。
连带着，一道虚弱的身影。
“碰！”
光，在一瞬间消散。
但，风间扬羽，依旧努力而精准地，扑了过去，险之又险地将女子护在怀中。
“嘤~”
好像，触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带着一丝奇异的滑腻。
“对……对不起！”
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风间扬羽一脸尴尬地将头偏向一边。
虽然看不到，虽然伸手不见五指。
但风间扬羽，似乎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淡淡的愠怒。
伴随着，随时喷薄的，呵斥。
旋即……消散。
黑暗中，只有虚弱的声音，模糊传来。
带着一丝，迫切地，警诫。
“呆……洞口……别……进……”
呃……
没有说完的话语，就这样，戛然而止。
只有微弱的呼吸，亲亲低语着，似乎是在告诉风间扬羽，不必太过担心。
微微带着一丝困惑，风间扬羽忽地偏过头来，朝着那印象中，洞穴的方向，望去。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
突然有什么东西，缓缓地，生长出来。
伴着，那若有若无的风声。
就像是，遗忘者的叹息，在所有的光明沉寂之后，在黑暗的狂欢中，悄然绽放。
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花，带着，虚无一般，缥缈的形态。
一朵，两朵，三朵……
密密麻麻地，依着岩壁的两侧，一直，延伸到了，洞穴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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