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屠龙者传说
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这是，很久以前，风间扬羽就曾听说过的一句话。
只是，一直以来，都天真地理解为，天地万物，都有他人不可触碰的禁忌，如若触碰，则必引雷霆报复。
可是……事实，真的仅仅只是这样么？
所谓的禁忌，与其说是对他人的，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吧。
所谓的逆鳞，在“触之即死”的表象之外，真正死去的，到底是触碰的存在，还是……被触碰的存在呢？
亦或者，两者皆是。
“咔嚓！”
清脆的声响，那么细微，却又，那么响亮。
那一刻，狂风骤止，炫光寂灭。
只有突兀的，鳞片被撬动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屠龙剑殷红的剑身上，那玄奥的符文，依旧缓缓流淌着，如鲜血一般，透着沧桑和诡异。
刺目的血光，从那丝被撬起的龙鳞缝隙中透了出来，然后，在一瞬间扩散。
月牙状的白色鳞片，忽地，掀了开来，带着几乎是滚烫的温度，触到了风间扬羽的手臂。
刺痛的灼热感，仿佛一种诅咒，悄悄地，在风间扬羽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月牙般的痕迹。
逆鳞，轻轻地，飘落下去，轻柔得就像一枚羽毛。
缓缓地，飘向大地。
那一刻，疯狂逃窜着的龙影，忽地，停了下来。
就这样，张着羽翼，仿佛凝固了一般悬停在半空之中。
有血，嫣红的血，从名为血脉的泉眼中，喷薄而出。
带着腐蚀性的灼热，喷涌到风间扬羽脸上。
轻轻地伸出舌头，舔舐。
这就是，龙种的气息吧……
自傲，狂暴，身怀智慧，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独孤……就像每一个悲剧故事中的主角，在被上苍赋予强大力量的同时，却也承担着每一个时代所有之恶的角色。
紧紧地一咬牙，已经被龙血彻底染红的羽翼，猛地一振，双手，狠狠推进。
诡异地泛着红芒的剑身，再一次，深深地刺了进去，刺入到那一片裸露在外的，流淌着殷红鲜血的血脉。
直没入柄。
“吼——”
凄厉的龙鸣，带着世界毁灭般的悲怆，在剧烈的轰炸声中响起。
有一种名为绝望的灰烬，慢慢地覆盖在那黄金瞳中的熊熊烈焰之上。
“噗”地一声，窜起来一朵，深渊般的，黑色火苗，静静绽放。
“就算是死，本王也要让你们一起陪葬！”
赤色巨龙猛地一引颈，一声更加高亢的龙鸣，带着奇异的音符，从那狰狞的血盆大口中吼出。
七道巨大的赤影，携带着熊熊烈焰，毫无征兆地，从巨龙身上涌出。
在空中拖出长长的残影，径直朝着七族军队掠去。
“颤抖吧！蝼蚁！！！毁灭吧！世界！！！”
恐怖的龙息，再一次随着七道赤影汹涌而出，须臾间，就追上了前面的赤影，与它们一同带着绝望与愤怒，冲入联军。
熊熊火海之中，一条巨大的赤色蛇影，率先落到兽人群中，强劲有力的巨尾猛地一扫，将数百位咆哮着冲上来的绿皮兽人毫无压力地抛飞起来，然后，上身迅地仰起，微微一晃，赫然分裂出七个狰狞的眼睛蛇头。
渗人的嘶鸣声中，墨绿色的毒液，化作漫天雾气，迅地扩散开来，几十位来不及闪躲的兽人连哀嚎都来不及出一声，就瞬间化作一滩浓水，在同伴惊骇的目光中，洇入大地。
与此同时，一道赤影以闪电般的度侵入半空中，那堆漆黑的羽翼之中，转瞬间，化作一只金光熠熠的巨大鹏鸟。
锋利的翎羽，剃刀般毫无阻碍地将那黑色羽翼切成两半，利爪横扫间，恶魔战士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扯成了碎片。
一时间，无数黑羽，混着鲜血和残肢，从空中洒落。
“这是……那伽？还有……迦楼罗？！”
昔语呆呆地望着眼前重新陷入炼狱的场景，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间。
已然化作火海的各族军队中，巨大的赤影，或人身蛇，或三头六臂，或如火焰、行如疾风，或仙乐飘飘荡漾着迷醉香醇……每一处，都被赤影压倒性地屠戮着，肆虐着。
“是的，那伽、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以及，摩睺罗伽……天龙八部众，除了只有九部神龙才能召唤的‘天’，其他的，都被身为八部天龙的敖契给召唤出来了……”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站在魔毯上的精灵青年，依旧是一脸的从容不迫，温文尔雅的语调，与他眼前中的那抹哀伤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
“而且，似乎，他连这‘天’都想要召唤出来啊……”
哀伤的目光，重新望向战场中央的那片天空。
那里，殷红的龙血，依旧以一种可怖的度汹涌出来，将那处于泉眼口上的风间扬羽完全淋成了一个血人。
最后那波触及到龙身上的攻击，似乎意外轻易地破开了原本那坚不可摧的鳞甲，赤红的龙躯上，满是斑驳的创口和破碎的鳞片。
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结果，不可侵犯之处，亦是弱点所在之处么……
弱点，即为万物最柔弱之处，也正因为此，所以在乎，正因为是弱点，所以才要拼上性命。
深深地望着那一动不动地凝固在半空中的龙影，望着，那龙影上，越来越盛的金光，精灵青年眼中的哀伤，显得更加浓郁了。
“明知必死，却强行想要突破到九部神龙的境界……敖契果然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啊……”
空中，忽然掠过来一道紫色身影，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迅地落到魔毯之上。
“魔法完全没用，一开始到还能打下几片龙鳞，现在全被那层诡异的金光挡下来了。”
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起头来望向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精灵青年身上。
“看来只有叠这个神祭者借用神主的力量才能压制住它了！”
轻轻地，望了一眼身边的闲川等人，然后，又望了下烈焰中那一个个勉力挣扎着的各族战士，被称作“叠”的精灵微微低下头去。
“看来，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呢……虽然神主现在自己的力量也很微弱，但这种情况，果然还是不得不请求他的宽恕了吧……”
缓缓地抬起头，叠轻轻地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根碧绿色法杖，然后，凌空一点，继而缥缈若幻影一般，迅地在空中刻下一个个奇异的印记符文，转眼间，就化作了一个纷繁复杂的法阵。
法阵中，一身绿色荧光的叠，轻轻地将绿杖杵在法阵阵眼之中，双目紧闭，双手合十。
一道巨大的绿色光柱，突兀地自法阵中冲天而起，在一瞬间，直触天际。
薄唇轻启间，一句句艰涩的咒语轻轻传出，恍如实质般透过法杖，沿着绿色光柱飘向天空。
远处的半空中，一道一直围绕在巨龙身边的漆黑身影，忽地顿了顿，远远地浮在空中，望向绿色光柱的方向。
赤色的巨龙仿佛也意识到什么一般，身上的金光，骤然以一种更为迅猛的度强盛起来。
绿色光柱中，一双淡紫色的眸子，忽地睁开，然后，在一瞬间，化作烈焰般的金黄。
金色的光芒，甚至，比那赤色巨龙原本的黄金瞳还要闪耀夺目，迅地自眸中溢出，刹那间，透过万丈空间，投射到巨龙身上。
巨大的龙躯，微微一振，身上的金光，骤然黯淡。
“吼！！！”
强烈的声波冲击，几乎让身处其下的风间扬羽晕眩过去，紧接着，迅地被一道巨大的黑影扫中，一口鲜血喷出，连人带剑地从巨龙喉间跌落下去。
愤怒的龙吟声中，赤色龙影毫不顾忌自己那加倍汹涌而出的鲜血，夹带着风雷之势，朝着那道绿色光柱急闪而去。
“我们挡住它！”
一声厉喝，昔语皓腕轻探，双手结印，玉指翻飞间，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轮回禁区·破裂深渊！”
远处的天空中，忽地出现无数道漆黑裂缝，一时间，将巨龙团团围住，无论它从哪个方向突破，都会从另一道裂缝中回到中间的区域。
“殇落·山河绝！”
一直吊儿郎当的闲川也是脸色一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狠狠地喷在不知何时被自己掏出来的一把折扇上面。
炽光爆闪间，无数山川河流如变戏法一般从中鱼贯而出，然后，一叠叠连成一串，冲向巨龙方向。
“呃……笨蛋川！你把我视野都挡住了！”
抱怨声中，坔忿忿的一瞪眼睛，右手轻探间，一根造型奇特的古朴法杖出现在他的手中，古老的法杖中，一股苍茫气息，迎面而来。
“老伙计……这次，又得靠你了啊……”
微微的叹息声中，古朴的法杖，忽地开始轻轻地震颤起来……
“全军听令！放弃防御，全力集火赤龙王！屠龙之志，有死无生！！”
洁白的羽翼之中，忽地响起一道嘹亮的喝声，仿佛雷霆滚滚，迅地扩散开去。
厉喝声中，嘹亮的号角声，重新响起。
化作波澜壮阔的乐章，响彻在每一个联军战士的耳畔。
“堕天火陨结阵！”
“反物质弹准备！”
“噬光之门启动！”
停止了奔逃，停止了抵抗，甚至，停止了呼吸。
天使，恶魔，精灵，鲛人，兽人，灵族，人族，所有的联军战士，都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那空中的赤色龙影。
机械的齿轮，终于在吱嘎声中，开始缓缓转动。
低沉的吟唱，也在肉体的撕裂声中，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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