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剑
等待，是一种行为，但更是一种心境。
痛苦，企盼，焦虑，甚至……淡淡的幸福。
但现在，坐在一架由八位小弟抬着的貂皮椅中的中年汉子前三种情绪统统都体验一遍，而第四样，却完全没有，当然，也不想体验。
因为，今天他只是来看戏的，看一场困兽犹斗的好戏。
炽热的光，缓缓偏移着，移到了，天空的正中。
周围空气，渐渐开始暴躁，连带着周围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吐槽声，抱怨声，谩骂声，一阵一阵，终于开始杂乱地响起，就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推了下戴在鼻梁上的墨镜，中年汉子不耐烦地偏过头对着站立在边上的小弟质问道。
五彩缤纷的刺猬头，仿佛是在彩虹中沐浴过一般，将所有可以叫得出名字的颜色都给染上了一遍，一根一根，笔直朝外。
“一定是被是团长您英明神武的姿态，卓尔不凡的气度给吓到了，所以直接弃权了吧。”
边上的小弟，刚待说话，忽地被某处钻出来的一个贼眉数目的家伙挤了开去。
“谁叫您威风凛凛气度恢弘，一出场就把对面那群小子给震慑住了呢，那群小崽子见到您，哪里还敢出来比试？”
猥琐的面庞上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忽地闪了闪，口水声配着猥琐的声音，相得益彰。
“而且，这次我们手里有人质，谅他们也不敢乱来，到时候等时间一到，拿回11区就像玩一样的。”
被称为“团长”的中年汉子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两下嘴角，脸的横肉轻轻地抖了抖，也不知道这些马屁是不是真的受用，只是重新把头偏了过去，满淡淡的道。
“嗯，你大哥虽然战斗力不错，但论机警，你倒是比他优秀。以后跟着我好好混，不会亏待你们的。”
猥琐男一脸喜色，连连称是，忙不迭地跑到中年男子背后开始在肩膀上揉捏起来。
这边厢一个溜须拍马，一个舒适惬意，但对面未来骑士团的少男少女们却一脸担忧和焦虑的样子。
“团长怎么还没来啊……”
“是啊是啊，副团长也好像跑了……他们不要我们了么……嘤嘤嘤”
两位少女，相互握着对方的手紧靠着坐在位置上，脸上写着大大的“悲观”两个字。
“闭嘴，两个笨蛋，枫只是去找团长去了而已。”
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女回过头，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狠狠地呵斥了下身后的两位少女。
“是啊是啊，去了那么久，也应该快到了……”
边上一个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少年笑着应和道，看样子，赫然正是当初在小巷子里被红绿刺猬头殴打的“傻鱼”。
“可是……那个……比赛时间也快到了呢……”
清脆的声音，配着娇小的身躯，少女的乌黑的眼眸，忐忑地望了一下竞技场半空中悬浮着的计时器，赤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地更新着，格外刺目。
然后，仿佛是终于进入尾声一般，赤红色的数字，忽地开始剧烈地闪烁，连带着整块巨大的巨型屏幕。
“开始……倒计时了呢……”
坐在娇小少女身边，一位身材略微魁梧的少年死死地盯着空中的屏幕，眸子瞬不瞬。
他的身边，有两个位置，安静地空在那里，相较于已经座无虚席的整个竞技场，显得格格不入。
等待，确实是一种奇妙的行为，即使等到几乎绝望，却依旧会抱着渺小的希冀继续等待下去。
而与之相对的是，这渺小的希翼，偶尔的确会创造出耀眼的奇迹，但更多的，却是冰冷的现实。
“滴——！”
红色的亮光，带着一瞬间沸腾的喧嚣，炸裂开来。
年轻的解说员缓缓地走上位于竞技场中间属于他的舞台，缓缓地清了清嗓子。
“午时三刻已到，现在，我宣布，11区区域争夺赛分组赛第一轮，正式开始！”
“哗！”
又是一阵刺耳的轰鸣，整个观众席，忽地出一阵剧烈的颤抖。
轰鸣声中，只有解说员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下面有请双方的选手入场。”
魁梧的少年，霍然起身，缓缓地跨了出去。
“闪光？！”
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轻唤。
“我先去挡一场吧，虽然枫和大哥都还没来，但即使来了，也不能让他们比赛五场吧。”
回过头，朝着黑框眼镜少女，轻轻地笑了笑，被称作“闪光”的少年眼中，忽地燃起来熊熊火焰。
然后，熄灭。
“我去！”
冰冷的声音，配着同样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火红的长，若一抹熊熊燃烧的烈焰，炽热得有些惊艳。
一如天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美艳绝伦，却又，冰冷彻骨。
“幽梦？！”
低低的惊呼声中，赤红衣的少女，迅地掠了出去，径直从观众席上飘落。
若一道炽热的流星，带着火焰一般的颜色，直直地，朝着竞技场中坠去。
————
“风裂！”
“炎爆！”
“炎爆！”
“风裂！”
就像是在不断地练习着刚刚学到手的技能一样，风间扬羽，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吟唱着那优雅，却又艰涩的魔法咒语。
虽然咒语本身还是相对很有美感的，但是，当这种美感在自己喉间回荡了上百遍之后，审美细胞终于还是开始疲惫不堪地罢工了。
取而代之地，是机械性的重复，带着，与时俱增的精简。
“炎爆！”
轻轻的两个字，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从指尖涌出。
“轰！”
巨大的爆裂声，缓缓响彻在耳际，连带着一抹赤色的火光。
细长松脆的尖刺，在一瞬间断裂，一只全身被烤成焦炭刺猬，死死地卷成一个圆球，“骨碌碌”地滚了出去，“碰”地一声，撞到坚硬的岩石壁上。
“呼——”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风间扬羽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那团焦黑，只是无精打采的地继续朝前跑着，循着不时出现的灯光。
已经……是第一百九十一只了吧……这该死的洞穴，完全就是一个刺猬洞嘛……
风间扬羽狠狠地抓了下头皮，右手轻轻探出。
绿色的龙卷，骤然升腾。
本来还想抓个落单的倒霉蛋问下情况，现在看来，除了一开始那一对活宝兄弟，这里除了刺猬，就是刺猬……
而且，还是那种见人就咬的疯刺猬……
隔山差五出现在自己脚下，头顶，身侧，这些疯子一般的刺猬就像是一个个游击队队员，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小洞里面悄无声息地钻出来，然后在风间扬羽还没有看到它们之前，精准而又快地，扑了上来。
于是，在成功被咬了好几口之后，风间扬羽已经习惯性地先用腹语将前面的咒语咏唱完毕，然后在黑影闪烁的那一刻将最后的两个字快捷地喊出来释放魔法这样的小技巧。
不过，风间扬羽一直都是个懒孩子，懒到腹语的声音越来越小，节奏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就是只是心头将咒语过一遍，然后在那团赤色的或者青色的光芒升起的一刹那，直接呼唤而出。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近战法师的必备技能——“快咏唱”？
风间扬羽这样想着，但脚下的步伐却完全没有停顿。
眼前，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缓缓浮现。
然后，忽地化作一道黑影。
“炎爆！”
一声断喝。
一个脑袋大小的炽热火球，在千钧一之际从掌心激射而出。
然后，轰然爆裂。
“轰！”
炽热的火浪，连带着向后跃出的力道，将风间扬羽远远地推了出去，猛地后退几步，才稳稳立住。
火浪，渐渐平息，化作一股黑白相间的轻烟，渐渐飘散。
烟尘中，一道魁梧的人影，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一双长长的兔耳，“噗噗”地跳动了几下，配着五色的刺猬头，看起来，颇为呆萌。
“是你？！”
“是你？！”
异口同声，从惊异的开端，一直，延伸到愤怒的结尾。
呆呆地，望着面前拖着一把黑色大剑的九尺大汉，风间扬羽的心中，忽地，划过一丝亮光。
统一的刺猬头造型……影像中巨大的刺猬……两次偶遇的红绿兄弟……层出不穷的疯狂刺猬……还有，面前这个一脸不善的大汉……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连了起来。
“赫儿，在哪儿？”
虽然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自己召唤到这里……但，姑且先得感谢一下吧。
赤色的吟唱，在心间一闪而逝。
风间扬羽轻轻地向前踏出一步，瞳孔，瞬间收缩。
“嘿！小崽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低沉的声音，配着，大剑挥动时的咆哮。
“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草，叫杂草，还有一种鱼，叫杂鱼。”
微微一呆，风间扬羽的脸上，忽地升起一丝兴味。
“先不说名叫杂草的草，但我只听过一种名叫杂鱼的人。”
心间，忽地闪烁出一丝青色的光芒。
然后，迅地，与那团百无聊懒的赤色抱作一团。
“哦？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于岩石的摩擦，尖锐而刺耳。
“不不不，在刚才之前其实我并不知道。”
修长的指尖，有一丝紫色的电芒，轻轻地，跃动起来。
然后，逐渐暴躁。
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直到，我看到了你。”
空气，骤然安静。
然后，瞬间喧嚣。
寒光似雪。
魁梧的身影，与巨大的剑影，忽地化作一体。
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鬼魅般，出现在风间扬羽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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