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湖群豪

第十六章：江湖群豪

        那人“咦”得一声，长剑圈转，并不与霍逸鸣剑气相交。霍逸鸣也怕出声响，见他变招，随之身子左移，剑气斜挑来人肋下。徐茜倩将罗昱掩在身后，也是宝剑出鞘，便指来人右肩空隙。那人大为惊异，忙回剑护身，剑锋斗转，一剑直指霍逸鸣大腿和徐茜倩右肋，瞬间剑尖幻作四点，飘移无定。霍、徐二人暗暗喝彩，你来我往眨眼间拆了三四十招。

        徐茜倩的“神女剑法”虽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已然精妙异常，她的动作亦如舞蹈一般，全然不觉是在对敌厮杀，她手中那柄宝剑好似有了生命，忽而飘摇直上，忽而飞瀑疾下，剑招潇洒如行云流水，怡然自得；霍逸鸣的“归远剑气”绝世无双，刚柔并济，时而剑破长空，如雄鹰长唳，时而百转千柔，似情人低语，剑招繁多，剑意悠远，有时万马奔腾，有时云端信步；来人的“一字诗情剑法”在二人夹攻之下却全不显惶急，剑势威严凌利，呼呼生风，动处大江拍岸，静处岳峙渊停，攻守兼备，颇有大师风范，端得异常绝妙。

        罗昱只看得如痴如醉，三人也是越斗越奇。堪堪拆了近九十招，来人败势已成，耳听那人道：“霍兄，斗了这么久，还没认出兄弟么？”霍逸鸣笑道：“杨兄剑术精奇，小弟岂有不知。”三人同时一声低啸，撤剑跃开。

        原来与霍、徐二人交手的乃是一位三十一二的魁梧汉子，此人正是雪山派的后起之秀、现任雪山派掌门人的武学奇才杨宁，江湖人称“雪地飞豹”，与霍逸鸣也是大有交情。

        杨宁笑道：“霍兄，快给我引见引见，这位女侠是甚么人？一手好剑法，令杨某钦佩得紧。”霍逸鸣道：“她是‘神女剑’逸隐师太的高足。”杨宁道：“怪不得！在下雪山派杨宁，得见女侠英姿，幸何如之。”徐茜倩兴奋道：“足下是‘雪地飞豹’杨大侠？小女子久仰大名!”杨宁道：“不敢当。”霍逸鸣指着罗昱道：“这是我结义兄弟，云台山罗昱。”杨宁拱手道：“幸会。”罗昱连道：“久仰。”杨宁又问道：“霍兄，不知三位缘何在此？”霍逸鸣叹道：“我这把弟得知五毒教阴谋大计，特来泰山告急，不想五岳掌门尽为魔教所制。”杨宁道：“小弟适才也探过了，看来徐前辈所言非虚。”罗昱道：“啊，原来那屋后的白衣人影却是杨大侠。”杨宁道：“三位刚刚也在屋旁么？唉，小弟心拙，不但未看到三位，却还教那贾瑨所觉，惭愧得紧。”徐茜倩问：“杨大侠口中的徐前辈可是那江西美髯公？”杨宁道：“不错。”徐茜倩道：“徐叔叔下山求援，可为何只杨大侠一人前来？”杨宁道：“武当叶培举叶大侠已召集了峰上长棚的几百号人，都在灵应宫前等候，徐前辈虽然与我等陈述了利害，不过毕竟事关重大，叶大侠也不敢贸然行动，所以派在下与青城剑派东宗张掌门、天津帮于帮主、仙霞派李二侠及长白山天池二仙再前来一探究竟。”霍逸鸣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与叶大侠会和。”

        四人于是潜出那碧霞灵应宫来，到宫外的树林中，只见月光下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已然聚了多少人。罗昱四下里一瞧，但见青城剑派东宗掌门张炳乾、天津帮帮主于文龙、仙霞派二弟子李沛霖都在众人之前站着，却不见天池二仙陈澍白、丹丹夫妇的身影。

        四人即向叶培举说了情状，张炳乾等三人也都探得了些端倪，早跟叶培举说过了。

        这叶培举乃是武当派最具威望的大弟子，有个绰号唤作“奔雷手”，罗昱细看之下，但见他又高又瘦，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布袍子，显得很是干练，约有四十来岁，鹰钩鼻、尖下巴，剑眉入鬓，目光如电，看来万分威严。

        叶培举既知消息确实，即转身同五台山清凉寺的怀慈方丈商议：“大师，天池二仙迟迟不归，也不知遇上了甚么麻烦，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咱们这就依计而行。”

        怀慈方丈点头，领一队人疾步而去，然后叶培举一打手势，群豪立刻散作七路，各有人率领，分头行事。原来众人尚在长棚之时就已安排妥当：叶培举亲帅二十人，由杨宁、天池二仙打头，现换作杨宁、霍逸鸣、徐茜倩、罗昱四人打头，直进五派掌门被囚之所，营救五派诸掌门；崆峒派掌门周雨泽、无量派掌门司马剑南带二十人，由徐志东、张炳乾、于文龙、李沛霖四人打头，入灵应宫搜救五派被魔教所扣押之人质；九连派掌门宋笑洋、饮马川寨主亓官辉、八卦门掌门路焱、武夷山太清教左、右使者轩辕诚如、卓侠旭分领四路人众将碧霞灵应宫团团围了，以防漏网之鱼；余人由怀慈方丈率领，进殿安抚五岳各派一众弟子。计议既定，行动便无迟疑。

        叶培举率二十人紧随杨宁等四个之后，直奔那排小屋而去。众人隐身树影山石后面，查计屋外共有九人守卫：房顶上伏了两个、屋前屋后凡七人。本来魔教上山只怕被人现了行迹，所以尽管此处是囚困五派掌门的重地，也没有出多少人在屋外盯梢，而泰山派原本也有人在灵应宫内巡逻，但是五派貌合神离，各自为政，泰山派一直提防着其他四派，故而盯着四派的人多了，四下巡查的人却少了许多，所以群豪来来回回，竟无人觉。这时屋前多了这么多魔教的守卫，想来应是受了杨宁先前的影响，多调了些守卫在外。

        众人稍加商议，随即散成一个圈子，合围向着屋子逼近，也不怕他们觉了。这二十五人中自有暗器好手，胳膊扬处，房顶二人、房外三人即已中招，四死一伤，余人一声喊，舞动兵器护住全身要害，退入房中。

        叶培举箭步抢进门去，突觉劲风扑面，三只手掌逼至身前。叶培举陡然拔身纵起，越过那三人头顶，旋即便有二人变招，手掌上扬，又拍了过去。叶培举“嗬”得一声，身子凌空扭转，双掌击上去，那二人身子一晃，退了一步，叶培举则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这才落地。出掌那三人便是那眇目独耳的三个怪人，掌力十分了得，功夫也着实不弱。

        同来的二十四人振奋精神，乘机涌进门去，势所难当，仅凭那三个人又怎阻得住？

        徐茜倩仗剑而行，护着罗昱先近前去看五位掌门的伤势。除泰山派玄真道长中毒较深较杂、脉象混乱之外，余下四人皆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药，虽然身体无大碍，叵耐内力尽失，精神不振，另外再是华山派菁阳真人受了点内伤，所幸内脏无损。

        罗昱对几人的伤势已经了然于胸，只是不知道软筋散之毒何解，只怕是邓荣坤自己所制的奇毒，一时踌躇。

        当此之际，贾瑨忽然乘机转身来抓徐茜倩。原来其他五毒教教徒或被杀、或被擒，包括那三个武功不弱的身残之人都已被俘，贾瑨自知不敌，却乘酣战之际回过身来，欲质押徐茜倩以得脱身。

        不想徐茜倩见她袭来，双脚忽然连环踢开，贾瑨全未料到这小小年纪的女孩儿竟有这等功夫，急切之间避之不得，居然被她踢翻在地。徐茜倩乘胜追击，宝剑连刺，贾瑨着地打滚，翻身起来，双剑甩动，凌空便还了一招。徐茜倩毕竟年少，内力有所不及，与贾瑨双剑一交，只觉手臂麻，宝剑险些儿脱手。她脸上一丝慌乱闪过，便即宁定，凝神使出“神女剑法”，剑尖晃动，寒光点点，正是其中的得意招数“漫天飞花”。贾瑨喝一声彩，一剑护身，一剑直刺，亦是“劈天剑法”的精妙之招“风雨大作”。

        众人瞧着两者斗剑，妙招连连，心底不住喝彩。不过徐茜倩临敌经验不足，内力又远在其下，只几个回合过后，便已难为招架。

        霍逸鸣见徐茜倩便要落败，当即朗声道：“贾堂主，欺凌晚辈可算不得英雄，霍某再来会一会你。”言罢已飞身抢上，剑气激荡，接过贾瑨双剑。

        贾瑨眼见霍逸鸣剑气劈来，疾一剑回格，一剑虚实幻化连砍三剑，将霍逸鸣阻得一阻。徐茜倩知道这贾瑨的名声颇响，自己不愿以多打少，待见霍逸鸣替下自己，趁机卖个破绽，便要撤回宝剑退出圈子。

        贾瑨心念一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手中双剑挥舞抢攻，逼得二人松不开手，随即双剑连旋，化作两道光圈脱手飞了出去。霍、徐二人吃了一惊，疾分左右避开，只听“蓬”得一声，贾瑨已冲破窗子，飞身逃走。杨宁喝一声道：“我去追！”紧随着跟了出去。

        众人搀着伤者，压着被俘的五毒教徒，正欲往大殿上送，甫出门去，一群五岳各派的弟子一时迎头而来，望着五位掌门扑地跪倒。

        其中有泰山派的大弟子张寒星失声泣道：“弟子不孝，方知此变，惹师父及众位师叔伯受此大苦，罪该万死！”

        祝渊骂道:“的确该死！累得我……”

        除了玄真道长方才混乱间又受了点伤昏迷不醒之外，其余三位掌门人都是“哼”得一声，满是鄙夷，祝渊咽口吐沫，不再说话。武玉霄冷冷地瞪着祝渊，直瞪得他浑身毛，祝渊只好翻了翻眼睛转过头去。

        武玉霄仍是冷冷地道：“泰山派的弟子，倒还轮不到你训斥！”

        寂安师太温言道：“张师侄，余人都救出来了么？”

        张寒星道：“回禀师叔，其他人都已被众位英雄安置在正殿了。”

        寂安师太道：“嗯，如此甚好，大家都起来罢，到正殿去。”

        当下五派弟子扶着五位掌门及受伤的群豪，众人压着五毒教俘虏，一齐往大殿去了。

        叶培举同怀慈方丈、周雨泽及司马剑南三队人在碧霞灵应宫正殿汇合，互相道明了情况，知道魔教在灵应宫里的势力几乎瓦解殆尽，本方一共折了八人，受伤十余人，心下稍慰，正欲令人出殿去唤守宫的群豪回来，却迎着九连派掌门人宋笑洋风急火燎地冲入殿中，高声道：“叶大侠，怀慈大师，山下官兵攻上山来啦，山上只留了一小队人守殿，大伙都冲下山迎敌去啦，由亓官寨主指挥着，不过恐怕撑不了多久!”

        众人闻言急欲出殿一看究竟，这时却见三人飘然而来，正是天池二仙陈、丹夫妇，陈澍白手中还抓着一人，罗昱认得乃是泰山派的林寒山。

        只听陈澍白道：“我们遇上了‘索命瘟君’，还跟他交上了手，那家伙情知有变，逃下山去调了官兵。”丹丹道：“这个是泰山派的叛徒，跟魔教勾结在一起，被我们揪了回来。”说的却是垂头丧气的林寒山。

        罗昱看天池二仙气定神闲，山上山下一个来回，还与大魔头交过了手，竟丝毫无疲累之色，而如今危险逼近，二人还是一般淡然处之，真不愧有仙人之号。罗昱细细打量之下，见那男的是圆胖脸蛋，白净面皮，五官英俊，不愠不喜；女的是鹅蛋脸，两腮微红，娃娃般的面庞透着可爱。陈澍白看来有四十多岁，丹丹亦年近四旬，然而两人依旧神态亲热，丹丹又略显羞涩，全如新婚夫妇一般，端得羡煞旁人。

        众人听完二仙言语，都奔出大殿到山边去看，果见山下火把无数，正往山上进攻。

        司马剑南最是性急，管不了许多，口中只道：“连同五岳各派人物在内，山上也就几百号人。看官兵这阵仗，只怕有成千上万，这可怎生抵挡？”于文龙道：“这一打起仗来，喊声震天，必已惊动了山下客栈里的同道朋友。咱们山上人虽少，山下却多得是，只要撑住待山下援手打到，攻他个背腹受敌，不愁他奶奶的不退军。”叶培举道：“于帮主说的甚是，不过只怕山下诸位朋友不明情况，一时没个头绪。”怀慈道：“不妨，待老衲以千里传音的功夫向山下求援。”

        只见怀慈方丈双手合十，口中低诵佛号，缓进两步，摆个架势稳稳扎了马步，然后呼吸吐纳之间，地上竟然渐渐陷出两个凹坑。怀慈气沉丹田，忽然张口一声呼啸，近六十年的浑厚内力霎时迸，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几步。但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声音便已在山间交相回荡，而众人却未听到他口中声。

        怀慈方丈的功夫本属少林一派，少林狮吼功能伤敌心脉，离施功者越近则受其影响越重，而少林千里传音功则不以伤敌为目的，相近之人反不闻功者语声，不明所以之人心中都是暗暗称奇。

        这门功夫极耗真力，怀慈七岁出家习武，现今已六十四岁，有五十七年的深厚内力作基础，功一段也不免疲累。众人只见他头顶白气蒸腾，知道其功力已挥到了极致，他面上皱纹虚塌，前襟后背尽已为汗水浸湿，身子竟也渐渐瘪了。

        怀慈闭口收工，缓缓长嘘一口气，盘膝坐下，拈个指诀，手心朝上放在腿上，呢呢呐呐地念起经来。

        叶培举道：“怀慈大师这是在念经清心，固本培元，慢慢地恢复真气，我们切莫打扰了他。”于是众人远远走开，听叶培举作了部署：留十多个好手仍守卫灵应宫，余人皆随叶培举下山杀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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