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一）

雁荡城夜间并不宵禁，对于一些销金窟，如青楼、地下赌博场所，夜间才是他们活动的时候。已是戌时，客栈一楼更加的喧闹。酒能助兴，有几个桌子的人喝了烧刀子，酒气上脑，脸红耳赤的胡说起来。一个个比赛着，不着边际的吹嘘自己，又或者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起来。

        萧十郎环视一圈，不由感慨，看来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这人啊，所依赖的追求的，都是相似的，有迹可寻。最底层小人物，虽然地位卑微，但也有属于他们的欢乐。至于更上一层阶级的人，物质方面优越一层，这自然不必怀疑。但物质方面所带来的优越感，只有在对比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在金字塔的世界里面，我们若是追求物质的享受，说白了，也不过是用追求物质时所付出的代价，来换取拥有了所想之物那一瞬间的感觉——自豪，成就感，快乐或者优越感等等。物质对比，可以看出优劣，至于快乐，则是无法对比的，因为是否快乐，没有一个标准能够衡量得了。

        这市井大众之中，有属于他们的世界。萧十郎微微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情，喝了口酒：“潘兄，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别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直接说就是了”

        “潘兄，可识得昊天宗？”

        “哈哈，萧兄弟可问对人了。”潘安听了萧十郎的话，仰天大笑两声：“这个昊天宗和我有点过往，有一次我在路上出手教训了一下他们的弟子，不料打了小的，惹出个大的。嘿嘿，既然大的小的都不讲理，那就好办，一起收拾得了。无奈这群人像苍蝇一样烦人，追了我几年，甩都甩不掉，后来我只好上他们宗门，直接找他们当家的了，打了一架才把事情摆平。”

        “怎样，萧兄弟可是想要拜入其门下。”潘安有点惊奇的问道。

        “潘兄说笑了，我不过是前些日子在客栈听了一些有关昊天宗的事情，一时好奇，想要了解一下罢了。”萧十郎很自然的说道，交浅言深向来是会有些忌讳的。

        “昊天宗的秦老头还算不错，但就是无赖，酒鬼一个。你以后遇上了他，他若为难于你，就说秦老头，你可还记得碧水桃岸那只唱歌的鸭子不，保准他向你求饶。”潘安得意的说道。

        “哈哈。但愿用不着说这话。”萧十郎暂时没有什么打算要拜入某门某派，至于这个昊天宗的秦老头，估计也没什么机会遇到。

        酒足饭饱，兴致正高，微醺的人勾肩搭背，一脸兴奋的拉扯着同伴，嚷着要去逍遥一番。雁荡城贩夫走卒，游客商人来往密集，自然少不了醉生梦死之地。梦春楼、玉堂春以及翠香阁，是雁荡城中最出名的三间青楼妓院，每一家青楼妓院有花魁行和大家，每一年春来之际评定相比一番，最为人们津津乐道。当然也有清倌人，有才艺识情趣，最受文人学子欢迎和爱慕，不过却不是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喜欢的。

        “走走，春晓……胡同，玉堂春出来的。。。吹，吹，吹拉弹唱，水多，多活好，保你。。。快活，快活。”一个脸色黝黑，水手模样的人，醉醺醺的站起来说道。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春晓胡同，是除了梦春楼、玉堂春和翠香阁以外，另一处有名的妓院。这个春晓胡同，里面住了不少年老色衰的女人，她们以前曾在梦春楼、玉堂春或者翠香阁生活接客，被新人淘汰后，只得在胡同里租一个房子，继续做些皮肉生意来维持生活。手头拮据的货夫，水手以及工人伙计，去不了梦春楼那里，春晓胡同才是他们的极乐之地。

        这个地方，萧十郎也曾听说过，听到身后桌子有人口齿不清的说着，也是一笑，转过头一看，那一桌三个人似乎都喝醉了，跌跌撞撞的向着门口方向走去。被撞倒的人，也只是一阵笑骂。

        内城东门附近，几个黑衣人潜藏在墙角阴影里面，屏声片刻，环视周围，待巡更士兵离开后，如燕子一般，悄无声息的翻越墙角院落，再次隐伏在阴影了。如此几次，黑衣人逐渐靠近国公府。

        国公府旁边的一做官员府邸，一男一女站在屋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几个黑点快的跃起移动。

        女的嗤笑一声，指着下方说道：“大哥，巫月教的几个小老鼠，真是笨蛋。干嘛不直接把遇到的士兵毒倒。几只笨老鼠。”

        男的目光搜寻了一下那几个黑点的四周，皱了皱眉头，说道：“陈碧海那只大老鼠，倒是不见了，估计躲在后面，想要伺机而动。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妹子倒是可要留心。”

        “这个老乌龟要敢出来，正好可以让他尝尝小五的厉害。”女子笑嘻嘻的说道。

        夜深人静，国公府中深处一间书房，依然亮着灯光。须皆白的杨国公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着一本泛黄的手札，微微出神。过了片刻，思绪汇集，杨澜喃喃自语：“圣上啊，你让臣秘密携带这羊皮卷轴，南下到雁荡城，究竟是何用意。恕老臣愚钝，圣上当日之嘱咐，老臣迟迟未能领悟。”

        书房灯光一瞬间暗淡了一点，旋即恢复正常。杨澜回过神，目光转向书房一角。只见一道人影轮廓单膝在地，慢慢浮现出来。低声禀报后，这道人影又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竟似未曾出现在书房一样。

        “一群跳梁小丑。”杨澜哼声说道，然后手掌拍了三下，过了片刻，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老爷，你有何吩咐。”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外，轻声问道.

        “杨管事，你去布置一下……”杨澜吩咐几句后，那杨管事便领命而去。

        “也罢，便当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群南蛮子。武朝的土地，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杨澜说完，借着灯光，继续翻阅手中泛黄的书札。

        萧十郎正和潘安喝得正酣，两人天南地北胡吹胡扯。潘安见识广阔，五洲大6皆有所游历，本身又是不拘小节的豪爽个性，说起这五洲大6的许多风光景色以及江湖轶事，都是信手拈来。虽然对着五洲大6了解甚少，但萧十郎自有其独特的见识和经历，本身也是随意爽快的人，两个脾性吻合，倒算得上是一见如故。

        “按照潘兄所说，难道就没有人可以穿越这些地方，到世界的尽头去一探究竟么。”萧十郎疑惑的问道，他相信人类是充满好奇心和探索精神的，遇到未知，总会有人去摸索，试图征服未知世界。

        “谈何容易。殷国再往东走，是惊涛骇浪的茫茫海域，雪落之国往北，则是万年冰山，南诏国南面，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带，西面大6同样是一望无际的炙热沙漠。这四个地方，实是四个险地，越往深处走去，越是危险难测。”潘安说道。

        “修炼之人，可以御剑飞行，也无可能？”萧十郎继续问道。

        “有前辈高人试图一探这尽头究竟，其修为之高，我辈只能望其项背，但他们最终也只是狼狈而归。旁人问及个中情况时，他们只是沉默不语。或许我辈修炼中人，即使能够御剑万里，但终究还是凡人一个。毕竟人力有时尽。”潘安感叹道。

        虽说人力有时尽，但人类一直处在不断的进化中，人类的聪明才智其实蕴含这无限的可能。万年前的人类茹毛饮血，后来逐渐进化，不也依靠自己的智慧，打破桎梏，离开地球登上月球了。这天空月亮的阴晴圆缺，和自己认识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脚下的这大6，按理说也应该是一个球体。可按照潘安所说的，这五洲大6更像是被人为的隔绝包围起来了，这就奇怪了。

        萧十郎想了下，说道：“虽说人力有时尽，但一切皆有可能。终有一天，我们能够走到这世界的尽头的。”

        “一切皆有可能……”潘安重复一句，然后大笑说道：“好，就为这句一切皆有可能，有生之年，我定要去那四处险地闯上一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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