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挥之不去的梦
去房东奶奶那里交过水电费，又被她数落了一通之后，两人回到自己住的那栋破旧公寓。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几乎是摸黑的走到三楼，他们才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他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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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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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认出是他，只是惊讶他怎么会这么晚来这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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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王浩说颜言连着几天来找自己是真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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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点冷。”颜言说，但他的语气明显比这气温还要冷一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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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开灯之后，吴漾才看清他穿了一件杏色的高领毛衣，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感冒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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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摇头，径直走向吴漾的房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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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住你这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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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说话一向声音不大，但因为房子实在太小，吴漾还是听得一清二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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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跟蹇先生说了吗？”吴漾问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别让他担心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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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点了下头，“他同意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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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这时穿着个大裤衩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路过吴漾的房间，还不忘往里面看了一眼，对颜言说：“住可以，付房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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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没有理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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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王浩对颜言一直态度不友好，他除了讨厌蹇正勋之外，还讨厌他资助的所有学生，除了吴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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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玩笑的。”吴漾对颜言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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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家里没有多余的床，甚至没有沙，颜言自然是跟吴漾挤在了一起。而且……他连睡觉都不脱衣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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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点什么吧……”颜言的语气淡淡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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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不得不睁开带有困意的眼皮，问：“说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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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王浩？”&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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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喜欢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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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倒是回答得很爽快，颜言虽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眼睛始终是看着天花板没有移动过，他又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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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普通的喜欢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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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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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这次思考了一下，接着他回答：“你是说兄弟之情吗？哈哈，我确实是把王浩当兄弟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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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撑着打算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转头看着吴漾说：“我的意思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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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王浩站在门口，说：“诶吴漾，我忽然想起早上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那两人谁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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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在这个点跑来问我吗……”吴漾有些无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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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颜言语气冷冰冰的，“你睡觉怎么不关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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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也跟着说道：“先回答我的问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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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重复，害得吴漾只能快的回答两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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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这个习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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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同学跟他舅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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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以让我睡觉了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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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清咳了一声，说：“我随便问问而已，明天记得帮我洗衣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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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吴漾似乎习以为常。&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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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看着王浩又自觉的把门关上，已经猜到，他刚刚就是在门口听到自己问吴漾的问题，才这么突兀的进来打断的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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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吴漾也不像是有这种倾向，他顶多是个滥好人而已。颜言又看了一眼吴漾，心想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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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无话，凌晨却总是伴随梦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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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别打了，不要打妈妈！爸爸，别打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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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妈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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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漾漾，吃了这颗糖，妈妈就能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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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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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掉下去的声音，接着耳边是救护车的呼啸，和大人们杂乱不清的话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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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非要带上孩子一起自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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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不好，嫁的男人家暴又没本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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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点说，给人听到了不好，丢咱家脸。”&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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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身上多处淤青和软组织挫伤，是什么原因你们清楚吗？我建议还是报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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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是她脑子这里不太好，经常伤到自己，不然也不会带着孩子吃毒药了，你说是不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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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把病情告诉你们，谁跟我过来办住院手续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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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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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爸爸没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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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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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给亲家母呀，要不是看在她当年舍得给彩礼钱的份上，晴美怎么会嫁进他们吴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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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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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失踪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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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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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你爸妈离婚了，你先跟着小姨生活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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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影在吴漾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了，转过身却又看到她在讲电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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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吴漾的亲叔叔！要不是我生活拮据，我才不会把我姐的孩子送去给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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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吴漾好像去了很多地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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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声音重叠往复，却又渐渐变得清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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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行，放我这吧，不过先说好，我只带一个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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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客房没收拾，你在楼道将就一下，反正很快我也要把你送走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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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没饭吃……你别这么看着我，要是不喜欢住在我这儿，下次记得打滚赖在你三姑家，明白了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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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轮流带，你们非得让我把人送来，一点都不自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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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难听点，这孩子当初还不如被他妈给害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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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醒来看到床铺另一边的吴漾紧闭着眼，表情痛苦，想了想才决定叫他：“吴漾？吴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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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睁开眼，那清晰的记忆还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半响，他才开口：“早上了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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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气就知道了吧？”颜言指了指没有窗帘的窗户，又问他：“你怎么哭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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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水，不以为意的说：“谁睡觉都会流眼泪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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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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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眼泪你哪来的眼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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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沉默了两秒，“你够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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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面上嫌弃，但却还是会对吴漾的玩笑话认真，这边刚说完，那边就赶忙跑进洗手间洗脸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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