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端倪
宁风致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景象充斥着整个大脑，又显得极其的不清楚，只望得见冲天的火光和四散喧嚣的人群。
他就站在不远处，对着所有的一切束手无策。无力感蔓至四肢，梦里的身子都发着软。
“风致，喂，醒醒。”
他在梦魇挣扎中听见了一个略低沉的声音。
“喂，宁风致！”和先前不同，那声音这次带上了几分焦急。
宁风致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眼前一片都是湿漉漉的，沾了一点水星，看什么都看不清。
拍卖会大概是结束了，大厅里面重新恢复了亮光，四下的光照下来，刺得人眼睛发疼。
睡久的眼睛不太能见得了光，他眉头一紧，条件反射地眯上了眼睛，一派模糊中，意外看到七宝琉璃宗包厢里走出来的一行人。
他刹时睁开眼睛，顶着身体上的强烈不适，一瞬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
察觉宁风致的视线，暮云川顺着他的视线向那边看去，正好看到从拐角处出来的一群人。
为首两人身着铠甲，左边那人的面上攀爬这诡秘的花纹，漆黑如墨的颜色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另外一人的铠甲明显要轻不少，明明是男子，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暮云川的身子顿时僵住。
“我怎么觉得，那人脸上的花纹有些眼熟。”宁风致不确定地开口道。
“是吗，我不太有印象。”暮云川喉咙有些发痒，不自觉地伸出手搔了搔，末了才意识到自己犯的什么傻。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还不待两人再说话，那边唐昊猛地出声道：“武魂殿？”
几人的视线都被这话吸引过去。
铠甲上的暗纹并不明显，只隐隐在光下泛着一点光，伴着行走间的动作，图案才偶尔清晰起来。
“宁兄，你们七宝琉璃宗什么时候和武魂殿这么熟了？”唐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口，刚刚在宁风致还在睡觉的时候就一直这么喊着，这会子莫约也是习惯了，顺嘴就说了出来。
宁风致倒是对别人怎么喊自己没什么想法，也不太敏感，这时候心里正想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事，乍一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搪塞道：“不清楚，我我对家里的事务了解不太多。”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熟了，再怎么不接触宗门事务，一个未来的准继承人，要真是熟的话，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这话说出来未免有点没脸了。
唐昊虽说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对这些事也都是心下门清，应了两声便打个哈哈说要去吃饭。
“你怎么还饿，明明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吃东西。”比比东倒是对武魂殿的出现没什么想法，浑然不觉自己所属的势力出现在别人的地盘有什么不对，也不觉自己现在身份的尴尬。
唐昊很无奈。怎么觉得这武魂殿的天才好像有点缺心眼。
“是，我确实挺能吃的。”唐昊强笑着寻找救兵，“是吧阿银。”
阿银总会帮我搭个台子吧。
不料阿银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
完全没有按着唐昊期待的走的意思。
唐昊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仰头望天欲哭无泪。
自己明明是好心好嘛，怎么谁都不领情。
着实冤枉！
暮云川在一边好整以暇地观望了一会，不得不说，唐昊这得罪人的本事真是让他叹为观止，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人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罪人了。
比如现在。
唐昊看着两遍的人面露挣扎，他打心底的觉得她们在无理取闹，但又打不知道哪来的一点直觉觉得自己这话不能说，导致他夹在中间着实是有点难受。
好在暮云川还是有点良心，一场戏看得差不多了便出声圆场道：“不是说饿了？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挺久没吃了，我老板请客，去吗？”
宁风致把暮云川这话听了个真切，原本以为这人要拉着人去一起吃饭，不料猜是猜对了，但为什么是自己买单？
看出宁风致的不解，暮云川凑到他耳边低声轻笑一声，“就当救那傻子一命？”
宁风致奇怪地看着他，道理我都懂，但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是我付钱啊。
“因为”暮云川顿了顿，笑道，“因为小可怜没有工资呀。”
宁风致耳根瞬时染上一抹薄红，他从小养尊处优，哪有这么被人追着要债的时候，而且听这话听得多了，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在欺骗压榨劳动力了。
他轻咳几下掩掉那点尴尬，“星罗我也不怎么来，说起来这也算是唐兄本家了吧，不知这边有什么特色一些的？”
一听到宁风致的话，唐昊顿时忘掉之前心里郁闷的事，眼睛一亮道：“这你就问对人了，这拍卖场过去那家肘子，做的真的是入口即化，一点都没有腻味，还有那家的鹅”
比比东看着一边两眼发光的人，撇撇嘴，绕过唐昊，凑到阿银身边去，“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人，要不你跟着我吧，工资保准让你满意。”
阿银：？
她那么多年，甚少有听见说工资的事的人，无论是客卿长老还是护宗长老抑或是其他什么的，提供的庇护条件修炼条件的价值，都远远大于那劳什子工资的价值。
也不知道她和暮云川这对朋友怎么就和工资这个东西过不去了。
见阿银没有动摇的迹象，比比东继续劝说道：“真的，工资待遇保准你满意，还能帮你找一个资质绝不亚于这人，脑子还好使的男朋友。”
阿银默默把头撇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换个男朋友，媒婆气质点满。
看着面前依旧在滔滔不绝讲着澄景城特色的唐昊，心底无奈。想到比比东的那话，讲实话，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瞬的心动。
真的只有一点点。
唐昊丝毫不觉自己墙角的松动，见宁风致耐心细致地听着自己说话，还时不时应两声附和，只觉得自己找到遇上了生死知己，甚至想把暮云川挤开，省的耽误自己讲话。
“打住，你还吃不吃饭了。”暮云川看唐昊愈发起劲的劲头，冷酷无情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一说到这个，唐昊立刻觉得忘记自己单方面的至交好友，两手一拍，忙带着几人除了拍卖场上了街，拐了几个角便到了一条略显逼仄的巷子。
这巷子虽说狭窄，但却也算干净整洁，一排店家前都挂着火红的灯笼，映得一条小巷灯火通明的。
唐昊倒是对此习以为常，宁风致看着周遭环境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步子略慢了些，落在几人后面。
“晚点陪他们吃完，带你去吃饭。”暮云川停下步子，到了宁风致的身边，凑近了低声道，耳边垂下来的发丝，因为身高的原因，一下划过了宁风致的脖颈，带起几分痒意。
宁风致一愣，之前在璃城的时候，自己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都放在心上。
喉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喉咙里的话好半天才钻了出来，有几分干涩，“好。”
暮云川望着旁边的人，眉眼略弯了弯，妖冶的红瞳比火红的灯笼还要艳上几分，“心情好像不太好，是做噩梦了，还是因为那群人？”
宁风致想说都有，梦里的无力感和现实的挫败感都在交织着，在他心里来回拉扯。
最开始出来的时候，他原以为只是处理一下大伯这边的情况，没想到这么多年，后面的神秘势力一直在偷梁换柱，他们连大伯身死多年都不知道。
后来答应唐昊前往星斗大森林帮阿银猎杀魂环，也是出于了解后面势力和这边的七宝琉璃宗的情况的缘故。
今天武魂殿的一个露头，后面盘根错节的势力像是略微翘起了一个小角，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宁风致不禁把视线投向前面的娇俏少女，武魂殿到底在这件事里面起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在宁远回忆里面出现过的，后来死在连深七星剑下的那群买家。
一个繁复的诡秘花纹倏地划过脑海，一下没抓住那灵光一闪，便消失在洪流般的记忆里，只是觉得那人面上的纹路无端有些眼熟。
暮云川一看宁风致的视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论是今天从包厢里出来的武魂殿所属，还是比比东出现的时机，都太过凑巧，而且他们不久前才刚离开璃城，那座本该成为多年死城的城市。但谁知道他们走了之后，那座城市会不会骤然染上几分新的活人生气？
一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让这人开心些，也寻不到一些好点的由头来。
“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呀？走快一点啦。”比比东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后面沉默的两人，眼尾还挂着未褪的笑意，染的后面无边的黑暗都仿佛散去一些。
阿银和唐昊也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等着他们。
宁风致没反应过来，一下呆呆站住，直到暮云川猛地拉起他的手腕才反应过来，“走啦，想那么多干什么，留得一条命在不就好啦？”
他忽然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盘根的势力也没那么糟心了，前面逼仄小巷里的东西说不定味道也挺好的。
“不用了。”
“嗯？”
“不用晚点再出去吃饭了，就在这吃吧。”宁风致一双琉璃目都带上几分滟潋的颜色，眼尾都随着心思的明朗扬了起来，温润的样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上面还有些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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