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转瞬
“唔……我的天，太好吃了。”庭赛赛吸溜了一大口带着牛肉的粉，感觉要哭出来了。
贺小寺看着直想笑，也低头吸溜了一大口，在吵闹的人群与燥热的空气中，二人吃的汗流浃背，十分满足。
“小寺，你不放辣椒吃的香么？”庭赛赛口齿不清的问。
贺小寺瘪嘴摇头：“牛肉粉当然得放了辣椒才好吃，但我现在不能吃辣椒，影响恢复。”
“你也太可怜了。”庭赛赛叹下一口气，一筷子又挑起大片牛肉粉，明明是同一时间上的粉，庭赛赛那碗明显少的很快，贺小寺都怀疑二人吃的究竟是不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了。
“话说。”庭赛赛把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咽了下去，问：“小寺，你是不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
贺小寺筷子一紧，瞅了她一眼：“你可太会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她叹下口气，欲哭无泪的比了一个九的手势，道：“整整九天，我整整九天没洗过澡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
庭赛赛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擦嘴的手都有些用力：“我没想过，但肯定不好受。”
“当然不好受，黏糊糊的，感觉衣服都黏在身上脱不下来。”贺小寺吓唬她。
“哎呀你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的了。”庭赛赛捂住了耳朵。
“不仅黏糊糊，伸手一抓还能抓出来泥，黑色的，一层一层的往下掉。”
“唔……我不听我不听。”庭赛赛别过头去。
贺小寺哈哈一笑，哎呀呀的摇头，又吃起面前的粉来：“我逗你的，趁你们不在宿舍我都有擦身子的，哪有那么脏。”
“你竟然敢逗我！”庭赛赛一副惊讶表情，拿起桌上擦过嘴的卫生纸往她那边扔，贺小寺很灵活的躲了过去，一副你打不到我吧的欠揍表情。
忽地，庭赛赛好像看到了什么很讨厌的东西，表情凝重的别开了脸。
贺小寺状况外，觉的奇怪便顺着她刚刚的目光往门外看去，头扭到一半庭赛赛赶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轻晃脑袋让她别回头。
贺小寺眉头一拧，心里好像懂了点什么，倒也真的没有在扭过头去，专心吃自己面前的粉。
“呦，大姐，咱们出来一趟，还碰到熟人了。”这个挑衅的声音很熟悉，她的声音很大，而且明显，是冲着贺小寺她们俩来的。
贺小寺没理会卷卷一行人，只安安静静的吃饭。
倒是庭赛赛，她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刚刚说话的女生根本没有害怕，倒是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火大的来到庭赛赛跟前说：“瞪什么瞪，我警告你放尊重点儿！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眼珠子割下来！”
庭赛赛瞬间怂了，不屈的表情染上一层委屈，直往角落缩。
“还有你。”那女孩正是那天在贺小寺宿舍抢风头的讨厌鬼，现在正恶狠狠的盯着贺小寺，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肠子拽出来当跳绳玩：“见到卷卷姐不打招呼就算了，还敢无视我们，是不是上次没给你教训觉的自己很厉害，飘了？”
啪的一下，卷卷手掌落在了贺小寺的肩膀，紧接着整个人倚在了贺小寺身上，贴着她的耳朵眼神冷漠往上扫荡，也不知道在看哪，就听见她稍微吸了口气，淡淡道：“拼个桌吧。”
随后她又拍了拍贺小寺的肩膀，不知道谁给她搬过来一把凳子，还没等贺小寺同意便自觉坐到了贺小寺的身边。
饭桌对面卷卷的小跟班嘴角勾笑起来，紧接着跟着过来的五六号人也都抽了没人用的凳子挤到了贺小寺的桌子上，一个个都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你们吃的挺香啊，什么味的。”卷卷仰头用下巴说话。
贺小寺冷清而小声的回复：“原味。”埋着的头一直没抬起来过。
“原味的多没意思，好不容易跑出来就吃个原味的？”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嘲讽。
贺小寺没回复她，在一群冷漠的眼神中安然自若的吃着碗底的最后一口粮食。
“小寺……”庭赛赛满脸愁容，带着不知所措的惊慌和担忧。
“我们吃完了，先走了。”贺小寺起身。
“别急啊，还没到上课的时候呢。”卷卷强硬的把她摁了下去，笑了笑道：“一块儿吃顿饭在走。”
她打了个响指，瞟了一眼小跟班：“去，帮我们小寺多点几份，这顿算姐姐我请客。”
那小跟班听她的话起身去窗口点吃的，不一会儿回来后，脸上带着一副等着看好戏让人厌恶的表情。
“你们没看到桌子上的空碗么？我们已经吃饱了！放我们离开!”庭赛赛挣扎的说。
“谁说你们吃饱了，你们明明还没吃饭。”小跟班诬陷起来没下限，几个人跟着也都笑了起来，带着一股子让人反感的气息。
而店里面大都是淮楠的学生，卷卷强势不好惹的名声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甚至有些在门口想进来的同学看到这一桌子人直接换了地方，躲都躲不及。
庭赛赛听的火烧心头，颤着声音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怎么仗势欺人啊！我们招你们惹你们了，老跟我们过不去，有意思嘛！”
“呦呦呦不得了啊，小东西发火了。”小跟班揪着庭赛赛的头发甩着玩，一群人跟着又笑了起来。
“哎呦好可怕哦，吓的我一愣一愣的~”
“别动我！”庭赛赛甩开了她的手，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小寺，我们走。”她拉住了贺小寺的衣服，起身往外面走。
但贺小寺没有动，因为卷卷已经用一种不明显的方式把路堵死了，而小跟班没有，看来她们是不准备放自己离开了，而庆幸的是，她们好像只针对了贺小寺一个人。
“小寺——”
贺小寺笑了笑，对卷卷道：“她已经吃过饭了，是我还没吃，这样吧，你们放她离开，我陪你们吃。”
卷卷挖了挖耳朵，挑眉看向贺小寺，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露出饶有兴趣的模样。
“不行。”卷卷强硬指着她：“让她看着你吃。”
“……”贺小寺犹豫的垂下头，桌前安静的有些可怕，所有人都在看着贺小寺，等着她开口说话。
“好。”斟酌片刻，贺小寺没有反驳，答应了这个要求。
“够听话，我喜欢。”卷卷道。
得到了贺小寺的肯定，卷卷刀子般的眼神多了些愉悦的笑意，手指一下下在贺小寺肩上敲着，高高翘起的二郎腿也轻轻抖着，都在表明她的开心。
不一会儿，牛肉粉就上到了饭桌上，上菜的服务人员看着她们这一桌的架势，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留下几人的饭便去了后面厨房。
“吃吧。”卷卷把碗又往贺小寺的跟前挪了挪，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期待。
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牛肉粉，贺小寺咽了下口水，犹豫一瞬挑起了筷子，张嘴大口吃了起来。
“小寺——”庭赛赛眉毛拧巴在一块儿，想要帮忙却又无能为力。
贺小寺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吃着牛肉粉。
那牛肉粉本来是贺小寺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每次来吃都觉得永远吃不腻，但现在却觉的它像一个发了臭的面包，每一口都带着厌恶，她第一次这么讨厌那令人兴奋的份量，在此刻看来，显得格外有压力。
她忍着胃里的饱胀感，强硬的把第二碗牛肉粉吃下了肚，然后在一群人冷嘲的眼神中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了空碗上，勉强从嗓子发出声音，道：“我能走了吧。”
“着什么急啊。”卷卷把胳膊压在她的肩膀上，又把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牛肉粉推到了她的跟前，带着愉悦的声音淡淡在贺小寺耳边响起：“在来一碗吧，我请你。”
当在闻到牛肉粉的味道时，从胃里翻涌出一股剧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反感的表情一览无遗。
“你们够了！”庭赛赛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口：“哪有人能一口气吃三大碗！难不成看着她进了医院才开心嘛！”
“小寺，别吃了，我们走。”
庭赛赛抓住贺小寺的胳膊往外拉，但贺小寺依旧如同一座泰山般纹丝不动，憋红的眼神中露出不屈不饶，笑了。
“小寺，你会受不了的。”庭赛赛快哭出来了。
可是总要把事情解决掉。
贺小寺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又一次挑起筷子。
卷卷和几个人看着她的动作，脸上涌现出征服欲的笑意更浓。
一口接着一口，每一口都在跟自己的精神做斗争，肉体的反抗和精神的强制格外折磨人，变圆的肚皮里是胃袋对外的反应，与吃自助被撑到走不动路的情况不同，她感觉自己的食道也快到那种下不去的程度了，再吃，就只能堵在嗓子眼。
真希望这东西能消化的快一点儿，她产生了这种念头。
第三碗在挣扎中全部进了胃袋，贺小寺也松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卷卷没什么动作，就在贺小寺以为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时，那个小跟班带着一脸嘲讽和兴奋把第四碗牛肉粉推到了贺小寺跟前，然后对着卷卷挑了挑眉，那个表情好像在说，你看我多懂你，卷卷不咸不淡的看着第四碗牛肉粉，没说话，几个人都没说话。
贺小寺都没睁眼看她们几个，直接颤着手拿起筷子，捂着嘴的手慢慢放开，开吃。
此时饭馆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偶尔来几个，看着贺小寺难堪的样子时会愤恨的瞅卷卷一伙人一眼，然后怂下去，不作声色。
来这里吃饭的，没有谁比谁厉害，大都都是平时连自己都顾不好的可怜虫，在桥北西街聚集着的人，除了学生，便只有在社会底层不停挣扎的人，没有谁会可怜谁，即使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学生。
吃到一半的时候，餐馆门口进来一个人，带着冷漠的眼神，从她们身边路过时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那是邵时柏。
几个人就是因为邵时柏才会产生这样的矛盾，此时客观因素从她们身边路过，轻而易举的便把眼光聚集在了他身上，卷卷本来稍微带点惊喜的，但看到邵时柏对她不理不睬，快要起身的动作也停顿下来，一脸不爽的靠回了座位上。
贺小寺只用余光看到了他的侧面那双与自己无关的冷漠眼神，心里升起无名火，倒是庭赛赛，她看到邵时柏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刚想兴奋的开口就被贺小寺紧紧抓住了手腕，贺小寺笃定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庭赛赛半张的嘴，疑惑与不解涌上心头。
邵时柏在前台要了几个酥脆的饼子，从未回头一下，就连余光也不曾出现。
几个人明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却如同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贺小寺猜不到他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走进这家餐馆，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明明只是一句解释就能避免事情的发生，他却什么都没说，任由卷卷和高苏界对自己做出没必要的事情。
买完了酥饼，邵时柏提着酥饼扭头走出了店门，贺小寺能明显感觉到卷卷脸上的愉悦正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窜上来的阴霾与不爽，这不是个好兆头。
第四碗牛肉粉在贺小寺强大的精神控制下吃进了肚子里，吃完粉的瞬间，贺小寺赶忙捂住了嘴，生怕会从嘴里漏出来一样。
小跟班的表情跟卷卷截然不同，可能是折磨贺小寺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感，她又一次推出一碗牛肉粉，贺小寺盯着那碗牛肉粉，想要把它狠狠扣在小跟班头上的瞬间，碗被人止住了。
“你们几个，会不会太过分了。”充满磁性的声音，白皙又健壮的手与半截小臂，还有那高大充满安全感的个子，雪小扣逆着光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正冷着眼睛盯着小跟班。
那一瞬间，贺小寺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小跟班先是愣了一下，随机皱起眉头，一副想要打架的架势。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去！”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以为你们动的是谁的人！”雪小扣这一声带着明显的不爽与火气。
卷卷半抬眼，敲着二郎腿的腿放了下来，冷眼看着雪小扣，雪小扣一手掏兜，一手举起那碗牛肉粉，盯着卷卷当着她的面把粉倒在了小跟班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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