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转瞬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贺小寺连声道歉，刚准备离开，一抬头便看到那张十分不想看见的脸。
看到卷卷时，贺小寺心里咯噔一下，那日晚上所经历的恐怖还历历在目，让她露出些不知所措。
“呦，是你啊。”卷卷冷笑，两只手环抱在胸前。
“啊，好巧……”贺小寺神色慌张，不敢与她对视。
她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烟草味，大概刚刚逃课去抽了烟，味道很上头，但和她校园一霸的身份很搭，莫名多了份压迫感。
“这么着急去哪啊。”卷卷冷声问。
“我……找朋友。”贺小寺指了指医务室方向。
“小寺嘶嘶嘶——”
庭赛赛已经追上了贺小寺的步伐，一低头看到旁边的卷卷条件反射的往楼道上方躲去，喊叫声慢慢没了声息。
贺小寺疑惑的往楼梯上看，没到看庭赛赛的影子，以为出现了幻听。
“我天，小寺怎么跟卷卷在一块儿……”庭赛赛背抵在墙面上捂着嘴不敢出声，也不敢去看。
“去找朋友？”卷卷嘴角上挑不屑的笑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贺小寺一愣，不会是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卷卷二话不说抓住贺小寺的脖子往外走去，不过她没有要谈事情的感觉，反倒有种要干架的可怕。
“卷，卷卷……能不能以后再聊，我现在真有急事。”
“让你跟着你就听话跟着来，要是再敢跟我顶一句嘴我绝对让你另一条腿也废了。”卷卷恶狠狠的在她耳朵边说。
贺小寺被这句话吓回了神，也不敢再多嘴了，上次被折磨到吐的记忆还很清晰，打断腿这种话不一定是玩笑。
庭赛赛还在一旁躲着，距离太远她们说什么话也听不清，小心翼翼的悄悄冒出一颗脑袋，不巧看到了卷卷夹着贺小寺往超市那边走去，不由担忧起来。
“小寺！”她往追了几步，又怂怂的退了回去。
“我打不过她，怎么办啊。”她急得直跺脚，过往的学生都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她。
“帮手，对，我需要帮手。”庭赛赛着急忙慌的往高二的教室跑去：“去找王聪头。”
“我们要去哪啊。”贺小寺小声问。
“我不是让你不要多嘴么？听不懂人话？”卷卷有些火大。
“我就随便问问……”贺小寺改成了低声喃喃。
在学习环境一般但也不算太差的淮楠而言，卷卷的蛮横没人反驳，所以当她夹着贺小寺往小卖铺没人的地方走时学生们躲之不及，皆匆忙让了路，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看贺小寺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就好像在看一头等待上斩头台的无辜羔羊。
小卖部的二楼聚集了高一到高三的混混，一人一烟，味道跟卷卷身上的差不多，本都一副老子天下最帅的吊炸天样子，看到卷卷却也收敛三份，不自觉往旁边让了让。
卷卷随便抽出一把椅子，啪的一声把贺小寺扔在上面。
贺小寺后背撞在椅子背上吃痛，但也不敢说一个疼字，紧闭着嘴不说一句话。
“卷，好久没看你带过人来了，怎么今天带着这么乖一小妹妹？”一个留着斜刘海的瘦挑男生过来，用夹着烟的手摸了摸卷卷的头发。
“别动我！”卷卷狠狠把他的手甩了下去：“离我远点儿，谁让你过来的。”
“抱歉抱歉。”斜刘海非主流男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看你气冲冲的，挺好奇的，她怎么招惹你了？”
卷卷头也没回，眼神冷淡的一脚踩在了男生脚背上，男生身子明显颤了一下，但表情管理很好。
“我的事你别过问，你也没资格过问我的事，别以为自己高一年级就天下第一了，记住，我比你小，但还是你大姐。”卷卷又不讲道理的在他的脚背上狠狠揉踩好几下，从他的手中把烟拿了过来，男生没有反抗。
“还有，别假装我们很熟，也别让我在别人口中听到你叫我卷，滚！”卷卷声音冷的好像是一个食物链顶端的狮子，确实很容易把人吓到腿软，贺小寺听着也倒抽了口凉气。
男生举起两只手无声表示歉意，带卷卷收回了脚后他冷瞅了卷卷一眼，默不吭声的转身离开，回到了那群高年级混混团中，那些混混看卷卷的眼神都很不和善，夹着很大的不爽，但是停在原地没有往卷卷这边来，好像既不满意又很畏惧，其他人也差不多，甚至更怂，连眼神都不敢有。
“我……”贺小寺缩了缩头：“什么时候能走啊……”
卷卷一言不发，没有一丝感情的盯着她，那眼神毒辣辣的，好像要扒开贺小寺的皮肤把骨头抽出来一般，让她很不舒服。
“我问你，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卷卷挑下巴问。
贺小寺颤了一下，咽了下口水。
她看向卷卷身后的人，那些人的眼神很冷漠，甚至连怜悯都不曾拥有，冷漠的如同冰河下方的能冻死鱼的水，虽然她本也没妄想过谁能过来救自己，但明显那些眼神也很让她不自在，她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不该说出口。
“没有。”贺小寺心虚的说。
卷卷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掐起她胸前的衣领：“我在问你一遍，有没有偷偷瞒着我什么。”
“没有。”贺小寺闭紧眼睛。
冷笑，她听到了来自卷卷身后的冷笑，让人心寒到了骨子里。
这是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这里有很多讨厌卷卷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大可把她的丑闻一口说出，不仅能让卷卷名声大失报那牛肉粉的仇，说不定还能再众人嘲讽诋毁她的中间一跑了之，但她不想那么做。
另一方面，听卷卷的语气好像并不知道贺小寺听到她的秘密这一事情。
看得出卷卷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她绝不会当着这么多的面问关于她自己的丑事，她到底在问什么，贺小寺不知道。
“卧槽！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不说，信不信我揍你！”卷卷举起了拳头。
贺小寺有往下缩了缩，一颗小小的吊坠从她的口袋滑落掉到了地上。
吊坠的声音很清脆，卷卷低头把吊坠捡了起来，看到上刻着的柏字时双目紧缩，用更加恶狠狠的眼神看向贺小寺。
“这是什么！”她厉声质问。
“是我捡的。”贺小寺实话实说。
“你还说慌！非得要我把你干过的事全部抖出来你才肯开口是不是！”卷卷气急败坏，身后的人笑意更浓，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状态。
干过的事儿？
看样子估计又是跟邵时柏脱不开关系的事情了，这个邵时柏，明明没怎么跟他接触过，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怎么每每他的屎盆子都能扣到自己头上，简直奇了怪了！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我甚至都没跟你们说过几句话，只是一个很平凡的高中生，这吊坠真是我捡的，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找人对证。”
贺小寺心知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慌，若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心虚，估计卷卷会更以为她是在骗人。
“聪头！”庭赛赛跑到246的门口大声喊他，但除了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她没在王聪头的位置上看到他的影子。
“聪头呢？”庭赛赛随便问第一排靠近门口的学生。
“他下课被班主任叫走了，好像在帮忙批卷子。”学生回答。
“这种时候扮什么好学生啊。”庭赛赛这下是彻底急了，又急忙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估计到上课的时候吧，班主任每次叫他都会把他留到上课。”学生回答说。
“哎呀……那时候小寺不都快被下葬了啊！”庭赛赛又开始跺脚，两只手来回揉搓，时而咬唇时而四处查看，像看看还有谁比较有用。
“雪小扣，小寺说那家伙没受什么伤。”庭赛赛一边说着一边往医务室狂奔，路上还撞到不少学生，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
到了医务室，她把门而入：“雪小扣！”
但下一秒她又鸦雀无声了，因为她看到了坐在床头的珉美女。
“怎么这么着急。”珉美女皱眉说：“这里是医务室，动作小心点。”
“……啊，那个……”庭赛赛又犯了看到上级就失舌症，在二人奇怪的眼神中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话。打架这种事情，不能告诉班主任吧……
“怎么了，庭赛赛？”雪小扣问。
庭赛赛看他一眼，又看珉美女一眼，六目相对，格外尴尬。
“没事！”
啪的一声，她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珉美女回头与雪小扣对视，二人都很疑惑。
“怎么办……还有谁能找……”庭赛赛一边离开医务室一边往小卖部那边走，神情慌乱呼吸急促，她都快要着急死了。
眼看就要上课，平时这种时候小卖部抽烟的人都该走的差不多才对，可今天状况不同，不仅没有学生离开，还陆续有学生过来凑热闹，大家笑嘻嘻的小声议论，一同看着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找谁，谁能替你对证！”卷卷深吸口气转了个圈：“你别以为这吊坠我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是你偷的吧！”
卷卷一字一句的说。
“我都说了是我捡的。”贺小寺眉头拧巴在一块儿。
“好，就算是你捡的，那偷拍他照片的事情呢？还有假装摔倒想要摔在他身上，在宿舍偷懒没请假被记名字，因为不想上通报跑去勾引他让他帮你消了名字等等等等。”
贺小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她么？怎么听起来这么婊。
“你怎么不说话了，觉得丢人了？还有呢。”卷卷更加大声的说：“周日你坐他的车一块儿去了哪？别让我往后说。”
为什么自己坐他的车这种事情她都知道，谁告诉她的……
贺小寺心里很疑惑，也很诧异，因为这些事情都不算空穴来风，而是扭曲原有的事实添油加醋，最终导致成这样。
“你就是个变态跟踪狂，还不要脸，比高苏界还不要脸。”卷卷言语带刺，完全没给贺小寺辩解的机会。
身后的人越聚越多，他们笑的越来越放肆，头贴耳耳贴嘴小声议论，好像在看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猩猩。
贺小寺想说没有，可这两个字就好像诅咒一般，越是说仿佛就是在承认她有，可是不说，又好像在默认。
进退两难，贺小寺忽然多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只要她一句话，卷卷被人强…奸了，只要这么一句话，她就可以完全翻身，她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卷卷会毁掉，只要这么一句话。
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盘旋不定，压在嗓子眼跃跃欲试，甚至让她自动过滤掉了来自卷卷后来的俗烂字眼，只要这么一句。
“说出来啊贺小寺，说出来，你就可以解放了，还能让用谣言诋毁别人的烂人受到惩罚。”
“不行贺小寺，这只是误会，年轻的女孩子争风吃醋而已，我们应该包容她，反正你也真的什么也没做，会有人理解你的。”
“你放屁！贺小寺，惩罚她！快呀，我都兴奋的不得了了。”
“哦我的上帝，你怎么能说这么肮脏的话，小寺，你可千万别受她影响，你是个好姑娘……”
好像有一个恶魔和一个天使，在她耳朵旁边咋咋呼呼，吵得不可开交，贺小寺感觉脑壳子要炸了，她闭上眼睛低下了头，不受控制的颤着声音开口：
“你……”
“你在做什么？”
忽然出现的男生声音打断了贺小寺的未曾开口的话语，瞬间把她从黑暗的内心世界拉回现实。
众人皆是一惊，回头望去，只看到邵时柏眼神冷漠的扫视四周，最终把眼神定格在了卷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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