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病
这一觉许罗烟睡得并不踏实，无数次醒来，又昏昏沉沉睡去。
天微亮，床上的人长睫微微颤动几下，慢慢睁开双目，睫尾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眼前是一片昏暗，她又重新闭眼缓了片刻，再次睁眼时艰难坐起身，伸直手臂按下床头按钮，原本一片黑暗的房间霎时明亮起来。
视线仍有些模糊，眼前似是蒙了层薄雾，看东西只能大致看个轮廓，她的头裂开般疼，晕晕胀胀，只得暂时先靠在床头，蜷起身子后仰脖颈试图压下这阵头晕眼花。
她知道自己应该还是有点小感冒，但并不严重，只要再休息一会儿就差不多可以恢复如常，等去公司吃完早饭再吃粒感冒药就好。
短短几分钟后，许罗烟翻身下床，踩着飘忽的步伐踉踉跄跄去卫生间洗漱。
六点二十分，许罗烟与公司门卫招了招手，尽量表现得与平常无二。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从前向来都在电梯内站得笔挺的她，今天却反常地将身子轻靠壁面，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轻阖上眼，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但她明显异常的脸色还是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
可惜电梯只允许她短短闭眼几秒，那声原本清脆提神的“叮”声，今天却只让她感到聒噪与刺耳。
她勉强掀开眼皮，随着电梯门打开，也慢慢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走得万分沉重。
从门口刷指纹进去后，许罗烟无力往左右两侧看去，更无力与已经到场的同事们打招呼，只是恹恹垂着脑袋，按照那条早已走过几百遍的路线习惯性向前走。
在她身后不远处，公共办公区里的一双眼正好奇看着她，紧紧跟随着她的每一步移动。
除了那双眼，另有一道视线透过总裁办公室的玻璃墙投出，直勾勾落在她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脊背上，始终难以移开目光。
司琳仅仅只是觉得今天的许罗烟看起来与往常不太一样，叶钟凝却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的异样，并做出判断认为她极有可能是身体出了状况。
本想尽快收回目光，却不知怎么，她的视线仿佛牢牢黏在了许罗烟背影上，仍舍不得移开视线。
看着默默拿出早饭油条独自安静吃起来的许罗烟，叶钟凝终于坐不住，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然而她将要前往的方向却刚好与公共办公区相反，去的是另一侧的茶水间，但她手中没有拿水杯，于是可能去的是更后方的卫生间。
司琳时刻关注着叶钟凝的情况，又时不时往许罗烟的方向瞥几眼，仍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似乎整个人都蔫乎乎的，如一棵弯了腰的小草，头部那一块区域带了些枯黄，一看就是半枯萎的状态。
这是怎么了？她记得许罗烟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整个人的状态忽然就差了下来，是发生了些什么吗？
而另一端，她的老板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不知她是否也察觉到了许罗烟的异常。
若是没有，司琳只想让她那位迟钝的老板赶紧回来，快去看看许罗烟究竟是怎么了，有没有可能是生病了。
司琳在心底盼星星盼月亮的，那边的叶钟凝也好似听到她的心声一般，从茶水间方向迈着匀速的步伐逐渐往这边走来。
她想给叶钟凝使一记眼色，但又打心眼儿里惧怕这位老板，索性还是按兵不动，瞧瞧观察叶钟凝到底会不会注意到许罗烟那边的情况。
正想着，司琳复又转过头去看向许罗烟，发现那根油条已被她解决，她从自己包中拿出一只装了半瓶水的水杯，往嘴里送了类似于药片的东西，又灌了自己一口水，仰头的动作真的像极了是在以水将药送入喉间。
这一动作让司琳越发感到不太对劲。
她紧接着再次找寻叶钟凝，一道黑影却在此时从她眼前迅速掠过。她一愣，反应过来那是叶钟凝后目光立刻又跟了过去。
方才司琳看到的那一幕，叶钟凝也并没有错过。
走到许罗烟身侧，叶钟凝蓦地停下脚步，捕捉到眼前那人在注意到她的靠近时眼里飞速闪过的那一抹惊慌。
不过许罗烟的反应并不算太慢，下一秒便重归平静，淡定地将水杯放下，转头看向她。
“叶总。”
然而，纵然她装得再怎么像一个没事人，她沙哑的嗓音终是将一切伪装都狠狠撕开，就像将她赤|裸裸的身子完全暴露在叶钟凝眼前，她惊得下意识睁圆眼眸，瞬间慌了神。
原本磁性温暖的声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叶钟凝不自知地蹙起眉心，问道：“是昨晚吹风着了凉？”
“应该是吧……”其实许罗烟不想开口说话，甚至连嘴皮也不想动一下，现在嗓子上的不适让她整个人烦躁不已，看向分明近在眼前的叶钟凝也总有几分模糊。
起初她的确感觉到了喉咙的不舒服，却没料到开口竟会是这样，一会儿她可还要直播，现在这嗓音要如何给听众一个交代。
更何况刚才她还喝了口水，相当于是润过了嗓子，可为何还是如此。
许罗烟正准备最后再回一句自己没事，让叶钟凝不要继续待在自己这边，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叶钟凝触感微凉的肌肤已覆上她额头。
一丝清凉顺着她额际的神经一路涌向心间，却只如蜻蜓点水那样，一瞬消失于无踪。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太短。
叶钟凝突然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抬起手背以试探她额头的温度，许罗烟微微一愣，一时无措，忘了推开她的手。
或者也有一种可能，更大的原因，是她潜意识里舍不得推开叶钟凝的手，久违的接触让她心悸，却同时也让她迷恋。
“发烧了吗？”叶钟凝已感觉到许罗烟额头的温度烫得不太对劲，多半就是发烧了。
许罗烟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烧，她自己认为并没有，她仅仅只是有些晕乎乎的，看东西有时会看不清，这都不是大事，现在唯一的大事是她的声音。
还有不到半小时早安歌曲就要开始直播了，她现在的嗓音是任何熟悉她的人都可以听出的沙哑。
“叶总……”许罗烟挡开叶钟凝仍停留在自己额上不肯放下的手，“我并没有发烧，只是有点小感冒而已。”
叶钟凝收回手，垂于身侧指尖微微蜷起，双眸微敛，目光不断在许罗烟泛着几分不正常潮红的脸上审视着，“额头烫成这样，嗓子也哑成这样，整个人还没有精神……你今天可以请假，去医院看看，看完回家休息。”
从叶钟凝语气里，许罗烟模模糊糊听出几分不容置疑。
什么意思，她这是在命令她？她又没事，凭什么叶钟凝要命令她回家休息？
“不行！”许罗烟猛地起身，坚决反对。
她这一下起得太狠，眼前瞬间漫起一片黑雾，带起强烈的眩晕感将她完全笼罩于其中。
她身子猝然一晃，叶钟凝下意识想去扶她，许罗烟却比她更快地扶住了身侧桌沿，她的手悬在半空，僵了两秒迅速缩回手，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
等待眼前黑雾差不多被驱散，许罗烟声调微抬，本有些涣散的目光聚焦起来，此刻坚定不移地看着叶钟凝，“请假的话我节目怎么办？而且我只是嗓子有点哑，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啊。”
她的态度已是十分坚决，叶钟凝将眉头皱得更紧，“你确定吗？”
“我确定。”许罗烟视线一瞬不瞬与叶钟凝四目相对着。
许罗烟的状态根本不像只是普通小感冒，她的面容她的唇色，她强作无事的模样，这些她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却都清晰映入叶钟凝眼中。
不过，现在许罗烟坚决的态度已说明一切，叶钟凝也不再强求，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依旧带着强硬态度，“一会儿工作结束我让司琳送你回去，我需要保障我司员工的人身安全。”
忽听叶总提及自己的名字，本就在不断往她们这边偷偷投来视线的司琳也立刻挺直脊背。
许罗烟看了叶钟凝一眼，眼里情绪复杂，没有再拒绝，“好，麻烦叶总。”
七点整，早安歌曲节目准时开播。
许罗烟在开播后的第一分钟里就已向听众说明情况并道歉，告诉大家她今天声音出了点小问题，可能会有一点哑，但她会尽可能调整至最佳状态。
若这个节目有听众热线环节，估计会有不少听众打进电话来关心许罗烟的嗓子情况。
七点到八点的这一个小时内，总裁办公室内始终有并不算响亮的声音响动着，声音来源于叶钟凝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黑着屏，看似没有被她使用，却不断有声音从其中传出。
——那正是早安节目主持人烟烟与平日里明显有区别的声音。
叶钟凝一边在电脑上忙活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偶尔许罗烟的说话声会传入她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内心随着节目时长不断被拉长，许罗烟说过的话不断在增加而愈发烦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意这种本不该在乎的事情，可就是挡不住这莫名心烦的感觉，心中翻涌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沉重情绪。
她并非最担心许罗烟的嗓子问题，而更担心对方在直播室一待就是整整一个小时，除放歌以外的那段时间总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叶钟凝只怕她身体上的不适感会加剧严重，让她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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