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老人下车后没过多久竹青也到了目的地，他提着行礼刚站稳，大巴就马上离开，完全不给人一丝反悔的机会。
“啊，叫花子又来了。”
“打死他，打死他。”
竹青顺着声音看去，三个七八岁大的人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哇哇乱叫。
他看得清楚，有个孩子甚至拾起地上的石头砸他。
这一幕看得竹青眉头紧皱，“你们干什么。”
竹青上前吼了一句，熊孩子们看见高大的陌生人吓得急忙逃走。
竹青赶走了熊孩子，那拾荒人也不说话，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没了熊孩子的骚扰，拾荒人继续翻他的垃圾桶。可乡下的垃圾桶能有什么可以卖钱的东西，那人翻了许久才翻出一个空水瓶。
竹青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将准备当晚餐的面包和水递上前，“给你。”
面包下是一大把现金，这是竹青身上所有的现金。
竹青不是什么大善人，可还有几天末世就来了，能让人开心几天有何不可呢。
拾荒人抬起头，他的头发又长又乱还有些打结，脸上沾着厚重的灰看不清五官，可那双黑色的眼眸却如清泉般透明。
天色渐晚，竹青直接将东西硬塞给他嘱咐道：“去买些好吃的吧。”
没管拾荒人的反应，竹青提着行礼径直离开。
狭窄的乡间小路一如既往的泥泞湿滑，有好几次竹青都差点摔进荒田。
他的家在大山脚下，农场就在家的附近。
忽然，竹青眼神一凝，多年的末世生活让他的感知极为灵敏。
有人在跟踪他？
恰好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缕信息。
竹青疑惑地地回头，眼神闪过一丝惊诧，一个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几米之外。
男人正是刚才的拾荒人。
刚在拾荒人弓着腰竹青没看清，现在男人站起来，他竟比竹青还高半个脑袋。
“不要跟着我。”
竹青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然而男人的表现简直出乎意料
他见竹青回头惊慌地举起蛇皮口袋挡住自己，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不存在。
竹青看了一会发现了不对，这人是傻子？
他瞥了男人一眼便继续往前走，然而竹青一动男人也跟着动，竹青一停男人也跟着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竹青走上前，他和男人的距离很近，竹青能清晰地看见男人无处安放的手和慌乱的眼神，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在等着挨骂。
“你想要什么？”
竹青说地很直接，能在末世活下来的人都有一颗铁石心肠。
男人不说话，他伸出两只漆黑的手掌，嘶哑着声音：“给你，糖。”
男人的手心里放着一叠水果糖纸，绚烂的颜色和他的主人一点也不匹配。
“谢谢。”
竹青接过糖纸放进兜里，然后等着男人离开。
“吃糖。”
男人又道，他疑惑地看着竹青，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
竹青不得耐心解释道：“这个是糖纸，不是糖，不能吃。”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竹青竟能从他身上看出委屈来，就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
竹青简直哭笑不得，铁石心肠一下子就软了，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他舒了眉眼，说：“小傻子，要不要和我回去。”
男人不动。
竹青懒得管了，自顾自地往前走，男人也跟着他往前走。
黄昏时分天际边缘霞光异彩，瑰丽的晚霞渲染着洁白的云彩，绮丽的景色美不胜收。
夕阳拉长了人影，一前一后慢慢朝山脚走去。
是夜
山脚下的两层小楼房久违的亮了起来。
烛光微明，人影绰绰。
久无人烟的小阁楼灰尘遍布，动作稍微大点就能引动遍布的尘埃。
竹青让小六负责给地面浇水，小六是竹青在路上给男人取的名字。
小六虽然傻但干活很是认真，见过竹青的示范后他小跑着把水洒遍所有角落，竹青就跟在他身后用拖把拖地。
两人忙活了大半功夫，一楼这才勉强能见人。
农村的天花板大都高得出奇，客厅的灯泡已经老旧，竹青只能踩着高高的小窄凳去换灯泡。
小窄凳的前腿缺了一角，凳子摇摇晃晃连着竹青也重心不稳。
忽然，摇晃的凳子被重物压住，稳稳地立在客厅。
竹青才发现是小六帮他压住了凳子，“谢谢。”他还是没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
崭新的灯泡装上，竹青准备下来，但是抬头太久了，他一低头便感觉眩晕，瘦弱的身形猛然跌下。
完了。
竹青闭着眼等待疼痛到来。
砰的一声
然而预料的疼痛没有出现，竹青茫然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撑着
柔软的手感让竹青一顿，他低下头，小六傻笑地看着他。竹青脸色爆红，他倏地收回手爬起来。
“谢谢。”
竹青又一次说。
原来在竹青倒下的那一刻，小六张开手接住了他。
只是竹青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人，重量压下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原本只是临时发发善心的竹青突然生出一种想把小六一直留在身边的想法。
他孤身一人，小六也是孤身一人，而且小六犹如稚童，不谙世事，更不会对他的空间产生想法。
人是社会性动物，一个人住在偏僻无人的山区待上三个月难免会感觉孤单，有小六作伴一定会有很多乐趣。
竹青牵着小六的手拉他起来，谁知小六以为竹青在和他玩，猛地用力一拉，竹青踉跄着趴在他身上。
“放手！”
小六的胳膊死死锢住竹青，眼神却如同一汪清泉，一眼就能望进眼底。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一股臭味萦绕在竹青鼻腔，他忍无可忍怒呵：“小六，给我去洗澡！”
见竹青真的生气，小六悻悻缩回胳膊。
三月出头，料峭春寒。
家里的热水器闪烁着诡异的光，不知能坚持多久。竹青叹了口气，干脆推着竹小六两人一起进浴室。
末世时水是稀缺资源，半个月才能洗次澡，空旷的大澡堂里人们赤/裸相间都是常态。
竹青开始脱/两人衣服，小六也不反抗，乖乖地站在原地。
花洒喷出温暖强劲的水流。
竹青快速收拾好自己，开始清理眼前的小脏人。
大股大股的黑色污水流进出水口，竹青用力地搓洗小六。
“左手。”
六乖乖伸出……右手。
“这才是左手。”
竹青拉过小六的右手，浴球在白皙的手臂上来回搓动。
“唔”
一声闷哼自头顶传来
竹青疑惑地抬头，温热的水流带走了小六脸上的污渍，露出真容的小六让竹青愣在原地。
鼻梁高挺，剑眉没入鬓角，稠丽的容颜和半长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性格古怪的俊美画家，放在现在娱乐圈也是能靠脸出道的类型。
即使是同为男人的竹青也为这样的容颜而惊叹，只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暴露了小六的状况。
小六噙着眼泪，眼眶通红死死地咬住嘴唇，疑惑地看着竹青，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
洗个澡还把人弄哭了？
竹青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没他在北方上大学时搓澡大爷的力道大。
谁料小六猛地抓住竹青的衣角：“青青不要赶我走。”
声音带着哭腔，湿漉漉的眼睛就像刚出生的小狗崽，令人心疼。
小六喜欢青青，青青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青青还给他吃软软的面包。
小六不想离开。
竹青更是茫然，他……赶人？
看着小六忐忑害怕的眼神，竹青心软了半截。
他没有因为小六是傻子就不在意他的想法，而是蹲下身与小六平视：“我不是在打你，我是在给你洗澡。”
竹青扯下一张纸巾染黑然后搭载手臂上，“你看，这就是洗澡。”说着，竹青用浴球差掉纸巾。
小六怔怔地看着，试探地伸出右手
“不赶？”
“不赶，只要你不走，我就不会赶你走。”
我才不会走。
小六吸着鼻子，青青好香，他要和青青永远在一起。
竹青不知道的是小六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决定要跟着他。
但他太脏了，他不敢上前，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他想他把攒的糖都送给青青后马上就走。
小六没想过竹青会带他回家。
水温渐渐变冷，竹青放轻动作加快速度，洗完上半身后竹青直接把浴球丢给小六。
“小六不是小孩子，要学会自己洗澡。”长这么大，竹青还没伺候过别人洗澡。
他又不是gay，对男人没兴趣，对傻子更没兴趣。
竹青想起浴室里看见的某个东西嘀咕着：“捡垃圾还能长那么大。”
当然这只是一句戏言。
竹青给小六清洗时看见他的前胸和后背有不少伤口，在末世生活的那几年让竹青准确地识别出伤口来源。
烫伤，冻伤，刀伤……还有枪伤。
最初看见那处枪伤时竹青很惊讶，接着又觉得理所当然。
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身体状况等其他各方面来看，小六都不像是弃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流落在此。
看来自己这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或许以前的竹青会担心小六的来历，可是经历过末世五年腥风血雨的竹青会怕吗？
当然不会。
次日清晨
竹青打开门，守在卧室门口的小六像欢快的小狗一样扑上来，他记得竹青昨晚说的话，不能进房间。
“等了多久了。”
小六歪着脑袋比划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小时？”
竹青无奈地理了理小六的外套，厚重的军大衣穿在小六身上却显得他身姿挺拔恰似一颗笔直的白杨树。
他和小六才认识一天，所以竹青昨天晚上严厉拒绝了小六想和他一起睡的请求，谁知道小六居然一大早就跑来门口等他。
要不是竹青今天有事要办，还不知道小六要等多久。
家里突然多了个黏人精，竹青有点不习惯但也不讨厌。
两人洗漱一番吃过早餐，竹青骑上家里的老旧摩托带小六出门。
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金色的晨光奔向麦田，翠绿的树，鲜红的花，洁白的云，美丽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
娇小的女士摩托被迫托着两个“大汉”，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偏偏小六还不安分，他紧紧搂着竹青的腰不松手，毛渣渣的大脑袋四处乱嗅。
“小六，给我安分点。”
小六听不懂，依旧我行我素。他趴在竹青的肩膀上深深地呼吸，像是要把竹青的味道映在心底。
一阵风吹过，带来泥土的清香。
竹青不再去管小六的小动作，他沉浸在初春的乡间美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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