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帝国末路
这时的大元帝国如同一艘大破船在纸醉金迷的自我麻痹中摇摇欲坠，随着起义的遍地开花，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泰定二年七月，泰定帝晏驾上都，皇后八不罕临朝摄政，年幼的太子阿剌吉八在上都继位。谁知朝野动荡，燕贴木儿怀念武宗旧恩，利用佥枢密院事留守大都的职权，八月初在大都发动政变。因武宗长子周王和世㻋还流亡他国，便火速派人将其弟怀王图贴睦尔从江陵接回大都拥立为帝，改元天历，是为文宗。
怀王授燕贴木儿为大都统帅，号令三军，由此又掀起几乎席卷整个北方的两都之战，直到大都方面获胜，天顺帝在战乱中不知所终，各地才渐渐平静。
燕铁木儿身长逾七尺，虎头猿臂，当他气宇深沉地进入上都宫中，眼前即刻出现清幽丽影，只见泰定后欠身欲起，素妆淡服仍掩不住往日的绮年玉貌，燕贴木儿不禁怦然一动。再看过去，后面又是一对粉颈低垂、宛然若并蒂芙蓉的姐妹花，正波光流转、媚眼如丝地望向自己，红唇微启，媚意荡漾，诱得他热血上涌，一双色眼恨不能将两个丽珠吞下。
次日一早便亲自护送迁往东安州的泰定后妃们至城外才纵马奔赴大都入见怀王商议派遣使臣北迎和世㻋事宜。紧接着怀王宣诏，赐燕贴木儿宗女四人。
转瞬间已是天历二年，怀王册妃弘吉剌氏为皇后，后名卜答失里。追尊生母唐兀氏，及兄母亦乞列氏，为武宗皇后。再遣使臣驰赴漠北，恭迎周王。
周王在漠北诸王和原武宗旧部的一再拥戴下，才于月末在和林登上皇位，是为元明宗。数日后，明宗传谕，立怀王为皇太子。怀王与燕贴木儿奉皇帝玉玺自上都赴旺忽察都恭迎明宗。
途中明宗遇剌身亡，太子立即受了御宝，是为文宗。燕贴木儿封为太平王，兼任右丞相和亲军统帅，凡一切中书政务，悉听总裁。
天历三年，改元至顺。文宗下令将明宗后人从漠北接到大都居住，并封明宗皇后八不沙所出的明宗次子，五岁的懿璘质班为鄜王，同来的还有明宗长子妥懽贴睦尔。
八不沙在宫中受着礼敬，奈何心怀芥蒂，难免招惹是非，太监拜住为讨好卜答失里，便密奏道：“明宗暴崩，谣言不止，如若明宗皇后被人利用，谋为不轨，将不利陛下！”
次日一早，拜住在皇后的默许下拟好密旨，亲携鸩酒，命八不沙跪闻诏旨，她吓得娇躯发颤，更衣出来缩作一团恸哭道：“既杀我先皇，又要杀我，我死，必作厉鬼以索命！”说完，即从拜住手中夺过鸩酒，一饮而尽，随即扯下身上的袍服，露出一身血红的长裙，暴毙而亡。
卜答失里暗中唆使文宗下令，将妥懽贴睦尔东戍高丽，幽居大青岛中。接着又向文宗提出立己子阿剌忒纳答剌为太子，文宗应允。
册立不久，皇太子浑身出现了红斑，没过几天就如同火炭一般炽热得昏聩了过去。还不待太医用药，即兰摧玉折了。
太平王妃病逝后，燕贴木儿假借出猎为名，一扬鞭飞速向东安州赴约，与泰定后妃缠绵了好几天，方才不舍辞别。一入京师，即加派人手在新赐的大厦中陆续布置，准备吉期奉舆迎娶泰定后妃。
太平王日日宴饮，色欲熏心，他每日玉体横陈，夜以继日的奢侈至极，渐渐清瘦赢弱，仅后房佳丽就多达四十余人，有时多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元至顺三年灾情频现，文宗整日昏沉，八月的一天晚上，他悔恨不已地对卜答失里叹息道：“朕虔心礼佛、笃信因果，朕殁后，传位与鄜王吧！”当晚就痰气郁结不治而殡天。
鄜王即位不久，小皇帝又罹患绝症归天了。太后卜答失里依文宗遗意执意迎立十三岁的明宗长子妥懽贴睦尔。
至顺四年元旦，由中书右丞阔里吉思前往广西静江王府迎立妥懽贴睦尔，文武百官皆出京迎接。太师之女伯牙吾氏入宫为嗣皇正妃。
妥懽贴睦尔燕居宫中，这时一位身材颀长的宫女如弱柳浮水般盈盈而来，星眸生辉，肤似凝脂，垂着长长的头发，倒茶时的侧影清丽绝伦，他不觉得有些痴迷了。待宫女近到身旁奉上刚煮好的高丽参茶，他却直接握住递茶的手，奇承娘一惊，茶水也随之洒落到嗣皇的袍服上，承娘忙跪下说：“奴婢无意冒犯，请嗣皇开恩！”妥懽贴睦尔便示意她入内室为自己更衣。
进至内殿，妥懽贴睦尔看着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早已春心荡漾，长长的睫毛下是弯弯的眼睑，眼尾细长略微上翘，卧蚕含春，眼周还略带浅浅的红晕，在四目相对的电光火石间，他的手向蜂腰下面滑去，停在她紧翘的臀部上，双峰随即紧紧贴在妥懽贴睦尔胸前，他只觉血往上涌，一下把持不住，将承娘推倒在卧榻，宠幸了她。耳鬓厮磨间伴随着承娘轻柔的低吟和女人的香气，妥懽贴睦尔顿时沦陷。
事后被伯牙吾氏知道了，便将她召去打得遍体鳞伤。妥懽贴睦尔心痛地命太医为她诊治伤痛。
太师本想着等女儿生出个皇子就直接立为皇帝，但女儿的肚子却毫无动静，想起过往总总，内心总是不安。他的心腹好友们借着花酒为他解闷，每到酒酣兴至，他随便选几个美人就去侧室解乏，曾经那个雄才大略的英杰就一天天沦陷在这样忧喜交集的荒淫无度中。可惜年华易逝，渐渐身子枯瘠，虽有参苓茸鲍，但仍旧日渐脱槁、病魔缠身。延请了京中数位名手共同诊治，皆摇头叹息，嘱咐家人预备后事！”
王妃八不罕等人焦急异常，正与太平王诉别时，外面已有无数官员一同来问疾。之后太平王又召弟弟撒敦，及儿子唐其势、塔剌海嘱咐后事。话未讲完竟一口气未接上死不瞑目了。
至顺四年六月，孛儿只斤•妥懽贴睦尔赴上都即位，册封伯牙吾氏为皇后，后名答纳失里，卜答失里为太皇太后，立燕贴古思为太子，改年号为元统元年，封撒敦为荣王，唐其势袭爵太平王，进阶金紫禄大夫。伯颜为中书右丞相，与荣王左丞相撒敦统理百官，总治庶政。
一晃三年，左丞相撒敦病殁，伯颜独秉朝政，唐其势对此非常不满，于是蓄谋兵变，却不知伯颜早已十里埋伏。只听得伯颜一声令下：“生擒唐其势者，赏万金，立即升官！”他即刻就被卫士们扯落马下，七扛八抬拖入宫中。
弟弟塔剌海在回马急奔中亦被一同活擒入宫斩杀。答纳失里被贬为庶人，驱遂出宫软禁于开平民舍后鸩杀。
奇承娘曲意迎合，很快便怀上龙嗣诞下了一子，名为爱猷识理达腊，被晋升为奇妃，迁入兴圣西宫。
皇上想立奇妃为后，无奈阻力太大，只得册封十五岁的伯颜忽都为继后。伯颜忽都端庄宽容，好读史书典籍，她整日端坐坤德宫，从不削争宠，也不参与后宫是非，可惜就在诞下了嗣子真金后不久，皇子却因风寒不治夭亡了。
奇妃与高丽同乡朴不花商议固宠策略。朴不花与奇承娘青梅竹马，当初入贡大都之时，这个情深意笃的少年郎自愿净身做了宦官，陪同承娘一起被贡入宫。
朴不花向奇妃引荐了宫里一名叫危灵儿的宫女，命她为奇妃调配固宠媚药。
南宋瑞平三年，重庆府沦陷，灵儿的外祖父张珏血溅通远门，他的幼女张瑜被女官偷偷抱出城，带到了江西南丰世代行医的危家，长大后隐姓埋名嫁给了危亦林，生有一个早慧的女儿叫危灵儿。
危灵儿长相乖巧，伶俐聪慧，父亲对她很看重，还不时教她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灵儿遵循外祖父遗志寻找前朝遗落宫中的帝王秘籍，入大都做了一名宫女。朴不花将她引荐至奇妃宫中配制 “春宵百媚香”，灵儿知道前朝已明令禁止宫中行用此香，民间更是无从寻之。表示只能尽量配制出奇妃喜欢的香气。奇妃一听大喜，喝了一口侍女递上的冰镇舍儿别道：“灵儿家学渊源，就留下来吧，本宫答应到时为你赐婚。”
天气渐暖，后妃们大都爱喝这种回回人带过来的清凉解渴饮料，以水果、香料和药物为原料制作，回回名叫舍儿别，在元朝宫廷、民间广为流传。
兴圣宫在上都太液池西面，傍晚，灵儿在池畔用鲜花祭奠投湖自尽的司天监，忽然看见有一颗星倒映在琼华岛上由汴京艮岳御园中移置而来的太湖石的倒影上。她对照那块石头寻了过去，在石壁中摸到一只木筒，拿出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奇门遁甲》，灵儿将书藏于衣内，折返回居住的偏院，连夜阅览后，悄悄藏好。
奇妃每日用灵儿调配的香料泡澡涂抹。妥懽贴睦尔临幸时总能在奇妃身上闻到一股令他心驰神往、意犹未尽的异香，更是着了迷似的专宠。
一天，朴不花告诉灵儿有一抚州的远房亲戚危素在京中任职，虽然是不入流的小官，但也算步入仕途了。危素还有个表弟自幼随家父在泉州、广州、庆元等地做瓷器贸易，后来因为时常有海盗出没，就随表哥危素来到京中谋事了，家世、才学都不错，奇妃已决定将灵儿赐婚给这位林公子。
待到佳偶天成那日，妥懽贴睦尔亲赐了灵儿大量的陪嫁，灵儿以皇妹的仪仗下嫁林公子。
伯颜恃宠而骄，大量收集诸卫精兵，仪仗比皇帝出巡还大，扎马台的长子脱脱，在禁中做备宿卫。他察觉了到了妥懽贴睦尔对叔父的不满，便设计将伯颜流放。因发配途中颠沛流离，缺衣少食，结果才到江西隆兴驿，伯颜就卧在土炕上凄惨收场了。
皇上在脱脱的辅佐下掌握了朝中大权，命马扎尔台为太师、右丞相，脱脱为知密院事。
近臣更是将太皇太后之前的行径及文宗的故事，讲给妥懽贴睦尔听，随着近臣却助浪生风太皇太后离间骨肉，残害血亲的罪恶深重，妥懽贴睦尔被激怒，不等与相臣商议，就火速地与禁民间藏军器的诏旨一同命近臣颁旨宣告了。
果然廷臣大哗一致谏阻，皇上为此弹劾了好些人，对脱脱的劝谏亦是充耳不闻。
太庙中的文宗神主被撤出，内侍奉命逼太皇太后母子出宫。太皇太后悔不当初，只得带着幼子负气而出。谁知一出宫门却被强行分道而去。婶母卜答失里被徙往东安州不久就染疾而逝。堂弟燕贴古思流放高丽途中被月阔察儿鞭挞而亡。
妥懽贴睦尔在朝臣的决议下特诏修辽、金、宋三史。直到这时，奇素等儒家人士才等到机会进入翰林国史院一类的文化机构里任职。脱脱宣布改革：恢复科举、恢复太庙四时祭祀、平冤、开马禁等举措。还敕令改元至正，以正朝纲。
妥懽贴睦尔亲政后，奇妃被册立为第二皇后，还一同颁布了禁止高丽贡女的诏书。至此，高丽专门为大都贡女“女年十六岁以下，十三岁以上毋得擅嫁，必须申闻而后许嫁，违者罪之。”的法令才得以终结。
脱脱入内廷时被受命为皇子师，他通过内阁成员商讨立储一事，但却被劝解不宜操之过急。
至正十二年夏天，元政府调兵遣将，进剿各地的反叛，脱脱亲自出师徐州剿灭了芝麻李部，芝麻李阵亡，余部彭大、赵均用逃到濠州，投奔了郭子兴，元军在各个战场上重挫各系红巾军。
哈麻投其所好向妥懽贴睦尔引进一个教授演揲儿法的运气房术的番僧。哈麻的妹婿，秃鲁贴木儿为集贤院学士，他眼红哈麻的赏赐，也乘机向皇上引荐了一个专修欢喜禅的西僧伽璘真入宫，妥懽贴睦尔随即命秃鲁贴木儿督率宦官广选美女入宫，演习种种秘术，靡靡之声传至宫外都能听到。
因脱脱公务繁忙，至正十三年六月才正式立皇子爱猷识理达腊为太子。
太子拜访太师脱脱，谈及宫闱近况，脱脱大为惊异，也向太子讲述了天下的动荡不稳。脱脱在了解实情之后，随即入朝奏请革哈麻职，逐西番僧及秃鲁贴木儿等人。随着各省警报的陆续到来。妥懽贴睦尔左调哈麻为宣政使，命脱脱总制各路军马，即日南征。脱脱奉命出发，途次会齐各路来兵，横扫千军如卷席般地将红巾军逼入绝境。
次年夏，脱脱总兵百万，出师征讨高邮的张士诚部。就在高邮城指日可克的时候，朝中政敌担心脱脱秋后算帐，便全力构陷他，脱脱率领百万大军大挫义军，实力已不逊于以往的权臣，一旦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连皇上也不免生出一丝后怕，当即下令将脱脱临阵解职后流放。
元军将士垂泪恸哭，百万大军一时四散，张士诚绝处逢生，马上就要平息的各地起义又死灰复燃，元廷从此失去了控驭全国局势的能力。
脱脱去相后的第二年冬，在云南贬所被毒死，时年四十二岁。
此后皇上从此陶醉在两件事上：一是设计并打造精美绝妙的龙舟、宫殿模型，京师中还戏称他为“鲁班天子”；二是专注于研习藏传佛教高僧“男女双修”的修炼方法。
元末北方军阀镇压红巾军的两大主帅是答失八都鲁和察罕贴木儿。
答失八都鲁本在四川任职，脱脱罢相后，红巾军再起，答失八都鲁受命总制河南兵马。至正十七年，答失八都鲁与红巾军作战失败，忧愤而死，他的儿子孛罗贴木儿接了他的班。
另一位统帅察罕贴木儿出生于内迁的畏兀儿家庭。至正十二年，他与罗山人李思奇一起聚集义兵袭击红巾军，凭战功两人各自发展出了一支强大的地方武装。不久察罕贴木儿在睡梦中被暗杀而亡，他的养子扩廓贴木儿接了他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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