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短暂的同桌
天气大概是顺了高一新生的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还总是断断续续地下，每当放晴领导想把学生从宿舍楼里赶出来的时候，天就又开始阴沉。
学生们当然是很开心，在宿舍玩得不亦乐乎，虽然学校不准带手机，总也能找到各种可玩的东西。相比之下走读生就凄惨得多，只能在教室一边自习一边等雨停。好不容易放晴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宿舍楼里溜达到操场，半天站不成个队样。
军训的日子就这样快混到结束，教官看了一阵他们的踏步，又看了看表，让学生自己原地休息，然后开始嘀咕：“怎么总部还不吹哨，赶紧解散了吧。”
沈临川觉得很离谱，她头一次见比学生还想休息的教官。不过也正因如此，9班这几天的军训几乎可以用惬意来形容。而且教官管的并不严格，林葭佳军训的时候左手臂上的冰袖就没有脱下来过，他也没管，甚至还鼓励大家涂防晒霜。
当然，沈临川的关注点在于为什么林葭佳冰袖只带一只。
趁着教官去集合开会，班长赵沐纯突然站起来，对大家说：“昨天和大家说了给教官的信都写好了吗？写好的可以现在给我。”
这段时间教官和9班关系非常融洽，尤其是男生。今天和他们吃饭炫耀自己的英语过了四级，明天和他们八卦总教官的秃头。于是赵沐纯在前一天和大家提议每人写一封信送给教官。
好吧，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沈临川从裤口袋里掏出信，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写名字。
“葭佳，有笔吗？”
林葭佳摇摇头，转头问：“余亮，有笔吗？”
余亮勾上安羽歆的肩膀，问：“歆哥，有笔吗？”
安羽歆直接把手伸到甘霖面前：“给只笔。”
“……”
“啧，”甘霖从随身携带的小本上取下笔，拍到安羽歆手里，“你们一群人凑不出一支笔。”
甘霖所在的1班就在隔壁，他每天混进9班的队伍里插科打诨，俨然成为9班的一份子。就连教官路过一班也奇怪过：
“你不是我们9班的同学吗？为什么会站在一班的队伍里？”
“……”
军训汇演那天，所有的班级都表演完了项目，校长和领导一个个背着手，在新生里走来走去，边走边说：“同学们好！”
“校长好。”
“同学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这是缃素一中的传统，当领导慰问的时候必须要微笑积极地回应，并且循环往复，持续到领导检阅完最后一个方阵。
这样的对话还只持续了五分钟，周扬就已经忍受不了了，她低下头和站在旁边的沈临川窃窃私语：“救命，我以前看阅兵仪式的时候感觉可震撼可庄重了……”
沈临川也低下头悄悄说：“咱们这是山寨版，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前排的甘露直截了当地说：“这煞笔对话什么时候停。”
林葭佳没什么感觉，毕竟她在这种场合开口一般都是对口型，不出声，也没觉得尴尬。她看着远处校门口，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她拍了拍沈临川的肩膀：“你们看，前门是不是教官？”
沈临川立刻抬起头往远处看，就见一群身穿军装的人背着各自的背包，排成一列，正在慢慢往大巴上走。
不少同学也看见了，顿时慌了神。
“我们教官呢？我们教官呢？他在哪？”
“他们就这样走了吗？都没和我们道别。”
沈临川踮起脚，想看清教官在哪。
几个女生已经偷偷开始抹眼泪，男生们没有哭的，心里却也不好受，都板着脸，收起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
周扬已经开始哭了：“我为什么一个队走完都没有看见教官啊！他在哪啊？”
沈临川没再踮着脚，已经吸着鼻子开始安慰周扬：“我看见了，他呲着大白牙，笑得最开心。”
“……”
“我本来很伤感的，看到他那一脸灿烂就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
教官并不知道自己被这群学生编排成了什么样，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摞刚刚被塞过来的信，一张一张地打开读。
“教官是我见过最帅的教官，最贴心的教官，最可爱滴银。”
“教官回去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回去了就不要再用凉水洗澡啦！”
“谢谢教官带我们偷懒，结果我们还老害你被主教官骂，非常抱歉，滑跪jpg”
他把信一张一张的展开，用手抹平，又摞好，一张一张地看着他们的祝福。
“教官，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边海？就是那个大明星边海。”
他思索了一会，好像是有的，毕竟他自封军校校草。
“但我觉得，边海不帅。”
“……”
教官原本被前面几十张信感染得几乎红了眼眶，看到最后一张，突然就感觉自己难过得不太值。
安羽歆住校，所以每次余亮进了教室的时候他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看表情还没有睡够，于是偏头调侃：“歆哥，住校生活怎么样？”
安羽歆揉揉头发，拿出上课要用的书，说：“除了要早起跑操，其他都挺不错。”
余亮瞬间化身体育宣传大使，批评他：“你怎么能这么不思进取呢？锻炼是很有必要的。我严重怀疑全班男生里，就你没有腹肌。”
安羽歆拆开一瓶豆奶，满不在乎地说：“甘霖肯定也没有。”
“我说咱们班呢你扯甘总干什么。”
“他昨天晚上在浴室里唱恋爱循环，余音绕梁，现在我脑子里都是他。”
余亮还没有想明白一个1班的为什么会和他住一个宿舍，前面就发出桌椅碰撞的声音，林葭佳拉开凳子，对他们说：“早。”
余亮：“早，葭姐。”
林葭佳坐下把书包靠在自己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拔出一大袋包子，有几个已经挤变形了，却依然冒着热气，香味十分诱人。
沈临川吓了一跳，差点说脏话：“卧…天哪，你这，多少份早餐？”
林葭佳思索了一会，似乎在脑海里很认真地数，然后说：“七八份吧。”
“……”
她对前面的周扬招了招手，把两袋包子一杯豆浆递给她，和她解释：“这个桂花糖包是你的，这个没有红点的是你同学的，别搞反了。”
周扬拿了早餐，兴高采烈地跑去隔壁班拿给她的小姐妹，林葭佳才开始和沈临川聊天：“幸好进门的时候门卫叔叔没有查我，刚刚我看到一个男生，带了两碗米粉三个面包，被门卫叔叔搜了包，让他吃完了再进来。”
“那可太危险了。”
“是的，如果我被抓了肯定就进不来了。这些包子我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
说完又叫了几个同学过来领早餐，过了五六分钟，林葭佳手里的早餐才差不多都发完。她拿出纸巾擦了擦桌子，问：“我们第一节什么课？”
沈临川开始翻箱倒柜找她抄的课表。
后排幽幽地传来一句：“物理。”
林葭佳有一瞬间的愣怔，没想到安羽歆会接她的话，毕竟她坐这一个星期，和安羽歆的交流不超过五句。他和男生插科打诨照嗨不勿，只是和女生，尤其是不熟的女生没什么交流，林葭佳也是差不多生人勿近的状态。她转头看了安羽歆一眼，对方依然是一副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背靠座椅低垂着眼，就像是无意间听到顺嘴答了一句。
“安羽歆你记性不错啊！”沈临川已经在语文书封壳里找到了她夹着的课表，拿给林葭佳看。
记性不错吗？安羽歆想。
读书半天记不住，记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牢固地很。
安羽歆又陷入了困扰他一个早上的问题：为什么昨天晚上记的英语单词，他今天早上过来就已经全忘了，何况只有五个。
他不理解。
“每天都想和甘霖换脑子……”安羽歆小声嘀咕。
余亮嘲笑完沈临川“只有小学生才用芭比娃娃包书皮”，拍了拍前桌的肩膀，小声说：“葭姐，商量个事。”
“讲。”
“我能和你换一下座位吗？”余亮开始拿出刚刚打了很久的腹稿，“我可能看不清黑板，而且……而且……”
完蛋，忘词了。
林葭佳却并不在意他的理由，和他说：“换座位没问题，但是待会是班主任的课。”
余亮非常爽快地说：“没事，聂倩倩要是问起来，照实说，她不会骂的。”
“好。”
并不太好。
物理课开始，余亮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前面一个，林葭佳和安羽歆成为了同桌，但是彼此毫无交流。安羽歆是懒得说话，林葭佳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闭嘴了。
“好，这个题型大家应该都会了，那就拿出学校发的基础训练，昨天的预习都做了吧。”
余亮捅了捅现同桌的胳膊：“快，我跟你共一下。”
“你没带？”
“没写，不好意思拿。”
“……”
很快班主任就注意到了余亮空空如也的桌面，他基础训练不拿出来就算了，连教材都不摆一本，桌面上连根笔都没有。
“书呢？”
“没带。”余亮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惯犯。
“脑子也没带吧？下次人也别带了。”聂倩倩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后走，看到林葭佳的练习册密密麻麻全是红笔批注，刚想夸奖一下她学习认真。可等她看清练习册上的东西，就夸不出口了。
聂倩倩捏起林葭佳的书页，翻到第一页看清她的名字，然后无奈地说：“林葭佳，第一题参考系你都能做错？”
林葭佳：“……”
“这种题就算我不上课，你自学也不会错这么多吧？”
“……”
聂倩倩已经开始怀疑她一整页都是蒙的了，但是看她这么认真的批改，又觉得不像，还是摆摆手，放过了她。
林葭佳暗自松了一口气，作业确确实实是她认认真真做的，题目也是她认认真真错的。
安羽歆看着她那一面红出神。
谁知老师刚走出去两步，又不想放过她了。
“你们两个，是同桌？”
前面的余亮身子猛地一抖。
“我记得我专门把男女生同桌分开了。”
安羽歆感觉到不妙。
聂倩倩扫视一圈，瞬间了然。
“你们四个，后面站着去。”
林葭佳：？
安羽歆：？？
沈临川：？？？
“下课把位置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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