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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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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要是她看得清,  就能看到他脸上的青筋已经暴起,眼底腥红。

        元翼脑子尚还清明着,  他一进入室内,闻着沁脾的女子馨香,  觉得体内的燥热更盛。

        他入目之处都是她的颜,她的色。

        那颜色引得体内的毒越的叫嚣着,差点冲破他的理智。

        芳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想着今日怕是难逃被人喝血的命运,  颇有些认命地伸出手。

        皓白的手腕,纤细的玉指,似在召唤着他。

        他捉住她的手,倾身上前。虎目熊熊处,  皆是她的粉面红唇。芳年惊得睁大眼,  想摆脱他的钳制,奈何男人猿臂似铁,  她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  反倒地弄乱了自己的衣襟,  寝衣滑落肩头,她全然不知。

        那浑圆的肩头出莹玉般的光,  他的目光艰难地从她的唇移过去,  脑子里轰轰作响,  似千军万马。

        体内的毒达到顶点,  全身血脉偾张,要是自己就这般要了她,是不是马上就会暴体而亡?

        神智中尚存的清明支撑着他,他的视线中仅存那一抹莹白,猛地张嘴咬上去,牙齿深陷,血丝冒出来。

        甘甜的血,舒缓了他的毒,带回他的理智。

        芳年觉得此时的他,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般,她能感受得到他吮了几下,被咬的地方又痛又麻。

        他们身子相贴,她被浓烈的热气笼罩着,随着热气渐散,男子的头颅慢慢抬起,眼里闪过厌恶。不知是厌恶她还是厌恶他自己。

        一个快起身,他瞬息之间离她三尺远。

        她赶紧拉好衣襟,不顾肩头的痛楚。

        男人的目光在黑暗中诡异难测,心里涌起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女子,对他的影响甚大。

        两人默不作声,在寂静的室内,只闻她略为急促的喘气声。而他早就调整好内息,轻不可闻。

        芳年的心还在狂跳着,暗忖着这七王爷莫不是练了什么邪功?要真是如此,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摆脱他,要是不能摆脱,总不能白白失血。

        她舔舔唇,清了一下嗓子,“王爷,想必臣女的血对您而言是十分有用的。那若是臣女嫁了人,恐怕王爷您就不能如此随心所欲。”

        “本王心里有数,你以为你还能嫁人?”

        他什么意思,难道她今生连嫁人都不行了吗?那不是要一辈子当个老姑娘?

        “王爷…”

        “怎么?你就那么想嫁人?”他的语气冰冷,带着寒气。

        芳年立马闭了嘴,先把嫁人这事丢一边吧。她一个活了七十岁的老妇人,嫁不嫁人的倒没所谓。

        “不是,是还有一事相求。臣女的二姐,要进宫备选,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让她活着出宫即可。”

        “好。”

        男子清冷的吐出一个字,冰玉相击。

        这下轮到芳年诧异,她以为他会断然拒绝,没想到他这般爽快,倒让她省略接下来的说辞,干巴巴地道了一声谢。

        转念想着,是自己用鲜血换来的,心头释然。

        男子的气息早已调整,她猜着,他的病应该暂时压制住了。真不知道他是中毒还是身有隐疾,或是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练什么邪功。

        “王爷,您这病几时能医好?”

        “怎么?怕了?”

        “臣女是担心王爷,看您的样子,起病来颇有些凶险…”

        “病?你来说说,本王得了什么病?”

        这她可说不出来,前世里,她从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得此病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病,反倒是像…采阴补阳。

        后面四个字,她小声地嘀咕了一下。

        他五感敏锐,她自以为无人听见,他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女子以为他是练邪功走火入魔?

        采阴补阳…

        他不过是喝点她的血就称为采阴补阳,他真怀疑她知不知道采阴补阳的意思。

        “傅三姑娘一个闺阁女子,都哪里听来的污秽,采阴补阳这个词不应该是你知道的。”

        芳年惊讶地想,她那么小声,他都能听到,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一些。

        她慢慢地想到那些个鬼怪野史中提到的采阴补阳,似乎…她的脸不可抑制地红起,天可怜见的,她虽然活了七十岁,还没有经过男女之事。

        光是想想,都觉得臊得慌,忆起在山洞时见过的景色,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下瞄。即使是看不见,脑海中也自动浮现出那狰狞的画面。

        要是…

        她猛地摇头,不…不能再想。

        元翼把她脸色的变化尽收眼里,看来这女子是明白了采阴补阳的意思。要是他真的能够…恐怕刚才…

        她的血和寺后的寒潭一样,只能压制他体内的毒,不能根治。不过相比泡那刺骨的寒潭,喝她的血要省事得多。

        若为以后方便,这个女人他也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毒能令人活到一百多岁,皇儿…你切记,不能动欲…不可娶妻…你要替父皇好好地看着这江山…熬到国师死后…”

        那个弥留之际的帝王,满含期望的眼神,那一声声的叮嘱。他此刻想起,心里越的冰冷,眸底寒沉沉的。

        长命百岁?

        他何曾想过要活百年,父皇懦弱,斗不过国师,把责任强压在他的身上。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刚过六岁生辰。

        母妃是难产死的,他在皇子中行七,和大皇兄差了十几岁。可能是因为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没有生母庇护,国师没怎么注意到他,让他捡了一条命。

        大皇兄底下的二皇兄和三皇兄是国师弄死的,为了就是没有年纪相当的皇子争抢大皇兄的帝王之位。

        四皇兄五皇兄六皇兄也没能活下来,不知是被弄死的还是夭折的。

        父皇去世时,宫中除了成年的大皇兄,就是六岁的自己和三岁的十皇弟。他和十皇弟之间的皇子们,当然都夭折了。

        元氏江山,不如说是国师手中的一个玩偶。国师能建立起元朝,就能把元氏子孙杀得一干二净,像前朝一般。

        父皇命他活着,他仅是活着而已。

        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害怕他的,偏还强做镇定。

        他勾起一抹笑,“你担心本王?我看你心里巴不得本王早死吧!”

        “王爷,臣女绝没有此意。”芳年说着,面露惶恐之色,生怕他一个不喜,随手就结果她的性命。

        “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否则…”

        “臣女不敢。”

        她确实是不敢的,七王爷的性子阴晴不定,她实在是拿不准,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与他抗衡。

        肩头的痛楚仍在,他咬得狠,想必已留下深深的齿印。

        黑暗中的男子又朝她走来,她全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他还想做什么?

        男子近到床前,俯身,一把拉下她的衣襟,湖绿的抹胸露出来,细细的带子绕在颈子上,白得耀眼,湖绿的颜色映衬下,更加如玉般。他眸底一暗,强迫自己看向肩头,那处咬印血迹斑斑。

        她骇住,以为他还要再咬上一口。

        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洒在她的伤口上,再把药瓶随意丢在床上,“每日清洗过后洒上,不出七天可痊愈。”

        说完,他厌恶般地放开她,深吸了几口气。不太能明白自己方才的举动,仅是看她皱眉就失了分寸,心里涌起的那份悸动太过陌生,陌生得想抗拒。一个不安分的女子,哪里配得上他亲历亲为。

        芳年被他弄得差点一头雾水,既然这般嫌弃她,为何还要扒她的衣服?

        她快地把寝衣整好,尽量面无表情。

        要是寻常的闺阁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呢?哭着喊着要他负责,还是哭哭啼啼地要死要活?

        可惜她不是,她一个老妇人,活得久,看得透,哪里还在乎这些虚名。

        仿佛是一阵风过去,门开了又关,屋子里男人也没了踪迹。

        她朝黑暗的屋顶翻一个白眼,在心里咒骂一声,摸到那瓶药,重新躺下。

        “祖母,芳年句句属实,不信您问小寒。”

        傅老夫人精厉的眼神看着小寒,小寒不敢直视,低声回答:“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方才不在屋子,不知道大小姐和三小姐说了什么话?”

        芳年心里无所谓小寒的话,小寒是傅珍华的丫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偏向自己。

        “祖母,小寒是离开屋子不假,孙女刚进屋时,她还是在的。大姐责备孙女时,她就在场。”

        “你这个奴才,还不从实招来。”傅老夫人一声厉喝,吓得小寒立马跪在地上。

        “老夫人…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小寒这般回答,傅老夫人心里已经有了底,必是珍华说了那样的话。小寒惧怕得罪主子,又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只能称什么也没听到。

        她把眼神转到傅珍华的身上,一脸的失望。

        嫡长孙女,向来是家族最看重的,也应该是最有风范,能当起大任的。

        但珍华的性子被卫氏养得太过小家子气。这样的气度,还怎么指望她能嫁入高门?

        傅珍华不敢看芳年,越想越害怕,不光是湿了内衫,连额也被汗浸得贴在皮肤上。

        “祖母…”

        “你别唤我祖母,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身为长姐,怎么可以随意污蔑自己妹妹的清名。你可知道要是那话传出去,别人怎么说芳年,怎么议论我们傅家?”

        傅老夫人语气中带着薄怒,别人诬陷都不能忍,何况是府中的至亲?芳年在屋子呆得闷,在寺中走走。也没有乱走,而是去了慧法大师那里,并且向大师再次表达了谢意。怎么到了珍华这里,就成了芳年不知检点?

        “祖母,孙女不怪大姐,孙女想着,大姐许是和那夜里一样,突然魔怔了。”

        “我的儿,还是你懂事,知道友爱姐妹。”

        傅老夫人大感欣慰,芳年识大体,自己果然没白疼她。大孙女的模样,和那夜里倒是相似,可能真是魔怔了。

        傅珍华自知不能说出那夜里生的事情,缓了缓心神,跪下来,“祖母,都是孙女不好,方才不知怎么就胡言乱语,让祖母担心了。还望芳妹妹原谅大姐,那些话不是大姐的本意。”

        “芳年知道大姐是魔怔了,自然不会怪你。”

        “好了,珍华认错就好。至于魔怔之事,待会你随祖母去大雄宝殿,亲自在佛祖面前烧香,请寺中的高僧做个法,替你驱散邪灵。”

        傅珍华马上乖巧地答应,随傅老夫人前去大雄宝殿。

        芳华目送她们离开后,三喜闪了进来。

        方才屋子里的动静,在隔壁也听得到。

        茜娘和芊娘不便进来,她做丫头的,更不好进来。眼见着老夫人离开,她才敢进屋。

        “三小姐…”她唤芳年。

        芳年摆手,“无事的。”

        她不怕傅珍华胡言乱语,一来没人会相信,二来傅珍华的样子确实像魔障了。傅珍华要是个聪明的,就不会把谋害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门外面,茜娘犹豫的,一副想进来却不敢进来的样子。

        傅芊娘是不管许多,抬脚就进了屋子。

        “三姐,大姐是怎么了?”

        “许是病了吧。”

        芳年不欲和芊娘细说,眼神看着跟着进来的茜娘,问道:“二姐东西收拾完了吗?”

        “有三喜帮忙,很快就收拾好,多谢三妹妹。”

        “那就坐着说会话吧。”芳年指指自己身边的凳子,示意茜娘坐下。

        茜娘心中欢喜,没有不从的道理。

        反倒是傅芊娘,被晾在一边,无人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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