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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雪仇 -卢循南遁(6)


“沈兄弟,你在这好好休息,我且随刘将军前去杀敌,少时便回来看你。”檀道济将沈虔子安顿在营帐中,又着令军医前来疗伤,丢下这句话后便匆匆出去,准备伏击徐道覆的事情了。

        不一会军医赶到,为沈虔子处理伤口,而沈虔子只是随他上药包扎,整个人似木头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待到中午檀道济回来,他也还是这般模样。

        “哈哈,沈兄弟,多亏了你的情报,我们刚才的伏击大获成功,杀的他们又夹着尾巴逃回去了,只可惜没有抓到卢循和徐道覆那厮。”檀道济显是因为取胜,心情很好。

        “那恭喜大哥了。”沈虔子只是一声平淡的祝贺,似是对战事毫无兴趣。

        “这可真是一场大胜,对了,刘将军马上就要亲自过来看你呢。”檀道济仍然十分兴奋。

        “知道了。”沈虔子还是无动于衷。

        “沈兄弟,你还在想早上的事啊。”檀道济看出沈虔子还在纠结二人之死的事情,上前开导道,“那二人虽然是你的旧识,但毕竟委身做贼,又不肯归降,结局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沈虔子闻言抬头道,“可是6大哥对我一向不错,结果竟然是被我杀死的……”

        “你别这样想,那只是个意外,我们当时都要救刘将军,并不是真想杀他,他只要肯躲,结果就不会这样,只可惜他一心求死……”

        “可我还是……”沈虔子话音有些哽咽。

        “这又不是你第一次杀人,拾奴。”帐外忽然传来一声问话,出声的正是刘裕。

        “刘将军,您来了。”檀道济忙起身行礼,让在一旁。

        “……”沈虔子却还是呆坐在一边,沉默了好一会才答道,“我不知道……”他虽然行走江湖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争也参与了好几场,死人见得多了去了,且自己也的确有杀过人,但那些都是陌生之人,与他更无感情之说,所以从未多想,而今天这次6任之死在他手上,使他第一次有了切切实实杀人的感觉。

        “即便真是第一次,那也没有什么,因为只要身在战场,这些早迟都要经历的。”刘裕安慰道,“而且你不是说将来要亲手给家人报仇么,那还不是要杀人?到时若是像今天这般,如何能够成功。”

        “可……那是仇人,不一样的!”沈虔子辩解道。

        “哼,别天真了,你是说不是仇人你就下不了手吗?”刘裕一声冷笑,手向外一指道,“你看看外面那些俘虏,又有哪个是我的仇人?然而只要是身处战场,所有的敌人就是仇人。你我如今既然站在朝廷这边,那么他长生党就是你我的敌人——仇人,将他们杀掉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虔子被刘裕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况且只要是杀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对方是敌是友,是男是女,都是取人性命。我们虽然会为了杀人寻找各种理由,但其实这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着,更好的活着罢了。”刘裕话语中透着冷漠,“我知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这种事情当你经历多了,也就会自然的习惯,看淡起来。”

        “可我现在还做不到……”沈虔子有些绝望的喊道。

        “那就想办法做到,你既然决定用这双手去握剑而不是锄头,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刘裕话语严厉。

        “刘将军,沈兄弟还小,这种事情一时还难以接受,给他些时间去振作吧。”檀道济见刘裕声色俱厉,忙上来劝道。

        “也罢,就给他些时间去想吧。”刘裕微微摇头,跟着又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先前看过,应该没有大碍,已经着军医给敷过药了,用的正是将军赐的药。”檀道济忙回答道。

        “那就好,这药很是灵验,想我当初手上旧伤,一用即愈。”刘裕点点头,看着自己手背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你们照看好他。”便转身出了帐篷。

        “是!”檀道济望着刘裕离去的背影,回头看看沈虔子,又转身跑出营帐,追上刘裕道:“刘将军!”

        “嗯?你还有什么事吗?”刘裕驻足问道。

        “刘将军,恕末将冒昧,刚才您对沈兄弟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太重了些?”檀道济说道。

        “呵呵,道济你觉得我说得重了?”刘裕苦笑道。

        “这……恕末将直言,沈兄弟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虽说不是第一次杀人,可这次的对象却不一样,算是他的朋友,所以……”檀道济有些踌躇。

        “所以如何?陪他一起伤感吗?”刘裕反问道,“这里可是战场,不是什么温柔乡,既然来到了这里,什么事都要能尽快适应……包括杀人。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他必须得尽快适应这个,不然以后都像这样颓废下去,甚至再也不敢拿起武器,那么迟早就会被别人杀掉,要知道战场这个地方可是没有感情可言的。”

        “话虽这么说,可……”檀道济组织了一下语言,“可是我觉得他消沉的原因不止这个,张士道说的那番话恐怕对他影响也很大。”

        “你是说关于他家支持长生党的动机吗?”刘裕抬头仰望起天空道,“即便这是真的,那又如何?觉得世道不公,想要将其打破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过太多人因为方法不对,或是缺乏毅力等原因而失败。而他们家,以及张士道,都不过是那些失败者中的一员,只是付出的代价很沉重罢了。”

        “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呢。”刘裕最后的这句话却并未说出口,留下还在回味的檀道济一人独自离去。

        回到卢循与徐道覆这边,他们在东阳经此大败不说,还折损了张士道这员大帅,损失不可谓不小,只好又缩回永嘉。他们无力北上,只好仍在附近劫掠。等到八月,刘裕终于带兵南下扫讨,一举将其击败,又追到晋安(今福建省福州市),再破之。卢循和徐道覆见形势窘迫,再也支持不住,于是渡海南逃,九月入广,十月破番禺(今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擒获广州刺史吴隐之,更将城中房舍全部焚烧殆尽,从此占据岭南,割据一方。

        刘裕这边赶走了长生党,自然班师回朝,大军向北行至会稽,略作修整,而刘裕也在此处迎来了一位老朋友。

        “德舆兄,好久不见啊。”说话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衣之人,只见他面色紫赤,双目奇异。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无忌兄,好久不见。”刘裕一拱手,示意对面坐下,原来来人正是北府旧将何无忌。

        “恭喜德舆兄又打了胜仗啊。”何无忌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哪里哪里,愚兄不过有些运气罢了。”刘裕笑道。

        “德舆兄太过谦了,在我跟前还说什么客气话,如今赶跑了卢循,真可谓是大功一件啊。”

        “什么大功,如今这年头,别说有功,但能无过就是万幸了。”

        “德舆兄这话说的,要知道我们当初北府兵的将领,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也只有你混的还算不错了。”

        “兄弟这话说的……”刘裕端起酒杯,猛的灌了一口,跟着叹道:“我不过也是在为朝廷当差,混口饭吃罢了。”

        “哎,说起这北府这帮兄弟,自刘牢之死后,若高素、竺谦之、竺朗之、刘袭、刘季武,甚至是我的老上司孙无终,全都被那桓玄除掉了。”何无忌也一仰脖,喝完了一杯酒。

        “可不是吗,还有刘敬宣,高雅之也都外逃慕容燕国,真正还能再见上面的,也就只剩你我几人了。”刘裕不胜唏嘘。

        “就是,所以咱哥俩今天要喝个痛快。”何无忌应着,帮刘裕满上,接着说道,“德舆兄,如今衡阳(今湖南省衡阳市)地方出了件奇事,不知你可曾听说过。”

        “什么奇事?这我却是不知,还请无忌兄说说。”刘裕摇头道。

        “据说衡阳那里,有只母鸡变为公鸡,可八十天后鸡冠却萎缩了。”何无忌说道。

        “哦,真有这等奇事。”刘裕诧异道。

        “不仅如此,京里还有童谣这般唱到:‘长干巷,巷长干,去年杀郎君,明年斩诸桓’,不知德舆兄可解其意啊?”何无忌又说道。

        “无忌兄你笑话我,你又不是不知,我不似你那般好文,只是粗略识得几个大字,能读能写罢了,如何能解这些。”刘裕摆摆手道。

        “德舆兄,这童谣中的意思如此浅显,你当真不懂么?”何无忌微微一笑,斜眼看向刘裕。

        “无忌兄,你此次专门从京口跑来这里看我,该不会就是找我来喝喝酒,说说这些奇闻异事的吧。”刘裕却把话头一转,也斜眼看向何无忌。

        “呵呵,那是自然。”何无忌笑笑道,“德舆兄,你还记得当初劝我离开刘牢之将军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哦?当然记得。”刘裕抬道,“当时我说‘我观刘牢之将军举兵必败,所以你不如和我一起返回京口。若是桓玄恪守臣节,你我便一起辅佐于他,否则的话就一起共谋消灭它。’”

        “正是这话,所以当时我听完,没有跟着舅舅一起起事,而是和你一起回了京口。”何无忌道,“然而今时今日,却是时候去践行那话的后半段了。”

        “无忌兄这是何意?”刘裕又给何无忌斟起酒来。

        “德舆兄你可是个聪明人,和兄弟我就不用再装傻了吧。”何无忌笑道,“你也知道,这桓玄刚上台的时候,虽然任用党羽,但到底也还算是用贤去恶,朝中气象尚可说不错。然而好景不长,不过一个多月就露出了本性,他不光凌辱朝廷,克扣宫中俸禄,更加奢侈纵欲,政令无常,百姓无不及其失望。”

        “好比去年,他嘴上说着赈灾,却不拨给粮食,导致饥荒越来越严重,流民也是越来越多。更有许多富家大户,虽有无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却无处买粮,只能活活饿死。而他却打着‘改革币制’的旗号,以次充好,趁机用劣币换取民间好币,这等敛财手段,比那司马元显手段不知高出了多少。”

        “今年他又给自己封了个大将军,号称请命北伐,却又因朝廷不允而作罢,谁不知道朝廷就是他们家的,朝廷的命令还不都是他自己下的,搞这么一出故作姿态。而且这种手段他还总玩不腻,就在最近又搞了一出上表归番,朝廷挽留的闹剧,可笑的是他还到处炫耀这些诏文,真是厚颜无耻。”

        “更不用说前不久桓伟去世,他表面上简约礼仪为之居丧,可一脱下丧服就又饮宴坐乐,若此没心没肺之人,实在是世间少有。”何无忌说起桓玄坏话,滔滔不绝。

        “可即便如此,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又能如何?”刘裕还是不动声色。

        “那还用说,反了啊!”何无忌单刀直入,说出此行目的。

        “你小声些!隔墙有耳。”刘裕被他吓得酒都洒在身上。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怕什么。”何无忌却不在乎,继续说道,“德舆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来。听说桓玄已将授予九锡的诏命暗中备好,又在外面到处在搞什么‘祥瑞’‘充隐’,他想干什么,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

        “而你,德舆兄,此时得胜归朝,手里刚好有兵,所以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现在起兵,如今还在京口的北府旧部,也都视你为领袖,只要你振臂一呼,他们必会群起而应之,若此何愁大事不成?”何无忌说道激动之处,竟然拍案而起。

        “无忌兄,你冷静些。”刘裕一把将何无忌按回到座位上,说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其实你这次一来,我就猜到你的来意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不放开手脚大干他一场!”何无忌还是十分激动。

        “不可。”刘裕却泼了他一盆凉水。

        “为什么不可?”何无忌急道。

        “因为时机还是不够成熟。”刘裕摇摇头。

        “不成熟?现在难道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何无忌不解道。

        “不然,如今他还是名义上的朝廷,我们若要起兵讨伐他,先在名义上就说不过去,换言之就是师出无名;其次桓玄虽然无道,但还没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所以仍有不少人还在支持他,与之战斗阻力很大;再次桓玄虽然暂时给我领兵,但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我们这些北府旧将,我们若是真要在此时举兵,他必有察觉。更何况此地距离京师太远,等到我们兵至建康,他早就准备好了。”刘裕一边摇头一边解释道。

        “那……依你的意思,就这么算了?”何无忌不甘道。

        “那倒也不是。”刘裕微微一笑,饮下一杯酒道,“须知起兵这种事,必须等待时机成熟,更要事先好好准备才行,倘若仓促行事,必然难以成功。”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呢?”何无忌又问道。

        “等到桓玄真正篡位之时便是。”刘裕缓缓说道,“那时我们再起兵的话,就可以打着恢复晋室,讨灭叛党的旗号,可谓是名正言顺,必能争取到许多不满桓玄篡位的朝臣帮助我们。更何况彼时桓玄必然心满意足,趾高气昂,疏于防备,那样我们成功的机会才会更高。”

        “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若是在京口起兵的话,距离京城不过一两日的路程,瞬时就可兵临建康城下,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比这里距离健康道远,举事难成。”

        “原来德舆兄早有想过,还是你深谋远虑!无忌佩服,佩服。”何无忌听完刘裕分析,五体投地。

        “哪里,无忌兄过奖了。”刘裕笑着谦虚道。

        “非也,我是真心佩服德舆兄,来,喝酒,喝酒。”何无忌端起酒杯劝酒,二人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等到次日,何无忌暗中辞行,刘裕也果如其言,将兵权交还桓玄后便自回京口,一点没有留恋的意思。桓玄十分满意,加封刘裕为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内史以赏其讨伐长生党之功,跟着便无暇再注意于他,忙着自己的篡位大业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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