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
许晓惠女士经过一个寒假的旁敲侧击, 也没能从女儿嘴里, 撬出她交往对象更具体的信息，于是下了最后通牒——
“你挑个周末，也别挑了就下周，叫上你的男朋友，回家吃一顿饭。”
当时, 6嘉洛是这么说的, “我们还没交往多久呢, 就叫他到家里见家长，不太好吧？”
许女士严词厉色的驳回, “怎么就‘不太好’了，上家里吃顿饭容易的事情, 难道你这对象是小白兔, 我跟你爸是大老虎, 还能吃了他不成？藏着掖着干什么，除非你心里有鬼！”
这一席话仿佛预示着，今年暑假, 6嘉洛是不可能在她大叔叔家的别墅度过了。
套上一件燕麦色吊带上衣, 6嘉洛拨弄几下头, 找了条棕色的皮带，勒紧直筒牛仔裤的裤腰, 坐在学校寝室里的椅上, 弯腰穿上黑色马丁靴。
6嘉洛直起腰的时候, 不小心撞了下行李箱, 差点吵醒睡懒觉的室友。
等待许女士开车到学校接她，度过这个劳动节小长假的空当，6嘉洛给即将要登机回国的人，拨去一通电话。
距离面见家长的时间越走越近，6嘉洛有些紧张，突然又怂起来，“要不，我上街雇个人假装是男友吧？”
时隔两日有余，再次听见艾德闻的声音，第一句就是：你没病吧？
6嘉洛吃住在学校，父亲因为工作在影视基地，所以许女士的日常生活除了片场探班，就是与朋友聚餐打牌，在家做饭的时间极少。
可是今天，许晓惠女士精心准备着晚餐的同时，不忘整理自己的仪容，如今医疗美容技术能让她的面颊光。
她爸爸在一旁跟人讲电话的声音，盖过电视频道的音效，客厅里新换一套象牙白的皮沙组合，6嘉洛怎么坐着都感觉不大适应。
当她收到艾德闻的微信消息，马上就从沙里起身，风风火火地出门下楼。
出了楼道，听着手机那头的男生说，“帮我找个停车的……”顿一下，即刻他又自言自语般，“哦，看到了。”
6嘉洛朝周围环顾，初夏无风，住宅区做的绿化是覆没的茂盛，些许装修的噪音，已经是傍晚五点钟，还没有出现天要黑的迹象。
瞥见一辆像是大叔叔家的车，开进前面的停车位里，她随即过去，只有艾德闻从驾驶座钻出来。
日本最近的天气还有点凉意，他放下行李就从自己家过来，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浅色的牛仔裤和白球鞋。
6嘉洛见他关上车门，抬眼现她正要走到面前，就冲她笑起来。
她的心情就像晾晒在夏天阳光底下，豁然飞扬起的洁白床单，一下抱住他。可能是衣服单薄，感觉他瘦了一些。
二十岁的男青年，难道个头还会继续抽条？
艾德闻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拿个东西……”上门带的礼品，放在后座。
6嘉洛一脸淡定的松开他，说着，“哦，你拿吧。”
艾德闻似乎是想了想，马上把她拉回自己怀里，又是紧紧的拥抱，连呼吸都埋在她的肩上。
她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问，“你想我吗？”
他深深吸气，然后肯定的，“嗯。”
6嘉洛下楼没有带钥匙，按门铃进家门。
艾德闻跟在她的后面，谦逊有礼地问候开门的女人，“伯母。”
走进家中客厅，他接着问候沙上的男人，“大伯。”
此时，6嘉洛父母脸上都有几分茫然。
“……来吃饭啊？”许晓惠女士反应过来，顺便向他身后张望，“艾米他们没来？”
艾德闻自然的回答，“啊，没有，就我。”
他记起将自己拎上来的东西，搁在茶几上，“这是日本一个牌子的扫地机，还有我爸妈让我带来的……海参。”
6爸爸恍然悟出什么似的目光，定在艾德闻身上，吃橘子的动作愈缓慢。
许女士大概还没明白过来，客套的笑着说，“来就来吧，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呀。”
然后，她又招呼着，“坐下坐下，吃点小零食，一会儿就开饭了，正好今天你堂姐叫她男朋……友……”
许女士笑容凝固，直挺挺地往后一坐，坐在沙里了。
一时气氛僵化，艾德闻以什么身份出现，不言而喻。
6嘉洛小心翼翼的说，“不如……试一下扫地机？”
比起她，艾德闻还算泰然自若的应一声，“哦。”就要去拆开扫地机器的包装盒。
许女士冷静地起身，“我看看汤好了没。”
豆腐炖鱼汤，没有半点腥味，还有许女士大早上去市挑选的新鲜蔬菜，一碗牛腩咖喱，家常红烧排骨，和软润晶莹的米饭。
6嘉洛从冰箱里搬出几罐碳酸饮料，来到桌旁坐下。
她知道许女士一早打好的腹稿，现在统统用不上，与她交往的对象父母是做什么工作，家里有几套房有几辆车有几位数资产，恐怕他们比她还要清楚。
傍晚的光景空落，点缀着城市的灯影。在家中无言的进食氛围下，楼房外的俗世，显得那么热闹。
大抵，6爸爸是想要化解饭桌上的尴尬，才出声，“你们……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许女士呛到了。
6嘉洛也是一愣。
艾德闻嘴里正啃着排骨，瞬间抬头顿住，又低头吐出骨头，然后坦诚的说，“应该不会太早，我想读研究生。”
许女士喝下几口水，赶忙问，“在日本啊？”
艾德闻点头。
6爸爸恍然记起，女儿曾经从他这里讨要过一笔，去日本旅游的经费，他瞥一眼埋头吃饭的6嘉洛，摇摇头，也懒得说她了。
其实，许女士对艾德闻还是抱有很好的印象，觉得这个孩子待人接物十分练达，但是难得不油腻，很有主见又不张扬。可是，如果作为女儿的男朋友，就要换一种角度审视了。
许女士追问说，“读研又是好几年吧，你们一年能见上几次？这样跑来跑去不嫌累呀？你以后怎么打算的，是回国展啊，还是留在日本工作？”
艾德闻缓缓咀嚼着，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回答起。
6爸爸喝着汤就说，“他们都还年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许女士转头瞪他，“不是你先问的！”
吃完晚饭，6嘉洛爸爸在客厅里，艾德闻很克制自己没有继续吃起茶几上的零食，她爸爸同样没有点起一根饭后烟。他们没聊上几句，开始拆起扫地机器的包装盒，手机下载遥控软件，意趣盎然的玩起来。
许女士从厨房出来，瞧见了热闹的场景，嫌弃着说，“哎呦，一台扫地机能玩得这么开心。”
夜晚逐渐沉寂，新闻频道主持人向观众道别，也到了艾德闻差不多该回家的时间。
6嘉洛随便穿上一双平底鞋，一边朝家里喊，“妈，我送他下去。”
艾德闻被催促着钻进电梯，电梯门还没合拢，他就蹲下系鞋带。
6嘉洛揉揉他的顶，“明天做什么？”
艾德闻仰起头反问她，“明天你可以出来？”
电梯间的灯光下，他眉宇间生出锋芒的脸，变得柔和无比，透亮的眼底只剩下少年的清韧。
6嘉洛爽快的说，“可以啊。”已经向她爸妈坦白从宽，就没什么好怕了。
艾德闻起身，视线又恢复居高临下的位置，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说。”
6嘉洛拽住他的袖子摇了摇，说，“我们开车去江塘？那里不是有个古镇嘛，还能在客栈住一晚。”
艾德闻点点头，又说，“找司机吧，我不认识路。”
“也行。”这么应着，她下意识望一眼电梯显示的楼层。
他歪下头，忽然问，“嘉洛，你想结婚吗？”
电梯到达一楼，没人进来，他们也不出去。
6嘉洛愣一下就说，“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爸是怕气氛比较尴尬，随口问问的。”
艾德闻思索着低下眼眸，眉头轻皱，“我是担心，你会认为和我在一起是浪费时间，如果我们不能经常见面。”
6嘉洛保持自己一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没有特意数着日子在等你，我也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再说了，想你的时候，我不是都直接去找你了嘛。”
他表示质疑，“有吗？”
“我说有就有！”
艾德闻忙不迭点头，“有有有。”
6嘉洛睨他一眼，撇开脸没有两秒钟，转身抱住他，声音闷在他的肩膀里，“路上小心，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嗯……”她还想说什么。
艾德闻是带着疑问学她的，“嗯……”
最后，6嘉洛说明天见。
在阳光灿烂的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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