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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想要和人说起


丁靖析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的另一面,就是风缘心。茶已沏好,装满茶水的茶壶放在桌子上,两杯斟满的茶杯各自放在离两人最近的桌角。将茶杯拿起,握在手中,茶水温热,杯壁光滑,紧贴手心,感觉到丝丝热意顺着掌心缓缓流到人的心口处,十分适宜。袅袅白汽飘出,浮动四周,稍稍驱散了一些空气中残留的冷意。香气,扑面而来,似从毛孔中潜入人的身体,倍感清新神怡。这种香,并非那媚俗的鲜花烈香,也不是有一些茶叶那样的刺鼻浓香。恰到好处的清香,既拂动着人的五感,又给人了足够想象的空间。轻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闭上眼睛,感觉温暖的香气就在自己体内四溢,无限回味,无论身心,似都处于一片青苍草地上。&1t;/p>

        风缘心说的没有错,这茶叶,的确是难得的好茶。而在雨天室内坐而饮茶,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即便丁靖析于茶道一窍不通,也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着实不让人讨厌。&1t;/p>

        可是他也真的不懂得如何喝茶,饮茶的姿势、习惯,仍旧是饮酒的一系列动作。虽也是在小口抿茶、而非一饮而尽,但怎么看,都会感到一些异样。&1t;/p>

        风缘心也看出了他的异样,于是问:“不常喝茶?”&1t;/p>

        “未曾喝。”丁靖析说的是实话,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喝茶。少时野外只有清水可饮用,现在常喝的则是酒,与敖兴初每每相聚,也是喝酒居多。至于曾和雨梦清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小屋林间,清贫闲适,也从未喝过茶。&1t;/p>

        “那第一次喝茶,有何感觉?”风缘心接着问。&1t;/p>

        “清香、润喉、止渴。”丁靖析淡淡说了三个词。&1t;/p>

        “仅仅如此?”风缘心有些惊愕,说:“别人喝茶,都能从其中体悟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无论天地众生还是人生蹉跎,全部沉淀在了茶中的温与热、苦与涩中,仅一杯茶在手,就似把握到命理的全部脉络。而你,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吗?”&1t;/p>

        “或许,对于一些锦衣玉食,不为生存所担忧的人来说,他们会享受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常人喝水,他们喝茶,还要从中说出一些云里雾里的事,来显示他们的不同寻常。”丁靖析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滑动,在安静的房间里,出了很大的响动,之后将杯子直接放回桌子上,说:“对于我来说,它只是一杯水。水,就是用来给人解渴用的,如果把那些人也扔到莽荒中,连续几天让他们找不到水,再把这杯茶放在他们面前,他们在那一刻会想到的,一定不是天地、或者人生。”&1t;/p>

        “你,经历过很多不寻常的事情?”风缘心说。&1t;/p>

        “或许。”&1t;/p>

        “但你即便经历了那些,也没有感觉到什么?”&1t;/p>

        “的确。”看着风缘心再一次把自己的茶杯斟满,丁靖析重新拿起了它,缓缓喝了一口后,说:“因为本就没有什么。”&1t;/p>

        若无经历,自然不明,如何去说?&1t;/p>

        既然经历,一切皆明,何须去说?&1t;/p>

        丁靖析未想过这个道理,但显然,他懂得这个道理。&1t;/p>

        风缘心笑了一下,也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道:“你说的也对,只有没经历过那些的人,才会说起一切来如此动人绘声吧。真正懂得一切的,反而只是充满着平淡。就像你面前的这杯茶,饮用前总会有一大堆人捧着它大肆吹嘘,说它的好处;可是真正沏开之后,喧嚣才会渐渐远离,它本身的香气、色泽、口感,已经无声地说明了所有的一切,不需要修饰,也不会去那样聒噪。”&1t;/p>

        之后,二人对坐饮茶,再不一言。&1t;/p>

        外面的雨声,似小了一些。&1t;/p>

        喝茶时,丁靖析的长眉微微动了一下。&1t;/p>

        听到风缘心继续说:“你想不想听一下,我的故事。”&1t;/p>

        “这才是你留下我喝茶的理由吧。”丁靖析看着面前的老人,苍老的容颜上布满皱纹,几颗老年斑也十分显眼。头尽数花白,而且稀疏,虽用簪子高高束起,还是感觉随时会松垮掉下。他看起来,比秦仲松还要老很多。秦仲松的衰老,是由于处理门务心力交瘁。风缘心的苍老,仅仅是由于功力尽失吗?&1t;/p>

        “算是吧,”风缘心“呵呵”笑了一下,说:“人老了,总是想找旁人说些什么。有时候说得太多,你自己都会觉得烦,可还是忍不住想继续说。从家长里短聊到一些大事,有时是我说别人听,有时候,是别人说我在听。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是靠和这里的人聊天,才不会觉得孤独。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和他们说的。他们,只是一些普通人,把这些告诉了他们,只会增加他们的烦扰。”&1t;/p>

        “所以想和我说?”丁靖析问,“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就不在意知道的更多了?”&1t;/p>

        “本来我是想等你自己问的,但我看你,像是一直没有这个意思。”风缘心道。&1t;/p>

        “如果你自己想要说,那么难道你不会说吗?”丁靖析理所应当地回答。&1t;/p>

        “你不仅有趣,而且还很狡猾。”风缘心笑了一下,忽然间,脸色又变得很惆怅,出神望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到了现在,很多人想不到,我会在这一个又小又普通的大6上躲藏着,他们或许以为我在四方云游,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了。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当初我选择离开了正清门。而至今,很多人还不理解,为什么当初我离开的事实,始终那么神秘,正清门为何对此一直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这一切的真相。其实他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正清门从没正面回答过那些疑问,是由于我的事情无论对他们、还是对于整个正清门的历史,是难以抹去的污点,他们耻于再次提及。”&1t;/p>

        “我的身世,其实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自我出生后,就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为了我能生活的更好,母亲不断地在换工作。对于当时我唯一的记忆,只有我们总是在不停地搬家,那时还年轻的母亲,不知为什么也总是遭别人的白眼,处处低三下四。然后我每天在家,起床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工作的,等到她晚上回来后,母亲又总是一副操劳的样子,甚至连用力抱一抱我,也都做不到。”&1t;/p>

        “那时候的生活,应该算很苦吧。可我当时还很小,也就什么都不晓得。不过能让我母亲感觉欣慰的,就是我从小就显现出了不同于一般孩子的一面。我很聪明,不到两岁的时候,就能够说出流离的话了。之后母亲教我识字,她教一个,我写一个,那些字在我的脑中过目不忘,不到一个星期,母亲教我的字,我就全认得了。与同龄的玩伴玩游戏,我从来没有输过,他们输的厉害了,就一个个哭着回家告状,他们的父母又带着他们来找我母亲问罪,母亲就会质问我又做了什么,可我觉得自己应该什么也没做。后来与他们玩实在是无聊,等我再长大一点后,母亲就允许我自己到街上,去听说书人讲故事,或者看别人下棋。那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吧,有几次我看得他们下棋多了,还自己跑过去与他们下,他们看到对手只是一个小孩子,一开始都是轻视的。可到后来,居然没人能够赢我,就不得不让他们刮目相看了。等到那时,我就很得意,因为这么多大人,居然下不赢我一个小孩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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