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禅解
而丁靖析可以知道的，是他从深渊之下，感觉到了某种相似的感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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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义也朝着下面看了一眼，黑障之内，一片寂静，未知感吸引着人，反而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错觉。阳义忽然闭上了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多少年了，曦族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那是一个真正的魔鬼，只要与之产生了交集，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哪怕是死亡，都无法彻底摆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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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再前进一步，困扰了他们几百年的谜题就会揭晓。一切的结果，都在一念之间，只要他做出一个选择。&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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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好的，自然皆大欢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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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可以承担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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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义不害怕自己去承担，他只是犹豫自己能否全部承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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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是真献、三叔，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他的错误选择，代价是全部曦族将被迫一起承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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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看向了丁靖析，深沉的眼光中，显得耐人寻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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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回之以对视，但阳义的目光，重新转向了深渊之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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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斯帝’深渊，封无森林内最神秘之处。我们曦族虽常年往来于森林中，但对这里还是知之甚少，上次我族两个年轻人，也是无意中闯入，才现了那个魔门少年。也就是说，再走下去，我们就无法保证会生什么了，一切都看我们自己的运气。”平稳的话语，清晰的陈述，所说的内容却没法让人冷静。因为阳义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接下来，你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如果害怕，就赶紧回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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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而看，阳义的确是个好领袖。领袖会把即将面对的情况都告诉属下，无论前途是多么糟糕。因为每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隐瞒，只会增加猜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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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为承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此时没有离开，就代表接下来也不会离开。他的态度并不是蔑视，只是之前遇到兽潮，曦族也没有任何保证，如何再让他相信。至此时，新界卫盟一方，雨梦清没有过任何施令，一切都是钱为承在安排，那么他的态度，也就代表了所有人的态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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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义看了看他们，沉思片刻后走到了峡谷边上，又看了新界卫盟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注视着丁靖析，淡淡地道：“那就各自好自为之。”纵身跳了下去。飞快坠落间，一道火光升腾，刺破了下方亘古不变的黑暗。阳天情、阳真献见之，都随之跳下。只有阳智，踌躇些许，忍不住看了看丁靖析和雨梦清二人，再看到下方已若隐若现的三个身影，终于焦急喊道：“等等我！”也跟着跳了下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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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落体的声音，渐渐不闻。明光从峡谷中照耀不停，如将欲喷的火山，赤红的光芒明暗不定，谷上所有人脸颊映照了一层朝霞。一切沉寂，似什么也没有生，只是除去四个人。雨梦清转头看向了丁靖析，清澈的双眼，散出一种柔和的光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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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跟着下去吗？”她轻轻问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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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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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有雾影攒动，零零散散，如若一群群黑暗的萤火虫，震动着自己的翅膀。极端的黑暗，并非真正伸手不见五指，反而是灰蒙蒙的，一切似都能看到，但一切又都无法看清。顺着“萤火虫”慢慢涌动，恍惚间，看到了昏黄火光。一盏油灯静静立在石壁之上，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灯光下，一个影子无声而坐，轻轻翻动着什么。隔着黑色的浓雾，他的动作让人无法看清，但还是可以知道，他是在看书，因为听到了纸页摩擦的声音。无论在何处，这种声音都能让人心安，不会被认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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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年，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向着他深深施礼后说道：“师父，他们来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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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师父。”灯光下的人，纠正了他，语气很耐心、很平淡，没有因为他一犯再犯而有所不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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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师父。”少年沉吟些许，再次说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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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么固执啊。”他轻笑了出来，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把手中的书合上，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对着少年欣然道：“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的实力也增长了不少啊。”感慨一阵，笑容收敛，又向着少年问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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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已经不远了。”少年说着，眼神中有一丝渴望的锋芒闪现，像一只不服输的小豹子，言谈举止总是充满了斗志。然而配合着舔了舔嘴唇的动作，看上去又是十分的诡异。&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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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世上本来无一事，何必庸人自执着。追悔莫及后，等待的也只有最终的解脱。”一边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踏前一步，身上涌现出无尽黑气荡漾在他的四周，原本昏暗的身影，此时更加模糊不清。再也没有了之前文质彬彬的气息，现在，仿佛就化作了黑暗的一部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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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气，是最为纯正的魔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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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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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析，你在哪！”雨梦清的声音有些慌乱，昏暗的四周，一切都还视之不见。张皇环顾着，想要找到让自己安心的存在。跳到谷内后，所有人就都失去了踪迹，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将会生什么。只剩下自己一人，孤零零站在未知的区域，黑暗，还在不断向她笼罩，但是她不知道，也无法应对。清然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无法察觉，而她不仅毫无办法，还只能一个人去经受着这一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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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来和她承担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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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冰凉但熟悉的手，在这一刻拉住了她。不知道是否错觉，雨梦清眼中，世界一瞬间变得明亮。谜障黑雾，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后退，黑暗开始散尽，四周虽然依旧灰蒙蒙的，但已经可以看得清事物。可以看清，地面上是荒芜的；可以看清，前路还是曲折的；也可以看清，身边的他，秀气的脸庞上始终是平静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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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在身边，那就足够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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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论如何，他能带给自己的，始终是平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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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放开了她的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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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需要再警戒着四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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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梦清清楚这一点，但还是觉得怅然若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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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的黑瞳环顾着周围的一切，真正降落到地下会现这一片空间真的很大，明明是顺着崖壁跳下，可是现在左右看去，都没有看到岩石的边缘。地面上堆满了碎石，坑坑洼洼的寸草不生。这是正常的，因为谷底常年不见阳光，最为顽强的生物，都无法在这里生存。令人奇怪的是，在上面明明看到海量的流水自谷壁冲击而下，可是地面上连一滴水的寻觅不到。唯一和“水”有关的，应该就是铺在地上的石子全都是规则的圆形，与河边鹅卵石一模一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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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仿佛曾有一条河流，在遥远的古代可能顺着谷底流淌，川流不息。如果是对土地有独特爱好的学者，对这些应该很感兴趣，但丁靖析不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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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意的，是表面察觉不到的东西。也是在看似平静的情景后，唯一能预示着不平凡的东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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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感官，被极大地削弱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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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听觉......能挥的作用只剩平常一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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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被干扰的更为厉害，刚才明明是一群人同时降下的，可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他们。所有人的联系，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被切断了！否则的话，他方才不会失去雨梦清的踪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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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着什么，干扰了感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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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身体却微微缩在了一起，如一只蓄势待的狼，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也不会有自怨自艾，想着的也只是谁敢做第一个冒犯者，就把他连带着糟糕的情况，一起撕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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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自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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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一种自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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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只相信自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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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梦清看到他的样子，踌躇了些许，走上前来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光点闪烁。光芒如狂风中的残烛，昏暗摇曳，若随时会熄灭。但在黑暗中，它却是最为显眼的标记。只要它还在那里，就足够辨明方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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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何人在幽暗谷底，点亮了光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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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界卫盟的传令烛。”雨梦清很快认出了光芒的来历，明白了是自己人在那里。寻找不到同伴，就用这种方式告知自己的位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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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丁靖析忽然道，他注视着光点，沉吟片刻后似想到什么，却没有再说，直起身来主动向着那处走去。沉稳的脚步，像是对周遭都了然于心。“啊？嗯。不过，你知道那是谁？”雨梦清很快跟上了他，接着问道。实际上她已经猜出了点亮传令烛的到底是谁，在新界卫盟中，只有领才拥有这种传令烛用来在必要时召集属下。所以在那里的肯定是钱为承无疑。但丁靖析好像也很快猜到了，只是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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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丁靖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向着那里走。每走进一步，他的身体就更紧绷一点，仿佛等在那里的，不是钱为承，而是一个随时会启动的弑人陷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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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有必要警惕，传令烛的光芒，可是什么都会被吸引来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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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是凭此猜到那是钱为承，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人就是如此愚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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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森林”中暴露自己的位置，在等来同伴前，更容易遭受的，就是暗处的冷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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