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宴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的降落在蜀都河流国际机场。取到行李，按照小舅之前短信的嘱咐，卿明亮走到接机口，四处张望。当他还没有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已经有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互相核实了身份后，他坐进了前来接机的奥迪a6后排。&1t;/p>

        小舅或许是担心他的行李太多，自己还在开会都不忘安排两个免费的劳动力：一个司机，一个秘书前来帮忙。只是这两人或许都想在领导的外甥面前表现表现，结果看到行李那么少，一副吃瘪又不敢火的表情实在让卿明亮觉得好笑。&1t;/p>

        汽车急驰在宽阔的机场高上，眼看着离市区越来越近，卿明亮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快，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蜀都，这座隐藏在西部安逸闲情的城市，前世虽然并不是他的出生地，可是自考上大学到结婚安家的那十几年，他心里早已把它当做第二故乡。这座城市每一条大街都有他曾经拼搏过的痕迹，这里的每一条不知名的小巷也有他和卓凝快乐的记忆。想起了往事他有点忧伤。&1t;/p>

        穿城行驶了四十分钟，“吱”a6终于在一栋花园洋房门口停下，隔着车窗卿明亮看到楼梯口有两位老人站在那里，他麻利的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他俩慈祥的笑容，卿明亮还在害羞和犹豫时，老太太已经迈着小碎步走近：“亮亮，我的乖孙儿。”而姥爷则是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他。话刚出口，老太太就把卿明亮紧紧抱在怀里，卿明亮顺势手抱住姥姥，轻轻应声才现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八月底的天气还是非常炎热，这只能说明他俩站在这的时间绝对不短。&1t;/p>

        跟随姥爷姥姥进屋，司机和秘书把行李放好，知趣的走了。餐桌已经摆满了一大桌的菜，祖孙三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晚饭后，卿明亮收拾了碗筷，陪着两位老人出去遛了几圈。&1t;/p>

        回来洗了个澡，跟老人道了晚安后，把自己丢在床上，赶紧补睡眠倒时差，顺便琢磨琢磨明天的正式家宴。出的前一天晚上，卿秋准备了很多絮叨的话，虽然他听得莫名其妙，但中心思想还是明白了的：妈妈和他的大哥，就是自己的大舅舅交恶，老死不相往来很多年了。亲兄妹间相处成这个样子，卿明亮也是有点懵，不管怎样，明天尽量少说话，实在遇到不友好的问话就用自己失忆搪塞过去。&1t;/p>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持续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了。顶着一头蓬乱头和起床气卿明亮跳下床打开房门，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这一拳真是简单粗暴，完全来不及反应，他后退倒在了床上，门外一个染成粉色的寸头女孩哈哈大笑：“亮娃，几年没练，怎么功力退化了嗦？别装啊，赶紧起来再过几招。”&1t;/p>

        “玉洁你再闹，一会姥爷看到了，小心要吃板子。”卿国志的声音传了进来，原来是小舅一家人到了，得，那就不用猜了，刚这个寸头女肯定就是连卿秋提起都头痛的小舅的女儿叶玉洁，看来这一拳算是白挨了。&1t;/p>

        穿好衣服去了客厅，卿明亮给大家打了招呼。姥姥忙着摆瓜果糕点，其他人就开始聊天。卿明亮听着小舅和小舅妈张琴聊什么今年中国教育改革，马英九接任中国国民党主席，聊美国原油涨价，姥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也兴致勃勃的参与讨论。卿明亮心想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就是不一样，谈的东西层次都不同。想起从前每年家庭聚会，七大姑八大姨不是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就是忙着给亲戚朋友同事家大龄单身男女介绍相亲。听得百无聊赖，卿明亮脑洞大开想到了阶级，想到了该怎么利用重生者的先知优势挣大钱，哪些行业是未来赚钱来得快又事不多的？哪些行业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哪些行业刚开始不起眼但后续爆力强劲的？突然他感觉到有道眼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寸头卿玉洁挑了挑眉，眼睛往外一勾，他明白了小姐姐叫我出去有话要说呢。&1t;/p>

        趁大人聊得热火朝天，姐弟俩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大门外。“啪”叶玉洁点燃了一只万宝路，冲空中熟练的吐了个烟圈，然后把烟盒递了过来。明明自己也是个老烟民，可是想着屋里坐那么多长辈，躲门外抽烟总觉得哪里不太好，卿明亮摆手道：“姐，我不抽。”&1t;/p>

        卿玉洁的柳叶眉瞬间立了起来，嘴巴连珠炮的向外蹦字儿：“哟，十四岁就一天一包烟的人现在我面前装斯文了？你敢不敢再假点？姐姐散烟你都不接，你娃是不是美国的汉堡包吃多了把脑壳堵死了？一点礼貌都没的，老姐我从小教你的江湖礼仪喃，你搞忘在旧金山去了嗦？哎呀我晓得你娃吃了个枪子儿身体不好，这都半年了的早该好了呀。你再装怪，姐姐要冒火了哈。”&1t;/p>

        卿明亮算是领教到了叶玉洁这个女阿飞的厉害，无奈往门内看了一眼，幸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飞快的从叶玉洁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揣进裤兜。叶玉洁这才满意的笑笑：“这才乖，一会去大舅舅家吃完饭，下午我们去逛街，晚上去姐姐的酒吧玩。”想着后天才去学校报道，卿明亮答应了。&1t;/p>

        快十一点了，昨天的黑色a6又来了。小舅一家人开自己的别克在前头领路，卿明亮和姥姥姥爷坐a6跟着走。车内，姥爷开口了：“明亮，别紧张。今天咱们不提过去的事，毕竟那时你还小。今我可是一早专门给你大舅打了电话，待会见面你脾气别太冲，就自然点低调点，要是舅妈说你什么也别顶嘴，她现在更年期脾气有点怪，加上你媛媛姐姐去了英国，舅妈没人陪也怪寂寞的。今天这顿饭你要是能喝呢就陪我、陪两个舅舅喝一杯，没事儿，舅甥俩没什么过不去的，”到底什么事儿，怎么老妈和姥爷都说得这么模模糊糊的。不敢多问，卿明亮乖巧的点头。&1t;/p>

        没开多久，汽车减停在一个小区门口，穿着军装的武警上前行了个礼，瞄了眼车牌后态度从严肃变为恭谨一名武警快的登记了车牌号后放行。看到沿途隔一段就有开着电动车的军人在巡逻，卿明亮内心翻起巨浪，尤其是先前看到楼盘门口那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之后：“完花溪山庄”。&1t;/p>

        为什么？因为这楼盘的名气大得几乎每一个蜀都人都知道。坐拥二环内核心地段，交通四通八达，与完花百花两大森林公园为邻，闹中取静，推窗望景，风水绝佳，两公里内还有名牌市医院幼儿园。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房子，再有钱你都买不到，因为这就是传说中的“省部级高官别墅群”。  我的便宜舅舅，来头这么大？&1t;/p>

        下了车，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进面前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其他人因为早已来过所以很自然，扶着姥姥的卿明亮心里多少有点局促，小市民的他以前哪进过这么宽敞这么豪华的别墅，哪认识住这么豪华别墅的亲戚？房大压人这话不假，还没进屋自己气场就矮了半截。&1t;/p>

        明明约好了的家宴，结果大舅舅卿国强不在，说是临时有事回单位开会去了，姥爷姥姥的脸黑了下来。宽敞的客厅中间只站了一个高瘦的中年女人，小脸大眼薄唇，气质高傲，穿着看似普通但质感不凡的连衣裙，虽然上了年纪也看得出年轻时绝对是大美女，这就是大舅妈唐秀美。卿明亮瞄了几眼，心里有点佩服，四五十岁的女人，身材没有任何福走形的痕迹，这人对自己的身材管理都这么严格，管中窥豹，可想而知其他方面她的要求会更严格。&1t;/p>

        带大家在沙上坐下，唐秀美转身吩咐保姆：“把先前银杏酒楼送来的菜品摆桌”。然后笑盈盈的和大家聊天，偶尔插个话题问卿明亮遭枪击之后身体是不是痊愈了，嫌烦抓到没有？在第三遍追问枪击细节时，姥爷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打断问话。卿明亮始终微笑着，要是连谈话中这种夹枪带棒的恶意都分辨不出来，我前世那三十多年算是白活了。随你怎么说，这锅我背了。在不知道妈妈和大舅交恶的真实原因前，他懒得表态。&1t;/p>

        保姆挨个给每人倒上一杯78年的珍藏茅台，表面祥和的一家人共同举起了杯。一边夹菜一边喝酒，气氛看起来格外融洽。姥爷突然拿出了一串佛珠，说是补送给乖外孙的上个月18岁成人礼；卿国志也从提包里拿出一部崭新的联想笔记本电脑，趁机数落两句：“进大学了，少打架，多看书，要做文明人”，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唐秀美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走近起居室翻了半天，翻得姥爷的脸色越来越沉，还不忘拍拍卿明亮的肩膀劝他别急。走回餐桌时，唐秀美拿出两张小小的某某市购物卡，单张面额1oo元，放在卿明亮的餐桌前。&1t;/p>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1t;/p>

        四年未见的外甥，18岁的成人礼礼物，临时翻出2oo元的市购物卡，不仅不重视，还显得没情义，无心到像是随意打阿猫阿狗似的。&1t;/p>

        大家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卿明亮身上，都担心这个三岁就敢上房揭瓦十四岁就辍学至今有暴力倾向的混子怒。卿国志悄悄把座椅往后退了退，方便冲突生时站起来阻止。哪知，卿明亮面带笑容，愉快的将购物卡收下。这下，想激怒她的唐秀美也不知该怎么演了。&1t;/p>

        怎么能不愉快呢？刚看着唐秀美进房间，走廊的镜面装饰反射了房间内电脑屏幕上正出现的股市k线图，卿明亮被激了灵感，2oo5年是什么年代？丢1块钱进股市都能赚百倍的黄金大牛市，正愁本小利大第一桶金不知何处挖的卿明亮茅塞顿开，心情美得咧。&1t;/p>

        接下来大家就着怪怪的气氛吃完了饭，准备各自回家。趁大家在换鞋没人注意，居后的姥姥掏出一张卡往卿明亮裤兜里塞，低声说：“密码六个1，学校花钱地方可多了，别让玉洁看见。”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卿明亮的心头，前世自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走得太早，年幼的他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模样，所以他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种隔辈老人对孙儿的疼爱。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爱是不顾年纪在烈日下耐心等候，是吃饭时一股劲的帮忙夹菜，是担心孩子受气了的随时维护，也是此刻略带溺爱的给银行卡。卿明亮鼻子有点酸，他很想拒绝，可是看到姥姥浑浊的眼睛里也藏不住的爱意，看到姥姥嘴角浮现的像弥补了多年遗憾的笑意，他收下了，充满感激。&1t;/p>

        下午和卿玉洁去春西路逛街，老姐嫌他衣服颜色老成，一口气给他买了好几件阿迪耐克的衣服裤子，经过三叶草的橱窗又进去选了两双当季最潮的运动鞋，这才把精疲力尽的他带回红瓦寺的酒吧。看着巨大的招牌写着  “一米阳光”，底下还有一行小字：酒吧、纯演艺、下午茶、bbq、甜品、西式简餐，卿明亮一阵眩晕，老姐这到底是卖的什么？混搭的这么奇特。六点半了，姐弟俩坐在酒吧门前的花园内，埋头吃着牛排简餐。&1t;/p>

        晚上八点，66续续有客进门，酒吧稍微热闹了起来。只是厅内2oo多个平方的场地，才来了六七桌客人，略显冷清，至少在角落里的卿明亮这样认为。但卿玉洁却不一样了，她似乎很为今天的上座率开心，不然不会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各桌客人前穿梭。台上的歌手弹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原创歌曲，台下，剥着毛豆花生，灌下一大口冰啤的卿明亮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儿，盛夏，暖风，市井，记忆中的蜀都味道就是这么慵懒惬意。&1t;/p>

        卿玉洁走过来一屁股坐下问：“你觉得姐酒吧怎么样？”&1t;/p>

        “不怎么样。”卿明亮答。&1t;/p>

        看着卿玉洁眉毛又快立起来，卿明亮马上补话：“地段、环境一流，就是定位不准确，销售的产品种类太多太杂，不太像酒吧，没有特色。”&1t;/p>

        卿玉洁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说：“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本来想模仿丽江那种民谣文艺范儿，固定歌手驻唱，就着音乐三五好友喝点小酒聊聊天，但市场不买账。这么大的铺子每月租金人工够呛，一条路行不通就干脆多弄点项目，哪知现在就弄成这么个四不像。”&1t;/p>

        “这些年我捣腾过不少项目，尽赔钱，酒吧是我最后的依靠了。要是再赔本，我爸也不会再纵容我了，只有老老实实去他安排的单位上班了。”说到这，卿玉洁重重的叹了口气。&1t;/p>

        “明亮，你从国外回来不知道行情。有空上网看看级女声，第三名陈靓颖就是我们蜀都走出的酒吧歌手，她之前就在音乐房子驻唱。上礼拜比赛刚结束我去那一看，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捧出一个知名歌手，老板都赚疯了。所以我觉得我的这条路子绝对正确，就不知道千里马何时出现了。”&1t;/p>

        卿明亮听着她的絮叨，脑海里好像出现了一点思路，灵感却像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看着他呆滞的脸，卿玉洁翻了个白眼：“给你说了也白说，小孩子懂个屁。我去叫后厨再给你来几个卤味和果盘，你今晚好好玩啊。免费的多吃点，再过两个月姐这倒闭了想吃都吃不着。”说着就走开了。&1t;/p>

        既然重生，那我必然是一个搅局者，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些东西宜早不宜迟。怎么样帮叶玉洁渡过难关，又顺势开拓一个市场呢？很快，卿明亮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1t;/p>

        第二天一早，卿明亮带着小舅准备妥当的个人资料，去了最近的银行开户，接着马不停蹄的去了证券公司开了B股。启动资金来自于姥姥给的那张卡，五万人民币。&1t;/p>

        这天晚饭后，和姥爷下了几盘象棋，卿明亮故意昏招频出，逗得姥爷乐得不行，一直笑去了国外那么多年没有练习，水平还不如小时候。姥姥在一旁笑骂：老东西只晓得欺负孙儿。祖孙三人，尽享天伦之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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