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战（一）

我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浑身血气，我几乎已经预示到了结局，若是放任甘钰姐过去，定然是魂飞魄散的局面。便问道：“不拦她吗？她会出事的。”枢哥哥没说话，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突然道：“这事我不管了，随她便是。”

        钧姐姐轻笑一声，将鬓边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好，温婉道：“这事我也管不住，先行告辞。”

        我被他们二人的反应弄得愣住了，转头看向南无。南无对上我的眼睛，片刻才抓抓头发，静默半晌，又施了个咒法将满头青丝一齐变没了，然后才转头看向我，克制着道：“这事……我管。但是事先说好，我救不回甘钰。”

        “那要你干嘛？”我‘嘁’了一声。

        “但至少，我会尽量让这场战争的规模小一些。”南无如此道。

        我啧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心怀天下，这事不光你会管，枢哥哥他们亦不会坐视不理，你提这个有何意义？”南无笑了下，摇摇头：“有区别的，枢他们只会管天下苍生，但我会将甘钰引起的伤亡降到最低，这样……她身缠的因果才会最小，这样解释，明白否？”

        我恍然，然后看着天际，甘钰姐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回头看着南无，问：“接下来如何？”

        南无高深莫测的看着天空，蓦地说：“走吧，好歹要护住她的魂魄。”我侧着头，问：“没有别的路了吗？只能看着她走向死局吗？”

        “那是她选的路，我们与她再亲近，也只是旁观者，干扰不得。”南无心平气和的说，一边招了朵云彩下来，一边又解释了句：“既然没法管她了，那慢点过去也没事，乘朵云慢悠悠的过去就可以了。”我点点头，沉默的跟着南无踏上了云上，半晌才问道：“我们就不能把甘钰姐打昏了，过了千百年再把她唤醒吗？”

        南无沉吟了下，问：“如果你家小戈死了，然后你要去报仇，我们为了你好，也把你打昏了，过了千百年才把你唤醒，你会怎么样？”

        我顿时没了言语，是啊！设身处地的想一下，那我应该会恨死南无他们了，于是也没再说这些愚蠢的话，纵使再如何心乱如麻，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云彩上，不发一词。

        终于到了妖界，不待南无将云停下来，我就急急忙忙的跳了下去。万幸的是，我们到的时候，双方还没打起来，然后等我走近一看，才发现不仅仅只有两方阵营，而是四方——妖界、甘钰姐，剩余两方我倒是都认识，一方是姜氏一族，领头人穿着一袭墨绿的裙袍，长发全用一支青簪挽着，然后猛地就回想起了姜姑娘让那谁给我传的话：“……千万不能给头戴青簪的女子。”

        我暗骂一声：“上回忘记说了，真是失策。”

        但局势当前，我也没来得及考虑这些东西，目光一转看向了第四个阵营，起初我还没认出来，直到其中一个少年模样的向我挥了挥手：“玉里，许久不见了，可安好？”我愣了下，在脑海里飞快的搜刮着以前认识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魏青征。

        我呆了呆，半晌才回道：“许久不见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魏青征看样子是和长辈来的，所以比较拘束，小心的觑了眼前方的翡生和琅玕，才悄默默的传音过来：“我们路过这里，察觉到这里有你的气息，发觉这边的情况不太一样，怕你有危险，就过来看看。”

        我皱眉，虽然不该猜忌太多，但这场旷古的六界大战，谁也没法独善其身，貔貅一族蹚进这浑水里，我不相信他们只是担心我，而不是有所图谋。思虑不过片刻，我就扬起笑容回了道传音过去：“多谢了，事后请你喝酒。”魏青征在远处乐呵呵的笑了下，冲我眨了眨眼，传音道：“那敢情好！先不说了，这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我转头和南无看了眼，南无立刻了然，介于场上鱼龙混杂的，便传音道：“怎么了？”

        我隐秘的看了下貔貅一族站的那块地方，然后道：“貔貅一族来了，我认识里面一个小貔貅，他问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告诉他不要紧吧？”

        “貔貅？”南无小声的念了句，突然嗤笑了声，回了道传音给我：“行了，我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你直接将事情回给他就可以了。”我皱皱眉，但还是依言将来龙去脉简单的和魏青征说了。然后才看向南无，小声问：“貔貅一族为什么要来？还有姜氏一族也来了。”

        场上倒是僵持住了，甘钰姐应该是想直接上手的，但被姜氏一族拦住了，妖界还在和甘钰姐商量，貔貅一族倒完全像是个旁观者，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

        南无啧了一声，看着暂时打不起来，便和我传音解释道：“貔貅一族长年隐居，于六界而言，他们都快成为传说了；而姜氏……他们向来内讧严重，有些人是想着平和的，而有些人则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比如……”南无神色肃穆的扫了眼姜氏一族的阵营，然后继续传音道：“就如那个头戴青簪的女子，她应该是主张打起来的那一类。”

        我疑惑的看了眼她，问：“为什么他们会想要打起来？”

        “小白兔啊！”南无叹口气：“我们将你养成了一只啥也不知道的小白兔啊！这点事情也不会分析……”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狠狠的踹了一脚，并附赠了一句脏话：“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别逮着机会就来损我。”

        南无耸耸肩，终于正经起来：“他们和貔貅一族一样，隐世多年，这次应该也是想要借着大战的机会，名扬六界来的。”

        我还是比较困惑：“扬名六界如此重要？即便这过程中会死伤无数，他们也不在乎？”

        南无顿了下，笑了下，意味深长：“或许吧。”

        场中却是一触即发，甘钰姐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眼睛猩红，手里拿着长剑，神色冷漠：“我不管，今日我定要血屠妖界，谁拦我我砍谁。”

        我给南无使了个眼色，问：“不去拦她吗？”

        南无却像是浑然不在乎一般，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道：“你不也听见了，谁拦她，她就砍谁？”我犹豫的看了甘钰姐一眼，又问：“那我们不帮她吗？”

        “帮？怎么帮？”南无挑了挑眉，轻声笑道：“帮她血洗妖界吗？我记得你和妖界的那位小姑娘挺熟的，应该是喜欢她的吧?万一对上了那个小姑娘，你忍心？”我顿时僵住了……青亦，还是甘钰姐？南无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没必要给自己找难题，你完全可以谁都不管，青亦小公主身为公主，多的是人保护她，应当不会有事，而甘钰这边……不是还有我们吗？”

        我看了眼甘钰姐，小声道：“怎么……帮她？”

        “我们帮不了她啊！这话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南无状似天真的回了句，我脸色立马就黑了。南无忙安抚道：“这一战避不开，我们只能由着甘钰去，而我们也不可能帮着她去血洗妖界，所以我们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收尸。”

        南无严肃的说完这句话，而事实上，过了很久，我还没反应过来：“收尸？我们就是来……给甘钰姐收尸的？”

        南无点点头，道：“本来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劝甘钰不要胡来，但她是个比较敢爱敢恨的姑娘，我反正劝不住；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就是保她灵魂周全，让她得以投胎罢了。”我听完，心情不免低落。事实上，如果选择打昏甘钰姐，过个千百年再叫她醒来，这事是完全可行的，但这对她不公平。

        我看着甘钰姐充满杀意的眸子，终于妥协放弃。但我应该还能为甘钰姐做些事情。我歪歪头，突然转头对着南无笑了下：“南无，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南无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慌张：“你又打什么主意了？你每次这么看我都没好事，你要干嘛？”

        我温柔的看着甘钰姐，笑了下：“我没法帮着甘钰姐血洗妖界，也劝不住她，所以……我只能尽可能护着她，让她少受些伤……我站在她旁边去，应该能为她挡去一些吧？”南无定定的看着我，咬着牙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摇摇头：“不是，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南无看了我半晌，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虽然理智上告诉我这不理智，但……你去吧！我看着你们，不会让你们真的出事。”

        我玩笑似的抱了抱拳，但神色郑重：“多谢，我……走了。”

        然后便猛地走到了甘钰姐身边，与此同时，秦粥也过来了，远远地站在甘钰姐旁边，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十分讶异但并不奇怪。甘钰姐扯了扯嘴角，没回头看我，只是冷漠的说：“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回去，玉里，你莫要劝我了。”

        我虚抱了下甘钰姐，低声笑道：“不劝你，我就是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这是我的仇，与你无关，无需为我沾上因果。”甘钰姐皱皱眉头。我笑了下，低声道：“妖界那边有我一心上人，我不太可能帮着姐姐去杀那边的人，但我可以尽可能护着你，不让你受伤。”

        甘钰姐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立马变了：“你胡闹什么，回去！不要你护着！南无呢？把他带回去！”最后一句放大了音量。南无明显听到了，隔着很远，大声回了句：“带不回去哦！玉里比你还犟呢！”然后任凭甘钰姐怎么气急败坏，也没再多说一句话了。

        甘钰姐这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半晌只留下一句：“我管你怎么样，但这仇我一定要报！你拦不住我！”然后又回头看向秦粥：“秦粥！事后我再找你清算！”

        秦粥笑了下：“随时恭候。”语气温柔至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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