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仇国来客(上)

悖天城东北与仇国交界处有座小镇，相传两百多年前镇上有个叫作齐多金的屠户，跟着太祖征伐天下，战功赫赫，在大华朝建立后被封作仇国公，因嫌弃自己名字太俗气，请当时的太子太傅给自己改了个名，唤作“齐文博”，取文雅通博之意。这镇上的人也因此对外声称这个镇子叫作文博镇，久而久之，本来叫做什么倒也没人记得了。

        文博镇地处交通要冲，虽说镇子不大，但仇国富庶，商旅众多多经此地通往皇域以及其他诸侯国，镇上人家也多经营酒店客栈，镇子倒是热闹非凡。

        “且说那齐多金左手提住那蛮人头上的小辫，右手再操起那九九八十一斤重的黄金巨斧，手起斧落便把那蛮子切成两半。”茶馆里，说书先生摇着一把折扇，唾沫横飞地说着，说到精彩处情不自禁站起身身来开始比划。台下听戏的人们齐声叫好，哗啦啦地朝台上扔着铜板。

        正当人们全神贯注地听着戏时，忽听得街上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砸场子了!”登时，人们纷纷朝喊话声传来的方向涌去。每日来茶馆中戏耍的人，除外来行商外，大多是镇上殷食人家，平时闲散惯了，倒个个是喜欢凑热闹的主，现在身边有热闹看了哪里还愿意听评书，只留下说书先生干瞪着眼。

        待众人到了街上，看到那喊叫之人，认识得不由得心下一乐:这不正是镇上老文家那臭小子文十三吗。老文姓文名丘，十几年前带着他这儿子来这镇上买了捡宅子和几亩地就在这儿住下了，那老文为人温和友善，又读过一些书，镇上人们有啥写信收信的事儿都愿意去找这老文。可他这儿子可就了不得了，自打会走路那天开始，不是踢了张家的鸡就是踹了李家的娃，东掏树上的鸟窝，西放火烧檐下的蜂窝，活脱脱的一个混世小魔王。镇上居民见这孩子被教训了不知多少次，也习惯了这孩子消停几日复又更加顽劣，更有些妇人可怜他自小没娘，也多迁就着他。今日见这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有人砸场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而那“砸场子”之人身着一身白色劲装，冷冷地盯着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子，一个小女孩抱着他的腿，将身子藏在他的背后，探出个小脑袋怯怯地看着文十三，眼眶红红的似是刚哭过。单十三见围观众人没人上前“搭救”，心下气恼，瞥了瞥那男子，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突然喊道:“哎哟喂，乡亲们，这男的可是个人贩子，他拐了这小姑娘现在又要拐我，张家姐姐，李家哥哥你们快救救我哇！”众人听得此言，虽不尽信，却也对那男子稍有侧目，更有几个精装男子凑上前来，似是怕这男子伤了文十三。

        那男子倒没想到文十三会来这一出，冷哼一声，随手一捞便将文十三拉站起身来，接着抬起左手扇了文十三一耳光。文十三脸上挨了这一下突然懵了，虽常被父亲惩戒，却从来没被当众打过脸。他抬头盯着男子的眼睛，忽地开始大哭起来。男子见十三哭了起来，倒也有些吃惊，便放开了十三。围观群众见十三挨了打，已然有些生气，又见十三坐地大哭，更是心疼不已，纷纷走上前来围住了男子。

        “连小孩子也打，真不要脸啊！”

        “那可不是嘛，拐卖小孩的怎么会不敢呢?”

        “快，报官，快把这人牙子抓起来！”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男子身后的小女孩听得众人喝骂，连忙把头收了回去，不敢再看。男子听得厌烦，皱起了眉头，正待开口喝斥，忽听得人群外有人高声喊道:“县太爷到！”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不住地朝着县太爷说着什么“人牙子”、“欺压良善”之类的话。那肥胖的县太爷听得烦闷，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了，吵吵什么吵吵，近日仇国世子带领使团进京面圣，要从这经过，你们都给我安分点！”接着对着身边的师爷说:“我先去那老文家讨几幅字画，这儿的事你看着处理吧。”说完瞄了一眼那男子，便转身要走。

        那男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赵大官人现在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那县太爷闻言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把那男子打量了一遍，旋即堆着笑脸拍着手说道：“哎哟，这不是白大侠吗?”

        “嘿你这臭小子倒是能耐了，连那白昭你都能惹上。”文丘拿着几张膏药，用力往十三的屁股上贴着。

        “臭老头你倒是轻点啊，感情受伤的不是你啊！”文十三吃痛，呲了呲牙说道“谁知道那家伙是那么个人物，他脸上又没写着他是白昭。诶老文啊，我给你说，今天那小娘皮手上的镯子十有八九是关外的玉翡翠，要不是那姓白的突然冒出来，我早给弄到手了！哎哟你轻点！”

        “臭小子没大没小地，老子教你读的那些书都白读了吗，爹也不叫，还学那些流氓说什么辱没斯文的话，咋不疼死你这兔崽子呢?”老文使劲拍了下十三红肿的屁股。

        “你倒是斯文得很。”十三没好气的说了声，接着问道“老爹，你说那男的当真是白昭白大侠?”

        “谁知道呢，不过老崔那死鬼都说是，那便应该是吧。老崔那家伙原来在仇国当的可是大官儿——有多大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能陪仇国公喝酒吃饭那种大。后来没管好家丁，惹了事，挨了这小白一顿收拾就给弄到县里做个芝麻大的官了。”老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嚯，那可就糟了，我还说哪天碰到他拜他为师呢，学点武功好好揍揍那镇上的二傻子，上次他抢我饼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呢！”十三遗憾地说道。

        “我呸，你这臭小子，武功学来是干这种事的吗?我让你读的书你又没好好读！”

        “您可拉倒吧，你那些书也不知道都谁写的，满口之乎者也好生无趣！你不是瞧不起那说书的老吴头吗，我觉着那家伙读的书可比你多得多了！”

        “臭小子你可闭嘴吧，膏药贴完了，你给我躺好了，明早起来跟我去驿馆咱看看能不能给白昭道个歉，不然老子又得带着你小子跑路了！”说完，不待十三回答，老文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白日市集上，正闲逛的十三忽然看到那小姑娘独自一人——事后十三向老文及玩伴们说道他十分肯定当时只有小女孩一个人，没有那什么白昭——手上戴的镯子看上去成色极好，便起了些歪念头，想把镯子骗到手当些银两，却不料被白昭抓了个现行。

        白昭何许人也?白昭乃是皇城世家白家世子，后来因情之事与家族决裂浪迹江湖，武艺高强而多行侠仗义之事，据说出道至今未逢敌手，现今受仇公之邀为仇国客卿。也合该十三倒霉，那县太爷老崔曾经纵容家丁作恶被白昭惩治过，现今见十三招惹了白昭，也顾不得同十三老爹的交情，将十三拿回了衙门拍了二十大板。白昭见十三挨了罚，也没再多言，带上小女孩回了驿馆，而老文却到晚间才慢悠悠地来接十三回家。

        “这臭老头肯定是故意的！”十三心里恨恨地想着。又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便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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