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月盛宴
时令已过霜降,转眼就到了立冬。每一场秋雨过后,早晚总是分外地寒凉。官家农家都开始储备起过冬的腌菜、腊肉。
在没有雨的日子里,抹着厚厚盐巴的腊肉一条一条地排好队。家家户户的小院里或多或少都要有那么几条。油晶晶亮闪闪,引得看门的大黄狗嗷嗷直蹦,小孩子们的待遇就要好多了,被大人抱起来,手指刮一些沁出来的油脂放进嘴里嗦,也不知道除了齁人的盐味能尝出些什么来,他们嗜此不疲。
每年检查完各地秋收的情况,向皇帝献上当季成熟的五谷,礼部就开始着手准备立冬那一天的节日盛典了。
每年的十月节,都会在城中心的习武楼上举行。
习武楼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四方形演武台,台子三面环楼,朝南的那一面敞开无物,供百姓驻足观赏。皇帝及其妃嫔皇子坐北朝南,朝臣按品级大小依次右坐。皇亲按亲疏序齿依次左坐。
宴会卯时开始,寅时不到,习武楼前的位置便被金陵的百姓们挤满了,往年状况虽盛,也不至于如此拥堵。坊间盛传:从北国来了一位公主,容貌倾城,舞姿更是曼妙倾国,将在今年十月节上一展风采。
大家都对这位北国佳人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生怕抢不到观赏的好位置,错过了此生难得的机会。
“兄长。”宴会开始之前,霓凰先到了苏府,“那华殷公主暗地里造了好大的气势。我真替景霖着急。”
自从霓凰识出他的身份,梅长苏就未对霓凰有所隐瞒,此刻他笑而不语,吩咐准备出行的事宜。
“兄长!不如让霓凰去与那北延公主一争。霓凰也有信心夺魁,若日后被北延人记恨,霓凰是习武之人,无所畏惧。可景霖是会吃亏的。”
“别担心。兄长自有安排。”梅长苏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时候差不多啦,我们先去习武楼看看,这华殷公主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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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红袖招内,一名红衣女子来到秦般若面前,“各处人手都布置好了,结果一出来,马上就能开始行动。”
秦般若放下一封书信,火红的眼线延长入鬓:“做得不错。只可惜我不能出席这种宴会,不然,还真想看看这北国第一舞能跳出什么花来。”
“姐姐可别去,挤得很。哪里有什么北国第一舞啊,也就是些蛊惑人心的手段。还没有咱们滑族姐妹做得好。”
秦般若冷哼一声:“当年师父也在北延国待过,她不过是东施效颦,叫人恶心。”
“就那样还想拿咱们师父的遗物呢。”
“想要东西,也要本事过人才好。但愿这个华殷,不要叫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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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圣明德,大神示福;
“国道昌明,海晏河清;
“四时有序,三季惠风;
“成礼会鼓,疏节安歌;
“………………”
卯时一到,踏着祝词,皇上携宗亲百官缓缓入场,灯盏一只只地随行点燃,百姓沿道路两侧俯身跪倒。
唱礼、演乐、迎冬、拜冬……一系列的礼仪程序走完之后,由皇帝走上北楼最高的一层,抓起五谷撒向百姓,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节庆礼节便告一段落,内监为楼上各隔间送去饺子,侍卫们为在场民众分饺子赐福,众人与皇帝共食,算是与民同乐的第一步。
今年参与宴会表演的官贵子弟有十八户,在一个竹筒里抓阄决定次序。
“霓凰姐姐,你抽到了第几个啊?”景霖拿着竹签,跑到霓凰身边。
霓凰把签摊开:“第一哦。”
“嘻嘻。”景霖也打开竹签,悄悄地说,“我是第十八,咱们是尾呼应。你知道华殷公主是第几个吗?”
“十六,与你只差一个人。”霓凰几次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你只要尽力就行了,不要勉强。”
“嗯,我知道,你们都放心啦。”
“还有,青儿要是惹你不快,你只管告诉我,勿需给我留面子。”
“姐姐!姐姐!”穆青从远处跑来。
“你瞧,刚说他,他就来了。”霓凰笑着负手看向弟弟,“什么事?”
“咏乐郡主。”穆青难得规规矩矩地拱手作礼,景霖便福身回礼,他接着说,“司礼太监叫我们去准备呢。”
“好,景霖,姐姐先走了。”霓凰转身走进候场厅。
穆青往前追几步,又折返回来。
景霖微笑道:“穆小王爷,可是有事指教?”
“我会好好看你表演的!”
“多谢小王爷,也祝小王爷出手得卢,旗开得胜。”
穆青见她客气,迫切地想表示他的诚意:“就算是打快板我也会好好看着的!”
“……”景霖又想起被蔺晨的笑声所支配的恐惧,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丝笑容,“我谢谢你啊。”
击鼓鸣锣,穆氏姐弟齐齐飞身上台,潇洒的身法惹得台下众人一阵掌声,有不少民间武人两眼放光,飞快地画下二人的招式。奈何姐弟俩动作太快,如惊雷急弦,不可分辨,唯见火花点点,难以观察描摹。
一套剑法舞完,姐弟俩将剑当空一掷,便闭上眼睛,随它掉落。
眼看着剑锋便要直直地刺进二人的脑袋,有的胆小的吓得直接尖叫了出来,穆氏姐弟向后旋身,剑边稳稳地收入鞘中。
“好身手!”梅长苏也不禁拍手称赞,他既是朝廷客卿,又有誉王安排,带着蔺晨、飞流独占一间位置极佳的厢房。
景霖站在一楼回廊边,看完了穆氏姐弟的表演,向北二楼看去,萧景琰正好也在人群里找到了她。与他挥了挥手,便进自己的厢房准备去了。
十八户参赛者,她的对手只有一个——漆罂。
月色渐暗,藏入层层乌云之中避而不见,还好舞台上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那些表演的子弟们,男子大多舞剑,与穆氏姐弟的表演一比,相形见绌,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女子们要么弹琴要么吹笛,缓慢优雅,百姓大多听不来这种阳春白雪,在他们眼中这还没有街头王婆弹的棉花好听。哈欠连天,昏昏欲睡。搞得楼上的人们也兴致缺缺。
终于,一个女子上场时,气氛与之前大不相同。
踏着一阵节奏奇特的似从地底传来的众女子低吟浅唱声,舞台上的灯一盏盏灭去,一片漆黑。
一声胡笳响起,黑暗的舞台瞬间亮起,漆罂不知何时上的台,懒倦地躺在三名胡服男子弯起的背上,神情厌世嫉俗,有着别样的魅力。
忽地,胡笳节奏增快,一片低迷的鼓声奏响,女子有魔力的低吟浅唱再度袭来,节奏却要快上许多。
三名男子身子猛地抬起,漆罂一跃而下,台下楼上一片惊呼。她厌世的眼神逐渐变得兴奋迷离,踏着鼓点不断在三名男子深旁游离旋转,男子刚要抓住贴在他们身侧,不断舞动邀约的漆罂,她便娇俏地笑着,身形一闪到了另一个人身边。柔软的腰肢同样造作如水波。
“戚,衣不蔽体。”景霖站在厢房的走廊上,默默骂了一声。
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漆罂本在别人背上躺着,阴影为她遮去了不少部分。那一跃,才是真的惊世骇俗。
依旧是火红色的衣服,大部分披散的头,火焰般的嘴唇。上身无袖的交领抹胸衣缀着一条条金丝银片,在灯光下闪闪亮,整个纤细的腰部裸露在外。下身虽是长裙,但裙子两侧一直开叉到大腿根,须盖弥彰地缝上一粒纽扣,穿在身上露出一块水滴型的白嫩皮肤,白皙的腿时隐时现。
她如寒风中傲然开放的漆红色的罂粟花,那是来自地狱的艳笑媚骨,每一眼都拖你窒息沉沦,叫你疯狂地为了靠近她,献上生命为她增彩。
这可是立冬啊!北延的女子,便是这般大胆,自如火焰的吗?
“哇,这个好,这个有意思!”穆青好不容易看到个不错的节目,开心地叫起来,霓凰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额……”穆青全身一寒,立即改口,远远地指着台上的漆罂大骂,“什么东西,伤风败俗!姐,我们别看了。”
梅长苏与萧景琰同时收到了来自不同人的同样的善意提醒:非礼勿视。
下腰、扇移、回身……漆罂舞步缠绵,婀娜款摆。与急的音乐完美契合,即便是大梁宫廷舞馆,自认也难以达到这种境界。北国第一舞确有其事。
她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胡人男子牵上台来两匹野性未除的枣红骏马,当场解开鞍马缰绳,烈马嘶鸣,观众们吓得连退几步。两匹马躁动不安,绕着圈一个追一个地在台上跑了起来。
漆罂向台下楼上展示了一遍自己的马鞭与缰绳。脚踩两名大汉的肩膀,跳进了沙土纷飞,双马旋绕的圈中。
“哇!”众人大呼,心都被揪了起来。
只见漆罂将绳子两头打了两个圈,高高地将其抛起,口中出一声怪叫。绳子像是预判到了烈马的动向似的,在它前行路上落下,稳稳地套进了它的脖子。
那可是活生生的马匹啊。
另一只似察觉同伴受难,扭头便向台下奔去,观众连连倒退,漆罂反应迅,立即将另一头套进它的脖子。大喝一声,烈马应声倒地。
“好!”台下欢呼声不断,就连皇上也暗为她捏了一把汗。
另一匹马不断拖拽挣扎,漆罂重心向后,与它撕拽着,几个大汉也不上去帮忙,漆罂凭着一股巧劲,在马即将扬蹄飞奔之时狠狠一拉,第三声怪喝之后,它也倒下不再反抗。
漆罂一脚踩着一匹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烈马,在掌声雷动中,高人一等傲然致谢。
眼中是不可一世的狂放不羁。
她下一位出场的那位姑娘就很尴尬了,在那样精彩刺激的表演后,她的乐曲倍显单调。
景霖在厢房内染上最后一遍口红,等那一曲结束,便轮到她上场了。
今天有事延迟了,但是!
说日更就日更!
写漆罂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放着《易燃易爆炸》,厌世嫉俗,千娇百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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