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滋味
李家明告诉父母要去高启林家之后，就飞也似的跑出家门，他自己的申论参考书上有好几处地方一直搞不懂。高启林虽然不是绝顶聪明的学生，但却有保留以前看过的参考书的习惯，说不定还找得到以前他考试用过的申论讲义。两人虽然考的是不同的地区，但考纲倒是同样的版本。&1t;/p>
九月天的秋老虎持续威，无情的艳阳烤得李家明几乎睁不开眼睛。抬起头来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肃穆的钟声从不远处传来，停下脚步的李家明刚好看到一其覆盖着白布的棺木从路旁的人家被抬了出来。&1t;/p>
又来了，真是烦人，李家明心想。他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个人了，只觉得这阵子好像有不少人家都在办丧事。哨所、陈若怜，李家明依稀记得之后还碰到两场丧事，父亲和母亲还跟着治丧办的成员一同前去帮忙。算来这已经是第五户人家了。一个月之内碰到五户人家在办丧事。这种情况实在有点不太寻常。&1t;/p>
李家明已经忘了去年是否也是如此。不过他还记得去年才刚搬来林场村的时候，并未见到村民在办丧事，今年八月之前也没听说过有人过世的消息：可是进入八月之后，村子里却接二连三的传出不幸。一个月之内有五户人家办丧事，平均每个星期办一次以上，这个数字颇令人触目惊心。&1t;/p>
摇头叹息的李家明来到高启林家。直接走进高启林的房间之后，李家明告诉高启林途中又看到有人在办丧事，不过高启林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1t;/p>
“这阵子村子里好像经常在办丧事啊。”&1t;/p>
高启义对李家明说的话随便敷衍几句，继续在纸箱里面东翻西找。&1t;/p>
“没什么好奇怪的啦，有生就有死嘛。啊，找到了！我这个人的优点就是不喜欢丢东西，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才是。”&1t;/p>
高启义将申论讲义递给李家明，却换来对方的摇头叹息。&1t;/p>
“如果你肯教我的话，我会更感激你的。”&1t;/p>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依赖他人呢?”高启义笑道。“既然以后打算参加考试，劝你还是早点上个补习班吧。”&1t;/p>
“这种乡下地方的补习班有啥屁用?我还宁愿抽纸条赌答案呢。”&1t;/p>
“真是够了。”高启义故意板起脸孔。“瞧不起乡下地方也就算了，如果考抽纸条也能考上，那我的名字倒过来写也没关系。”&1t;/p>
“别忘了我可是刚毅坚忍的新时代青年。”&1t;/p>
“啧，这种话亏你说得出 。”高启林笑得很开心。李家明也笑着翻开笔记本。&1t;/p>
李家明并不是个喜欢念书的人，不过念书却是让他得以离开林场村的唯一方法。一心一意想离开林场村的李家明知道自己必须付出相对的代价才能完成心愿，而这也是在背后支撑着地想把目前所学弄好的原动力。&1t;/p>
‘还要再等上一年……’&1t;/p>
李家明很想安慰自己只剩一年而已。然而自从陈若怜死了之后，“还要再等上一年”的念头就一直充斥在他的心中。永远被林场村囚禁的陈若怜已然成为他心头的恶梦，再也沉不住气的李家明知道自己必须加快脚步，否则就会像被蜘蛛网缠住的昆虫一样动弹不得。&1t;/p>
其实最近李家明内心也渐渐产生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念头，他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一心一意的想要离开林场村。已经融入当地生活的他过得十分悠游自在，若不是依然无法放弃对大城市的向往，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非常幸福了。然而这却是李家明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这让他想起蜘蛛网上被吸干的躯壳，安稳的生活只会让自己更加空虚罢了。&1t;/p>
用力甩头打算抛开这些思绪的李家明将注意力集中在解题上面。完全忘了时间的流逝。等到他终于结束今天的习题，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连晚餐都是在高启林家解决的。跟高启义的父母致谢之后，李家明离开高启林家，出来买饮料的高启林也跟了出来。&1t;/p>
“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还真是有秋天的感觉。”&1t;/p>
高启林抬头望着眼前的西山。阵阵虫鸣四起，从漆黑的山头一吹而下的凉风令人感到畅快无比。&1t;/p>
“天晓得。搞不好秋天的时候又会回暖了也说不定。不过今年夏天热成那样，冬天应该会早点来才对。”&1t;/p>
“还有这种说法吗？”&1t;/p>
“没有，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1t;/p>
“我就知道。”当场被李家明抢白的高启林开怀大笑，但不一会儿就突然噤声。&1t;/p>
“你干吗？”&1t;/p>
高启林指向前端。从西山通往林场村中心地带的村道缓缓下降，一辆卡车就停在道路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车斗的小门开启，里面装满了行李。&1t;/p>
“什么情况？这么晚了居然有人搬家。”&1t;/p>
高启林的语气十分讶异。李家明也跟着点点头。晚上搬家可是件苦差事。车斗的侧面印着蚂蚁的图案，不过四周的光线太过昏暗，加上两人离卡车还有段距离，看不太清楚上面印了什么字样。只能勉强辨识出“蚂蚁”二字。看来是蚂蚁搬家的车子。&1t;/p>
“这是要趁夜逃走不成?”&1t;/p>
高启林露出微笑，李家明只是耸耸肩膀没说什么。这时看着搬运工忙进忙出的高启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1t;/p>
“听说秦雄的媳妇失踪了。”&1t;/p>
“什么？谁啊？”&1t;/p>
“秦家的分家，住在中岭的样子，大家都习惯叫他雄子。他们家的媳妇突然消失，听说前一天晚上还看到人，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却不见了。”&1t;/p>
“离家出走吗?”&1t;/p>
“或许吧，听说媳妇还很年轻，咳咳，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评论，不过她跟公婆处得不是很好，跟自己的老公都是三天两头吵个没完，大家都说早就料到她会离家出走了。”&1t;/p>
“这也有婆媳问题啊?”&1t;/p>
高启林露出苦笑。&1t;/p>
“怎么，瞧不起乡下地方吗?都市人会碰到的家庭问题，可不代表我们乡下人就不会碰到。”&1t;/p>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1t;/p>
高启林以手肘在语带捉狎的李家明背上顶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往前快步走去。连忙跟上的李家明忍不住回头看了卡车一眼。大大刺刺的找了部卡车来搬家，这怎么能叫做趁夜逃走呢?不过这么晚了才在搬家，的确有点不太自然。&1t;/p>
这时李家明突然想起前阵子似乎才听过“趁夜搬家”的话题。没错，山上大宅的新居民也是趁着三更半夜搬进来的，而且——李家明不由得歪着脑袋陷入长思。听说村子里有人跟山上大宅的新居民打过照面，不过李家明至今尚未见过他们。看来高启林猜的没错，如果李家明一年后真的能顺利的离开林场村，说不定根本就不会与他们产生交集。&1t;/p>
“怎么啦?”高启林回头问道。&1t;/p>
“没什么。”李家明咕哝了两声，急忙从后追上。这时高启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1t;/p>
“……羡慕吗?”&1t;/p>
李家明皱起眉头。&1t;/p>
“呵呵，一点也不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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