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飞蛾
p.s 上一章算是铺垫的结束，字有点少，就再一章凑凑数，哈哈哈&1t;/p>
陈若怜走在充斥着刺耳蝉鸣的小路上。&1t;/p>
沿着西山的山脊从下岭经由中岭一路通往岭前的羊肠小径，陈若怜原本以为走到这里就不会遇见熟人了，想不到还是差点被认识的村民逮个正着。跟无所事事的老人家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对陈若怜来说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酷刑。她早就猜得出来那些老人家会聊些什么，无非是前几天有人搬进山上大宅，要不就是聊些哨所的三人死于非命的事情，然后再以老卖老的训诫陈若怜一番，绝对不会有第二种话题。。&1t;/p>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非常的没劲，人最后总是难逃一死，村子里的老人又特别多。每天总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不是死在村子里，所以眼不见为净罢了。&1t;/p>
大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哨所就此消失了，然而陈若怜却认为哨所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若不是生那种事，大家几乎都快忘了林场村还有那个叫作哨所的区域。她实在不明白那些大人到底在大惊小怪什么。&1t;/p>
刚听说哨所出人命的时候，陈若怜也觉得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整天就盯着电视和报纸，深怕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然而整个事件却没有戏剧性的转变，电视和报纸也当成地方性的社会事件来处理，根本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1t;/p>
想来大家只不过是在看热闹而已。&1t;/p>
村子里的人一谈起这件事，嘴巴上总是挂着同情或者可怜的字眼，事实上却没有半个人真的觉得那三人的遭遇十分可怜。可是当陈若怜表明自己没兴趣的时候，对方却又会露出鄙夷的神情。&1t;/p>
陈若怜只觉得村民的观念实在很奇怪，为什么非要去关心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呢？即便跟当事人没有什么交情，也要假惺惺的装出一副数十年老友的模样，陈若怜真的很想大声的问他们，这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真的这么在乎吗？&1t;/p>
‘反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1t;/p>
陈若怜从来不觉得那件事与自己有关，不过另一件事就不一样了。&1t;/p>
来到转角的陈若怜遥望上坡道的尽头。前天半夜有人看见车开进去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至今却没有人看过屋子里的人。至少陈若怜一路上所碰到的人都只是听说而已，他们都不清楚当初到底是谁见过他们。屋子里的人非但没挨家挨户的向村民打招呼，甚至连走出家门熟悉周遭环境的动作也没有。他们可能是正在忙着整理行李，不过也有可能根本没跟村民打交道的打算，因此陈若怜至今仍未听到任何跟屋主有关的消息。&1t;/p>
在令人感到无趣的村子里面，那户人家算是唯一让陈若怜感到有意义的存在。虽然陈若怜就与其他人一样都跟那户人家扯不上关系，可是在她的心中，还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期待。&1t;/p>
她畏惧失望。她不愿意去想像大老远从外地搬来的人其实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情景，也不愿意去想像那户人家之所以足不出户，是因为对她没什么兴趣的结果。&1t;/p>
“那种事绝对不可能生！”&1t;/p>
陈若怜一边直盯着上坡道的尽头，一边喃喃自语。她喜欢那间屋子，所以觉得自己也会喜欢屋子里的人。相反的，她也希望屋子里的人能够接纳自己。&1t;/p>
就在陈若怜编织美丽的幻想时，身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1t;/p>
“陈若怜。”&1t;/p>
回头一看，声音的来源是正在遛狗的林月瑶。现陈若怜注意到自己之后，林月瑶立刻朝着她挥挥手。林月瑶身边的狗是只长相丑陋的京巴，而且还取了一个叫作豆豆的菜市场名字。&1t;/p>
‘那户人家如果有养狗的话，一定是威风凛凛的西洋犬。’&1t;/p>
陈若怜依依不舍的看了身后的豪宅一眼。&1t;/p>
“今天好热喔，出来散步啊？”林月瑶说完之后，顺着陈若怜的视线往上看去。“你找那户人家有事吗？”&1t;/p>
“怎么可能。”&1t;/p>
陈若怜快步离开坡道，脸上的表情带着几丝羞赧。她打量着急忙从身后跟上来的林月瑶。&1t;/p>
‘真是没品味，居然用橡皮筋来绑头，绑个蝴蝶结不是很好吗？出门之前也不懂得打扮自己，竟然穿件T恤套双拖鞋就跑出来了。’&1t;/p>
林月瑶比陈若怜小三岁，家就住在附近，两人的母亲彼此熟识。她们之前就读同一所中学，陈若怜毕业之后，林月瑶就被独自留在学校。以前陈若怜还在学校的时候，每天早上林月瑶都会来找陈若怜一起上学。虽然陈若怜并未要求林月瑶这么做，然而林月瑶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找陈若怜报到，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当陈若怜东摸西摸不肯出门的时候，林月瑶还会丢下一句“不等你了”，然后继续在门口等她。陈若怜觉得嘟着嘴巴的林月瑶真的很像她自己养的狗。&1t;/p>
林月瑶似乎说什么都要跟陈若怜一起上学。从村子里坐公车到镇里的高中也要三十分钟，镇里的学校管理相对松散，林月瑶根本不必要那么早出门。可是林月瑶却不觉得辛苦，还说早点到学校可以先预习今天要上的课，这种无意义的体贴让陈若怜觉得不可置信。&1t;/p>
“听说已经有人搬进去了。”&1t;/p>
陈若怜点点头。信步而行的林月瑶不时回头看着坡道上方的豪宅。从两人的位置往上看去，豪宅的大门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二楼和屋顶孤独的耸立在坡道尽头。陈若怜只觉得看不见大门的豪宅似乎被人玷污了。&1t;/p>
“听说屋主有个孩子。”&1t;/p>
陈若怜不由得停下脚步。&1t;/p>
“孩子？”&1t;/p>
林月瑶点点头。&1t;/p>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比我还小个几岁，大概是小学生吧。”&1t;/p>
“男孩还是女孩？”&1t;/p>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1t;/p>
陈若怜的心情有些复杂。屋主有个孩子的消息固然令她欣喜万分，却没想到年纪竟然比自己小。而且一想到林月瑶比自己更早知道这个消息，内心顿时不是滋味。&1t;/p>
“……哦。”&1t;/p>
“那户人家只有几个人而已，没想到住这么大的屋子，这还是我从邻居那里听来的。”&1t;/p>
“哦……然后呢？”&1t;/p>
“然后什么？”&1t;/p>
“都是些怎样的人啊。”&1t;/p>
林月瑶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1t;/p>
“我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哪会知道那么多啊。再说我对那户人家又没什么兴趣，听一听自然就走开了。”&1t;/p>
“没有兴趣？”&1t;/p>
陈若怜十分惊讶，不过林月瑶的表情却比她更惊讶。&1t;/p>
“你对那户人家有兴趣啊？”&1t;/p>
“那当然！”&1t;/p>
“他们全都是怪人呢。”&1t;/p>
“怪人？为什么？”&1t;/p>
陈若怜咄咄逼人的口气让林月瑶瞪大了眼睛。林月瑶念幼稚园的时候就认识陈若怜了，有时却会觉得这个比自己大的朋友十分冷漠无情，就像现在一样。&1t;/p>
“这……他们不是趁三更半夜的时候搬来的吗？正常人哪会挑那种时间搬家。”&1t;/p>
“搞不好他们临时有事也说不定。”&1t;/p>
林月瑶不置可否。&1t;/p>
“……而且那栋房子也很奇怪。”&1t;/p>
“哪里奇怪？”&1t;/p>
“不像是林场村的房子，格格不入的感觉。”&1t;/p>
“那是因为林场村的房子太老土的关系。”&1t;/p>
林月瑶觉得在乡下地方盖一栋那么豪华的建筑相当奇怪，不过陈若怜却不这么认为。&1t;/p>
“房子看起来又很阴森……住在里面的感觉一定很糟糕。”林月瑶才刚说完，陈若怜马上报以冷峻又带着一丝轻蔑的眼神。&1t;/p>
“又不是你要住的，管那么多干嘛。”&1t;/p>
陈若怜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去。&1t;/p>
“怎么啦？又跟妈妈吵架啦？”&1t;/p>
陈若怜瞥了林月瑶一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往回走的林月瑶呆立当场，认识陈若怜已经十多年了，她实在摸不清这个朋友的脾气。&1t;/p>
林月瑶叹了口气，望着蹲在脚边直喘气的豆豆。&1t;/p>
“豆豆你说，陈若怜到底是怎么了？”&1t;/p>
豆豆晃了晃杂草似的尾巴，打了个大哈欠，似乎对主人的问题不感兴趣。&1t;/p>
......&1t;/p>
忿忿然的陈若怜一路爬上坡道，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乡巴佬”了。&1t;/p>
无聊，无聊，无聊。&1t;/p>
没品味的居民，没品味的村子，最夸张的是他们居然一点都不引以为耻，甚至还颇为自尊。&1t;/p>
那栋建筑不像林场村的房子，村民不先检讨自己的房子多么老旧，竟然嫌那栋建筑跟整个村子格格不入，就像在嘲笑去杂货店买个东西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陈若怜一样。&1t;/p>
人家的那栋房子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人是你们这些乡巴佬才对。&1t;/p>
穿着家居服，套双拖鞋就出来遛狗，这种不重视仪容的行为，就是将外头当成自家庭院的最佳证明。整个村子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将其他村民当成自己的亲戚，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失去人与人之间应该有的礼仪，随随便便进出别人的家里、任意批评别人的生活，仿佛自己是当事人的家人一样。&1t;/p>
‘该死该死该死！我不要在这里！’&1t;/p>
然而陈若怜却被囚禁在村子里面，哪里也不能去。再过几年之后，她势必会在村子里找份工作，然后跟村子里的人结婚，从此成为村子的一部分。这是陈若怜最不愿意见到的恶梦。&1t;/p>
她想念大学，她想去大城市找工作，可是家人以及邻居却齐声反对，他们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待在家里。&1t;/p>
‘为什么！’&1t;/p>
心中的愤怒驱使陈若怜拼命往上爬，等到她抬起头来想要喘口气的时候，突然现前方的大门有些异样。&1t;/p>
坡道在豪宅前面转了个大弯，面向坡道的大门就像挡住了陈若怜的去路一样。白色的围墙、砖瓦砌成的门柱、镶着金属饰品的门扉，陈若怜现挡住她去路，遮蔽她视野的这扇大门竟然开了一条缝。&1t;/p>
门缝大概只有五公分宽，透过门缝可以隐约瞧见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庭院。陈若怜看见从大门想内延伸的石阶、枝桠交错的庭树、以及耸立在庭院深处的石墙。&1t;/p>
蹑手蹑脚走上坡道的陈若怜感觉得到自己鼓动不已的心跳，她透过门缝窥伺里面的情况，慢慢的走向前去。向外开启的门缝细得令人难以察觉，开在石壁上的一楼窗户已经卸下了挡雨板，陈若怜隐隐约约的看见窗户内侧的白色窗帘也被拉开了。屋子里面点满了灯火，屋内摆设也看得一清二楚,远远望去，大宅如同火焰中绽放一般。&1t;/p>
陈若怜屏息前进。来到门前的时候，山风将门扉吹得前后摇晃。陈若怜将一边的门扉往内推，只见门扉在石阶上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无声无息的向后滑开。&1t;/p>
屏住呼吸的陈若怜慢慢接近大门，就像被门扉开启的动作吸引过去一样。&1t;/p>
这一次，她终究，迈出了脚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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