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若阻止不了你，我就自行了断
白霖安的事迹，在北泱大陆可谓是掀起一阵风波，但万华尊者在飞升屿洲大陆之前便不问外事，是以顾渊知说及白霖安，也将她的身份说了明白。
万华尊者听完过后果然凝眸深思，但再开口时，却是另一重意思。
“北海秘境沉寂多年，荒无痕迹，有人说北海一族长居海底，也有人说他们早已在三十年前的大战中被鬼族屠杀殆尽。如今唯有上界的典籍中还有记载，说是北海一族擅预知将来。”
顾渊知不明他为何提起北海秘境，只静静听着。
却不料万华尊者长叹一声，“我也与你明说吧，此番我之所以从屿洲下界回到北泱，便是因为学院中有长老参透北海秘境之预言，自其覆灭后五十年中，会从人鬼交界处诞生一位邪修。若放任之，则天下大乱。”
听得此言，顾渊知微微一惊，却还是问道：“此事与她有何关联？”
“万事万物皆如阴阳之调和，为使天道平衡，降下灭世邪修的同时，必回有一位天选之子得以应对。此前我有猜测，这北泱大陆最有潜力成为这位天选的除你无二，才想着下界助你一臂之力。但现在我却有了旁的心思......”
万华尊者言罢双目微眯，难得肃然，“她是千百年难见的纯阴之体，身而为人，却更似鬼。若说她是生自人鬼交界，这说法也有迹可循。”
“既是任桂交界处，那必定是有确切的地点，如长陵谷的万鬼窟便是一处，她生在正道家族，如何能算？”
“那若是长老的测算有误呢？”
万华尊者这一句反问叫顾渊知哑口无言，只得是紧蹙眉心，不知该作何回应。
然对面人却继续说道：“但凡威胁到天下，便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得放过一个，江寒轻有这个嫌疑，若叫上界知晓，必然会取她性命。”
“可师父既然一人前来，而非大张旗鼓，就说明除却师父与那位长老之外，并无几人清楚或是相信此事。”
“这么说来，你是叫我替她遮掩？”
顾渊知朝着万华尊者深深一揖，语带恳切，“生来纯阴之体并非是她的错，徒儿与她相处的这一年中，也算是看着她与不公的命运奋力抗争。若只是因为一个尚未确定真实的预言除掉她，这对她并不公平。”
“公不公平并非你说就有用，倘若有一日她真的成长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你当如何对这天下人交代？”
“徒儿愿为她担保，她绝非心有恶念之人。”
万华尊者嗤笑，“你能以什么担保？”
“以我的性命。”顾渊知回得斩金截铁，“师父说我是这北泱大陆唯一能阻止邪修祸世之人，那我便以我的性命相阻，予天下人一个交代。”
一番话掷地有声，万华尊者一时之间也没说话。直至良久的寂静之后，他才说道：“我希望你能将这句承诺牢记在心。若真到那一日，你却当了逃兵，我会亲自了结她。自然，你也逃不掉。”
“徒儿谨记。”
至此，万华尊者能说的都已经提点完毕，挥挥手就让人离开。只是临走的时候，他却问顾渊知一句话。
“仅因一个契约错结，就有可能为她担上一条性命，你是否会觉得不值？
而你又怎知晓，你的决定她都会听从？”
前一个问题顾渊知未加思索，只说若能以己身而换天下，也算是死得其所，可后一句，顾渊知却回答不出。
自万华楼离开未回本家，他先去了江府。彼时月光正好，小丫头在前院点了一盏灯，搬个桌椅乖乖默书，瞧着可怜兮兮。
顾渊知却明白她这么做根本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是以起先还会动容，眼下却只迎着那巴巴的目光坐在一旁的石椅上。
“看我作甚？继续默。”顾渊知随口道。
江寒轻见他不为所动暗暗咬牙，只能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就这么一动一静挨了半个时辰，晚青那边便来劝道：“天渐晚了，小姐还是明日再写吧，仔细别伤了眼睛或是感染风寒。”
江寒轻转了转酸疼的手腕，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怕默不完有人又要小心眼与我置气，我才不默这劳什子《修道警言》，反正记得再清楚我也不会照做。”
晚青只以为她是在家学遇到了吹毛求疵的夫子，无奈劝道：“小姐这话私下与婢子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知晓传到老爷那里去，可真是难以解释了。”
“传不到他那儿去，你放心。”毕竟江家家学的那些人对自己客客气气，还真没几个像顾渊知这般苛待自己。
“行了，你替我备些热水吧，一会儿我便进去歇息了。”江寒轻收拾起笔墨纸砚，还不忘往顾渊知那儿瞪了一眼。
后者自有所觉，待晚青离开，他才缓缓开口，“可知晓我为何总让你默《修道警言》？”
“还能为何？你知晓我不喜欢这条条框框，所以故意罚我呗。”
顾渊知摇了摇头，“让你记得这些规矩，便是怕你心无敬畏，终有一日走上绝境。届时害人害己，这又是何必？”
“你别总将我想得那般坏。”江寒轻不满，“我这人随性惯了，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正道的法子能让我痛快，我也不会小心翼翼地使那些暗地里的手段。”
“我知道。”顾渊知难得语气软了几分，“先人有言‘人之初性本善’，你如今年岁尚小心性不熟，自不会是个坏人。但以一个修士的身份与正道作对，其艰难并非你能预料，我既为你着想，便不愿你走上那条路。”
江寒轻抿唇不语。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身为北泱圣女受众人追捧的那些年，她以为自己开创了炼灵师的先河，便不是这世间异类。
可她终究料错了。
“若我偏要走与你意见相反的路呢？”江寒轻问。
“以你之前的话来说，你我结契同生共死。若阻止不了你，我便自行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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