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懂他
“夫人……”她的奶嬷嬷也是拼了命，只知拼命的驾着马车，然而，却无暇安慰她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景熙越来越近。
“他恨我，他一直不放心我，一直盯着我呢……”卫夫人道：“……我跑不掉的，他不会让我跑掉的……我知道他绝不会放过我的……”
卫氏原先是装疯卖傻，现在，却是真的有点痴傻了，脸上毫无血色。
“我注定是被困在这里了，是我欠他的，是我欠他的……”卫夫人嘴唇颤着，眼中光辉竟是全灭了。
叮……箭矢一根根的刺了进来。仿佛逼迫。
原来景熙箭术也变得这么好了……是了，听闻他们三兄弟经常去军营混，只怕有李君玉指导，再笨的人，也会骑马用箭了吧，原来他们三兄弟不用自己教，也能变得如此的出色……
她眼神恍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无解，竟是无解，她生孕了六个儿女，难道有一天……他们竟要相互残杀，对立不让吗？！为何弃亲不顾，非要亲近李君玉呢，她不过是在利用他们啊……
是了，是她先弃他们不顾的。
人越来越近了，李景熙脸上冷漠如冰，一支箭射到奶嬷嬷身上，奶嬷嬷啊一声叫着，从马车上立即就栽了下来。
其余人立即去将马车给拦住，那马栽了一个跟头，马车翻了。
李景熙竟是毫不在意卫氏如何，只下了马抽出刀，走到奶嬷嬷跟前，冷冷的一刀刺进她的心脏，奶嬷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如冰眼神，吃惊的话也说不全，“……不，不要……为难……夫人……夫人……是，是你母亲！”
李景熙冷冷一笑，刀在他手中搅动，奶嬷嬷很快就丧命九泉。
“话忒多！”李景熙吐气如斯，语气中仿佛带着森冷冷的冰。
卫氏钻出马车了，看到此幕，大叫一声，十分惨烈，“……嬷嬷……”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这边爬了过来，如狗一般。因为马车滚落，她的额上脸上还沾了些血。
李景熙只冷冷的看着，然后搭起一箭，淡淡的道：“……母亲为了出逃，不惜装疯卖傻总是欺骗我们……这是第几次了，我竟有点记不得了，不惜背叛亲生子女，真的值得吗？！”
他拉紧了弓对准她，道：“……母亲若是逃了，叫我们兄弟如何在嫡姐面前立足呢，我怎么能放你走？！母亲既然连死都不顾，不如就死在云南，可好？！哪怕死了，最好也呆在我们身边，对不对？！”
卫夫人瑟瑟发抖，看着这个儿子，如同见到地狱恶鬼一样。
“她在利用你，她只是在利用你……”卫氏咬牙道：“人心隔肚皮，景熙，你不过是被她给骗了……”
嗖……
箭矢入体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噗哧一声，让卫氏疼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不止是伤口疼，还有心疼……
卫氏眼睁睁的呆呆的看着身上的箭矢，心中茫然，她亲生的儿子竟亲自要射杀自己？！
李景熙面无表情，眼神极冷的又再次搭上一箭，对准了她的心脏，眼中杀意迸发，再也没有任何纠结，甚至连怜悯都没有，有的只是空无和解脱……
嗖……
卫氏瞪大眼睛，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远处突然有马蹄声，也有破空之声传来，只听叮的一声，李景熙那一支箭被射断，死死的被钉入地中三分，还发出与风共鸣的峥峥之声。
众侍卫吃了一惊，回头一见是李君玉带着亲卫之一亲自而来，便忙跪下道：“……郡主。”
李君玉下了马，招手叫他们起来，只走到李景熙身边，抓住他的肩膀道：“你清醒一些……”
李景熙看到她来，才彻底的清醒过来，只是看着她，道：“我要杀了她。除却后患！”
卫氏简直不敢置信他们竟能如此亲密。
李君玉道：“将她带回王府关起来……”
“是……”众侍卫便忙押着人退下了，在这期间，李君玉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卫氏，卫氏看着她，眼中俱是茫然，还没想通，人已经被带下去了，只匆匆的回头看着他们姐弟亲密的说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景熙是被她骗了，可是她被堵住了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直到马车离去，她也茫然不得其解。
李君玉道：“……景熙，你的性子里，我知道有揉不得沙子的成份，容不得一丁点背叛，我都懂你，可是，孝道在上，你岂可不管不顾？！”
李景熙握着弓的手已经颤了起来。
“若你背负杀母之名，你可知你会面对什么？！”李君玉叹了一口气道：“即便当初对李霸先，我也不管在云南对他如何，只能送入京中去，这就是为儿女的难处，就算情断义尽，就算恨入骨髓，就算情同陌路，也不能手刃他们，因为世道如此，孝道如山！”
李景熙红了眼睛，道：“……我不愿意让她走，嫡姐，不是我放她走的……”
“我都知道……”李君玉柔声道：“我也知道你想一了百了的杀了她算了，可是你若杀了她，明日云南便会沸腾，你甚至还会为我招来祸灾，不容庶母之名好听吗？！”
李景熙浑身一颤，呆呆的看着她，道：“嫡姐，我没想到……”
“我知道，所以才来阻止你……”李君玉道：“若是看到她太痛苦，不看便是，景熙，母子情，父子情，也许是斩不断的血脉联系，无论是爱是恨，可是，若是痛苦，只要不见就好了……”
“你还有景炎，还有我们姐妹，该放的放下吧，不要束缚了自己，徒劳让自己痛苦……”李君玉道：“你这样的性子，最易刚过易折，不要误了自己，不要毁了自己。趁此机会，消去心魔，重新开始吧。斩断过去所有牵绊。至于卫氏，交由我就好，以后不可再去见她，见了又能如何，痛苦的只有你而已……”
李景熙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啜泣起来，躬腰蹲了下来，眼中全是无助，手颤着丢下了弓。
他呜咽着，因为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这些。仿佛懂他一样。
的确，她懂她。说的字字句句全在他心。
李君玉也弯下腰一只手搂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
他所经历的痛苦，也是她前世在戎族后宅经历过的相似的痛苦。可是，他比自己还要顽固，性子更要强，完全不知道弯折，她是怕他真的想不开，毁了自己。
“景熙，这一关很难，可是，要走出来只有靠你自己……”李君玉道：“是就此毁了自己堕入心魔，还是涅縏重生，浴火而出，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李景熙像个孩子，道：“……当初父王这样对你的时候，姐姐是不是也是这样难受？！”
“当然……”李君玉听出他语气中对自己如此依恋，难免心软，道：“舍弃我的，我何必挽留……”
她的眼中带着一点心疼，看着他眼中的濡沫，心更软了。
他不过是才十四岁的少年，只怕是最脆弱多虑的年纪，经此一事，性情大变，也是难免。
这些所有，真的难为他一个孩子了。
李景熙对她更是依赖，仿佛像个雏鸟，眸中全剩信任和依赖，以前尚还有畏惧，可是现在却完全没有了。
“姐姐……”李景熙红着眼睛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以后不要再去见她，只当她死了……”李君玉道：“我会派人好好守着她，不会再让她逃出云南一步，身为你们的生母，她就算苟延残喘，也得好好活着，明白吗？！为你自己，不为她。若是她死了，你这一关就再也过不去了……”
李景熙狠狠的点点头，眼中只余下脆弱。
李君玉看他这样，心中更软，拉着他上了马，道：“咱们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李景熙点点头，马儿紧随其后，眸光火热，透着对亲人真正的依恋。
两人策马回城，李君玉刚至镇南王府，李景炎和李景瑾早已经在等着了，一见他们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晚之事，他们一点不知，直到卫氏被送回来，他们才知道事情，一时大急，知道有郡主在，便不会有事，又担心，只能在门前等。
“终于回来了……”李景炎松了一口气道。
“景熙，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李君玉道。
“姐姐，那我走了……”李景熙眼露濡沫，却听话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李景炎与李景瑾有些惊讶，见他叫姐姐，如此亲密依赖，确实叫人吃惊。
三人进了厅堂，李君玉才道：“好好给卫氏治伤，以后就将她关着吧，吃用一样不得少，别让景熙再去见她，别让她再闹出什么动静来，再这样下去，景熙的心魔都能将他自己给逼疯了……”
李景炎道：“我知道了，郡主放心。”
“景熙这个年纪的确难办，景炎你比他大些还能看得开些，能调整好自己，他却性情大变了……”李君玉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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