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销售冠军
啊！豪华大床房真是舒服啊！傅子元想着，便忍不住在大床上翻滚，像一只幸福的小奶狗。他转头看着如画的睡脸，长长的睫毛，尖尖的小鼻子，真是越看越爱！
为了这个女孩子，傅子元付出了比高考多一百倍的心思啊！
为了满足她的每一个小心愿，他绞尽脑汁，甚至跟冷辰借钱，跟父母骗钱去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他是真心希望能给如画她以前的生活，那种优越的，随意的生活。他知道如画在心里勾勒着他们的未来，他不想让她失望。他也从没承受过如此压力，他从未被谁寄予过那样多希望，也从未骗过妈妈，但为如画，他骗了。
他骗妈妈说学校社团要他们付团费，还要买教材买团服。他还说他电脑坏了，要去修。他还说，他要学吉他学轮滑，买吉他好几千，买轮滑鞋好几百。
虽然成功骗到了妈妈的钱，但傅子元心里的难过和愧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了，他甚至对自己有些鄙视。
冷辰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让傅子元打开思路，去打工，去实习，同样能赚钱，还能学知识技能，对以后找工作也有帮助，一举两得。傅子元如同醍醐灌顶，从大二开始，他就四处寻找实习机会。
无奈，好多不错的实习都要求通过英语六级，傅子元连四级都是低分飘过，六级更是考都没考过。他读的又是商科，这专业看似一通百通，但哪个都学得不精，其实学了些啥，也只有考试那天他记得一些了。
服务性行业的办公楼大多坐落在市中心，离大学城大约有单程1小时45分钟的距离，来去十分不便。加上学校里课排得多，还要陪如画，市中心的公司们他只能看看，然后放弃。
终于，他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做调味品的中小企业，叫做“靓烹”，就在大学城的不远处。他见调味品销售的实习有提成，多劳多得的样子，便投递了简历。简历是傅子元拜托冷辰帮他写的。他并非懒惰不堪，只是他觉得自己除了写姓名、性别、手机号、邮箱、学校、专业以外就没任何别的东西可写了。
他像挤牙膏一样，又写了一点自己的兴趣爱好，比如看电影、看球赛。结果又迅速地被他自己删除了。
他越写越僵，越想越焦虑。他抱着头骂着无用的自己，紧闭着眼睛不想再看到这个写着狗屁简历的电脑屏幕，还有这个从妈妈手里骗来的新电脑！他愈发感到，自己大概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百无一用的造粪机器！
幸好有冷辰，他说：“既然你还没有过实习经历，那就让HR看看你的学生生涯。”他让傅子元把自己从高中到大学参加过的所有活动、社团、演出经历全都写了上去，即使那次演出他只是在幕后帮忙搬搬道具。
冷辰说：“既然你应聘的是销售岗，那你就应该把自己写的像一个销售，或者起码得有一些当销售的潜质吧。”傅子元听罢还是没懂。问道：
“当销售需要什么潜质啊？”
“能说会道，吃得起苦，心理承受能力佳。”
“你说的这三样，我好像都不沾边……”
“对了，我记得你军训的时候得过优秀奖吧？这不就能证明认真肯干能吃苦了嘛。”
“这……这能写嘛，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最终，傅子元还是把自己军训的事迹写上了简历，一方面，他相信冷辰说的应该没错儿，另一方面，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还能像个销售了。
“子元，你把你的一寸照片p一p再放到简历上去。这样可以增加HR打电话给你的欲望。”
“啊？这你也知道？！”
“我猜的。”
投递完的那天晚上，傅子元一夜没睡好，他怎么想都觉得这家公司没理由要他。他天生有些畏首畏尾，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有时，他觉得很累，觉得自己太拘谨了，应该学着像冷辰那样。但本性难移，他虽有心改变，但效果总是差强人意。
他常常羡慕冷辰的那种自信和洒脱，他甚至对着镜子学过，但是，唉，那种气质好像怎么都学不会。
记得初中的时候，他刻意去学习冷辰点头的样子，他觉得那一下点头太酷炫了，又自信，又能表示对别人的尊重，显得特别成熟。他盯着镜子里点头的自己，怎么看，都是东施效颦。
后来慢慢长大了，他才意识到，不是那个点头有多酷炫，而是因为那是冷辰的点头，所以才那么闪耀。
唉，人的气质真是一门玄学呀！
他想起每次在篮球场上冷辰进球的时候，都能听到女生们声嘶力竭的欢呼，但其实，这些女孩子连篮球比赛的规则都不知道，球星的名字都说不全三个。她们是为了看冷辰才来的，别的所有，都是他的陪衬，无关紧要。
最幽默的是，有一回夏天学校组织补课，冷辰发现自己的汗衫破了一个洞，发现后，他干脆用剪刀又多剪了几个洞。没想到穿上后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腹肌和人鱼线。这一天可把女生们疯坏了！教室的前后门那里总有人在张望，不问也知道是为了“人鱼冷”来的。冷辰只好节节课后都第一时间跑去男厕所，免得被女生围观。
几天后，学校竟然还掀起了一股“破洞风潮”，好几个平时爱现的男生都穿着新买的破洞衣服和裤子来学校博眼球，但这些在大多数女生眼里也就是普通的破衣烂衫罢了。或者这么说吧，冷辰这种高富帅穿什么都是时尚，而屌丝矮穷挫们再时尚也是非主流。
令傅子元万万没想到的是，投递完简历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靓烹公司打来的电话。他紧张到舌头打结，心跳加速，幸好对方只问了几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让他去面试了。
面试当天，他穿着向冷辰借的那套不合身的西装，战战兢兢地填着信息表，脑袋里不断复述着冷辰昨天为他准备的面试问答。
可更加没想到的事发生了，面试官似笑非笑地与傅子元握了握手，问了个好，再扫了一眼信息表和简历，对他说道：“小傅，入职之后我就是你的老板，我和我的团队会教你一些基本的东西，但其他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和体会。平时我们也会去外面见客户，所以你不一定能随时找得到我们。如果工作中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试着问问郑苏，她比你早来几个月，已经有些经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没有的话，明天早上9点过来入职吧。”她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子元，他被盯得直冒汗。
“没，没有问题了。”
“好，欢迎你的加入，明天见。”
傅子元差点忍不住仰天长笑，他一边开心到不能自已，一边庆幸原来面试这么简单！真是老天保佑！
他就差没用跑跳步回学校了。原来我也不是百无一用啊！哈哈！我还能一击即中呢！他满心欢喜，连路人都能看出他的自豪和骄傲！
“老爸老妈，我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啦！我要开始赚钱啦！”他在家庭群里快速地打着字，顿了一秒又快速地删除了。不行，这个工作还是不要让爸妈知道的好，老妈肯定觉得这工作太辛苦，到时候肯定不让我入职了。
过了几天，他找到工作的兴奋劲儿过去了，才慢慢发现赚钱的不易。
40度的天，知了叫得让他头疼。他带着冰镇的盐汽水，汗流浃背地挤着地铁，顶着大太阳穿梭在各个餐厅之间。有一次为了追一辆公交车，他中暑了，倒在马路上，幸好有好心的阿姨把他扶起来，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打点滴了。是啊，他才104斤，加上男生就算是大热天也没法撑伞，怕被人说娘娘腔。
他一家一家地跑，有些人甚至不给他开门，连小饭店里的外地打工仔都不耐烦地叫他快点走。
幸好公司里有一个人还能给他一些精神慰藉，这个人就是他的搭档，郑苏。
头一两个月里，他时不时地感到无奈和不适应，好几次都想辞职不干了。但想到如画，想到这份不算太少的工资，他还是决定继续做下去，哪怕是混下去！也不能主动放弃啊！我是如画的依靠不是吗？！难道我真的就一点苦都吃不得？！
郑苏也是实习生，比傅子元大一届，他们两个一起负责同一个片区。郑苏作为前辈，会时不时教教他，傅子元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学姐，两个人时常一起喝饮料、吃冷饮、吹空调，哦不，是蹭空调，一边蹭一边交流心得。在他看来，公司里除了她，就没人可以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是公司里最边缘的人士，基本没人管他，连公司茶水间的小点心他都从来只是看看，总觉得自己不是这公司的正式员工，吃不得，也怕别人看到。
有一个月，他的业绩差极了，在公司里走路都不敢抬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没有人在意他，他无用地飘来飘去，真是再丧气不过了。
直到有一回，他被太阳晒得面红耳赤，汗水淋淋地回到公司，正好被销售总监撞见。
“诶哟，辛苦了辛苦了！是实习生吧？快坐下休息休息。想当年啊，我也是这样做起，骑着自行车一户一户地问。但是啊，你一定不要死做，你要想好，公司为什么要我做这件事，这件事我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做成什么样才更有价值。”
虽然只是那么随意的几句话，却给傅子元增添了不少存在感，他异常感动！毕竟是销售总监啊！他居然跟我说话了！难道他认识我？！
来自领导的这一点点的关注，让身为实习生的傅子元打了好一阵子的鸡血。每次又苦又累还没啥收获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郑苏和销售总监。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能跑业绩，我要不能我还是男人嘛！还有！销售总监也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他甚至还将自己的游戏账户名改成了“靓烹调味品”。
他开始思考，也许店家并不是不需要我的产品，只是不够信任我罢了。
于是，他揣着自己的学生证、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公司的产品、介绍册宣传册还有营业执照复印件对店家展开了真诚的“骚扰”。
他开始挑人介绍产品，而不是一进门不管对方是阿猫阿狗就一通说。
他先默默地观察，谁是经理谁是老板，再从中挑那些看起来面善耳根子软的，尤其是那几位跟他妈妈差不多年纪的阿姨。
他还会事先点一份店家的食物，以便后面直接快速地向潜在客户展示公司的调味料以及试吃。
总之，他再也不像一只无头苍蝇了，而是有的放矢。各种分析完毕后，他才有针对性地展开他的“演讲”。
傅子元孜孜不倦地战斗着，没多久，他的战略就逐步生效了。
其中一个饭店的老板娘说：“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不过他现在还在外地上大学呢。”老板娘不仅成为了他的长期客户，还主动给他介绍生意，周围几个熟稔的小饭店瞬间全部成为了傅子元的客户群。
那个月，傅子元成为了所有实习生里的销售冠军！
之后，别的实习生就认识他了，碰到他总是“销冠销冠”地叫，闹得傅子元都不好意思了。老板也开始关注到他，时不时地关心他。
哇！那种感觉，别提有多完美了！
他踩着自信的步子回到学校，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那几天，傅子元眼睛里看到的树木花草都显得特别清新美丽，空气的味道仿佛也特别新鲜。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赶到商场，想给妈妈和如画买个礼物。
“你好，请问这条围巾多少钱？”他拿起一条精致的花纱绒线围巾，这围巾的手感真是好啊，又轻又柔，仿佛在摸着一朵棉花糖似的。
“这条，1200。”
“这么贵？!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小伙子，我跟你讲这个是全羊绒的你晓得伐，而且是进口的水洗羊绒！外面的跟我们这个好比伐啦，你摸摸这个手感，色一伐？”
傅子元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恩，确实软乎，确实舒服。他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似的摸得停不下来。
“小伙子，侬要买给谁啦？阿是女朋友啦？”
傅子元点点头。
“哦哟，侬听我额，格则颜色，侬买回去，伊绝对欢喜！”
……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傅子元花了2400元买了两条进口的羊绒围巾。一条灰色的送给妈妈，一条粉色的送给他可爱的如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在5分钟之内花光了他一个月的辛苦钱。
过了几天。
“这是什么啊？给我的礼物啊？”如画每次拆礼物都兴奋地像第一次看到圣诞老人的孩子，自从家里生意受挫，他们一家人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什么人的什么礼物，每次生日也只是买一块小蛋糕了结，甚至连块小蛋糕都没有，冷清得就像一个极普通的日子。认识傅子元后，他就成为了她的圣诞老人。
傅子元特别喜欢看如画拆礼物，他觉得是一种享受，一种对他的赞许。
“哇，是围巾诶！”如画笑着把围巾翻过来翻过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啊？成分标签吗？我知道，是，是全羊绒的！而且是进口的水洗羊绒呢！”
“这是什么牌子啊？好像没听过啊。”如画的笑脸明显没有拆礼物时那么灿烂了。
现在的她并不在乎什么成分，什么水洗羊绒、超细羊毛、聚酯纤维，她都无所谓，哪怕是扎人的人造毛，只要它是Gucci，它就是成功的象征，就是有钱舒适的样子！
傅子元有些失落，他想告诉她，这是他活到现在买过的最贵的一条围巾；他想告诉她，他自己什么也没买；他还想告诉她，希望冬天用上这条围巾的时候，能想念他一下。但是他把这些话全都咽了下去，看着如画微微失望的神情，他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傅子元知道如画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他不是没翻过大牌的官网。事实上，各大品牌的官网早都让他翻遍了！他原本是一个完全不知大牌为何物的土鳖，连大品牌的全称都说不上三个。哦对了，他知道雨果博斯！是在一部电影里看到的！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如画安利给他的。
如画对这些品牌如数家珍，在她的家里有一本精装书籍，里头图文并茂地介绍了全世界各地的奢侈品牌和它们的故事、工艺以及成名作。她对傅子元说起过那漂亮又高贵的老花图案；那手工缝制的舒适无比的豆豆鞋；那优雅而经久不衰的双c扣；还有那贵到惊掉下巴的铂金包！
浏览这些大牌官网的过程对于傅子元来说就好像是在不断地刷新他的三观。这些在他眼中普普通通的包包是一个比一个贵重，就连一个发饰都要几千块！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数了一个零！他不敢相信一件衣服可以卖上好几万块钱！有些包包的配色，在他看来，不仅不好看，还丑不可耐！但人家就是卖得出三万块！而他的如画就是喜欢！
傅子元经常觉得，买这些东西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实在太有钱，花不完，大风一吹就来钱。
确实，一旦穷人窥探到了富人的生活，就会发生至少思想上的暴乱。而这暴乱已然在如画脑中翻江倒海。每次看到同寝室的笑雅提着那昂贵精致的包袋，她的心情就会带动着她的神情变得微微扭曲起来。
如画把脸埋在软软糯糯的围巾里想着：如果这条围巾是大牌那该多好啊！如果是大牌的话，我就能po到红宝书上去了！让那帮穷鬼羡慕死我！哈哈哈！
“zzz zzz”傅子元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元元，围巾妈妈收到了！太喜欢了！谢谢元元！妈妈会好好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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