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偷听
沈肖琪在KTV的超市里买了很多饮料和零食，孙淼在一旁踱来踱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现在终于知道热锅上的蚂蚁是什么样子了，就是你这个样子。”
“你能不能别笑我了……你看看我牙缝里有没有东西啊？头发乱不乱？”
“没有东西，不乱啦。美女放心啦~”
沈肖琪拎着大包小包的王老吉，RIO，啤酒还有薯片走进包房，孙淼躲在后面紧紧跟着。她最好自己可以隐身，谁都看不见她，但她却能看见冷辰！这样该多好！
冷辰见一个小姑娘拎着那么重的东西，立刻起身把大包小包都接了过去，还招呼她们快些点歌。
沈肖琪帮孙淼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悄悄地跟孙淼说：“快去点歌吧，就唱你最拿手的，那个身骑白马。不然过会儿这帮男的都喝醉了，谁还知道谁是谁啊！”
“肖琪，你去帮我点好吗？我不好意思……”
“好吧好吧……我去。”她心里想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她点完身骑白马后，还顺手把歌插了上去。
“下一首就是你，成败在此一举哦！别紧张啦，加油！”她像拳击手的助理一样在沙发上为孙淼松着筋骨，不停地开导着她，还给她喝了几口温水开嗓。
“我爱谁，跨不过，从来也不觉得错。自以为，抓着痛，就能往回忆里躲。偏执相信着，受诅咒的水晶球，阻挡可能心动的理由。”
“哇塞，行走的唱片机啊！”孙淼刚唱完两句，下面的男生就鼓起了掌，还有人夸她唱得好。这下孙淼自信起来了，嗓子也放开了，越唱越顺。
可是这场表演最重要的观众冷辰，却拿着手机出去了。孙淼正唱在兴头上，光顾着看屏幕上的歌词，加上包厢里昏暗人多，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
但沈肖琪都看在眼里，她不自觉地跟了出去。
走廊里的冷辰面色有些僵硬，说不清是喜是悲。这样的表情令沈肖琪感到似曾相识。
“妈，你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那边气候不一样……他最近对你好吗？……我在跟朋友们唱歌……外婆身体也挺好的，最近在给我织毛衣……”
KTV里的隔音一如既往地差劲，走廊里喧闹不堪，可是沈肖琪还是懵懵懂懂地听到了一些对话。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深谙世故地她，却已经明白了大半。
原来冷辰那种表情她自己也曾有过，这是每次她接听妈妈打来的长途电话时的那种又开心又伤感的表情。想来冷辰的妈妈应该也不在他身边。
沈肖琪回过身，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墙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出来。恍惚之间，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爸爸得癌症走得早，妈妈从她10岁开始工作就变得很忙，频繁地出差。这让年幼的沈肖琪在迫不得已之下变得十分独立懂事。
她考上大学后没多久，妈妈就被公司调去了深城分部。所以，别的同学周末都会迫不及待地回家，而她呢，回家了也没人，还不如去酒吧。那里的很多人都跟她一样，心里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不会轻易分享。
他们在酒精迷醉中寻找着失落的温暖和暧昧，也许谁也不真的喜欢谁。
这城市这么大，是全国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每天不管哪里都是热热闹闹，但孤单的人却还是这么多，这难道不奇怪么？
此时此刻的沈肖琪和冷辰就是这样，孤单着各自的孤单。虽然隔着几米的距离，但她却觉得离他好近。
也许他们是一类人，是同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孩子。他们从小就被迫拥有了与年纪不符的乖巧和淡定。长大之后，骨血里又积攒了一股异于常人的世故和叛逆。
冷辰还在打着电话，他的语气那么听话，那么柔软。这种语气也许是每一个“留守儿童”都熟悉并且必备的吧。
沈肖琪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就这样偷偷地听了足足15分钟。
突然，她看见冷辰的鞋子走向自己，然后那个动听的男声说道：“怎么出来了？”
她一抬头看到冷辰眼神里的温柔，来不及反应，居然瞬间酸了鼻子，眼睛也红了。她赶忙转过头，故作镇静地说：“我去买瓶矿泉水。”说完便落荒而逃。
这边孙淼一曲唱罢才发现冷辰真的不在，她一脸大写的失望，幸好有别的男生拉她一起玩色子，才转移了她部分的注意力。
冷辰回到包厢后，孙淼并不罢休，鼓起勇气又唱了一首“欧若拉”，引得满堂喝彩，冷辰也鼓掌了。这让孙淼脸红不已，她扭扭捏捏地跑回沈肖琪身边坐好，说：“肖琪，你看，他刚才为我鼓掌啦！我的心要跳出来了啦！”
“我看到啦！恭喜你哦！”
屋外正是月色朦胧，这些年轻人快乐地喝着，唱着，聊着，玩儿着，他们的汗水散发着青春的味道。这种味道有一天他们回想起来，会是人生短暂却最美丽的香气。
每次有人说起什么段子或者唱起什么搞笑的歌，大家都会笑得七倒八歪，只有孙淼不敢笑得太开，借着KTV里昏暗的灯光，不断地偷瞄着冷辰。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观赏他，孙淼的眼睛里一整晚都闪着小星星，她陶醉在了这个20平米的KTV包厢里，真真是传说中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而这一切，都被善于观察的沈肖琪看在眼里。
当大家笑作一团时，人们总会将眼光落在自己最感兴趣的人身上，这是心理学的理论。在当晚的欢笑中，谁喜欢上了谁早已一目了然。
也许这就是年轻人的情感吧，似乎只需要一眼就能爱上一个人，别的什么都不管。这些情感有着无法遮掩的稚嫩和纯洁，同时又散发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味道。
也许青春就该这样去荒废，这样多爽啊，不是吗？
多年后，他们也许还会想起这一夜，还会羡慕当时的自己，或许还会喝着酒聚在一起，把酒洒在地上，祭奠逝去的青春年华。
终于，这些年轻人困了，三三两两地倒在包厢里的沙发上，腿蜷缩在一起，不一会儿便呼噜连天。
孙淼喝了一瓶酒精饮料，现在已经迷糊地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肖琪也喝得有些混沌，她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手机，凌晨2点46。她双眼迷迷糊糊地半睁着，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把大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一取下，再挨个儿把外套盖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男人，哦，是冷辰。沈肖琪假装熟睡，但被盖上外套的那一刻，她真实地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幸福和温暖。
她似乎明白了，那么多女生爱上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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