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拍摄节目6

太阳移至中天时，祁光与赵游，还有多吉次仁终于忙活完，一人背着一箩筐或稍重或稍轻的香蕉芯回程。

        始终悠哉游哉的被卢晋义撑伞遮凉、挥叶扇风的向易水都热出了一身薄汗。看着前头在崎岖道上负重行走的祁光，向易水不禁心疼、自责：若不是她糟蹋了祁光的心，祁光又何苦出来做这份辛苦的工作。

        安全无虞的归来。

        祁光与赵游累得不顾形象，瘫在偏房的竹椅上休息。

        主人家的一个姑娘送来水。

        祁光连忙接下，道了一声谢。

        姑娘面色顿时变得酡红，含糊的应了一声，似是快要窒息了，逃一般捂着脸跑了。

        祁光由此呆愣了几秒。

        通过敞开的门房，目睹这一幕的向易水难忍的舔了舔小虎牙牙尖。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她的男人。

        “祁光，帮我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蚂蝗。”

        招俗但耐用，赵游成功的把祁光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他这里。

        祁光仔细检查了一番，给了赵游一个安定的答案。

        赵游也让祁光起来，由他检查检查。

        祁光照做了。

        赵游光明正大的往祁光身上瞧，祁光背过身时，他落在他后颈、腰臀上的目光骤然变得贪婪又放肆。

        两个摄影小哥都在喝水休息。

        只有向易水留意到了赵游这令人作呕的的一面。

        之前她还凛然告诫卢晋义不要率性妄为，但这会，她真的好想惹是生非。

        尤其是，赵游最后还朝她笑了笑。

        挑衅意味十足。

        向易水隐而不发，却盯得祁光更紧了。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又与其他完成任务回来的嘉宾简单的吃了一顿饭，祁光主动帮忙做挂挂饰、摆桌与布置碗筷等杂事

        寿宴正式在傍晚举办，一共摆了五十五桌。

        拉巴这会放学了，领着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跟在祁光身后做尾巴，不时还有小朋友偷偷瞅向易水，想要去搭话又没胆子——向易水高不可攀的相貌与气场，会令人自卑与畏惧。

        向易水对小孩有限的耐心都贡献给了向宝珠，一点都不想回应这群小孩的好奇心。

        不过，向易水倒是希望那个叫拉巴的小孩能主动过来，这样，她就能通过拉巴来拉近跟祁光的距离。

        然而在拉巴蠢蠢欲动，频频向祁光投去询问的眼神时，祁光选择视而不见，所以拉巴不敢擅作主张。

        日头西沉，灯火代月光提前出场。

        宾客如云，人声鼎沸。

        寿宴正式开始前，村长与主人家先是感谢了节目组嘉宾们的帮忙，并请他们轮流发言。

        万众瞩目之下，嘉宾们有的规规矩矩的祝贺老人家寿比南山，有的在其后机灵的添了几句玩笑话，惹得哄堂大笑。

        祁光属于前者，却惯例的因为出众的长相博得了更多的眼球。

        向易水与卢晋义作为“贵客”，本来也在邀请发言的行列，不过两人都不想出这种风头，寿宴开始前就支声拒绝了，他们甚至还低调的挑了离节目组不远但在边边上的席位。

        饭席上，赵游一会要祁光帮忙夹他那边的香蕉芯炒腊肉，一会让祁光帮忙舀几勺炸鸡米头，使唤得他团团转。

        于灵突然道：“游哥你今天是累得抬不起手了吗？”

        不待赵游作答，于灵故作顿然领悟了什么的模样，说：“啊，我懂了，你们以前就是一个组合的，朝夕相处，感情当然比我们要好得多。”

        此话一出，饭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于灵的话乍听之下，像是废话，很多余，但细品起来又有很多意思。

        赵游心里暗笑，这于灵不知是没长脑子还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连她最后一句话阴阳怪气的语调都毫不掩饰。

        向易水的到来，致使即便是她的表弟卢晋义都不敢对祁光轻举妄动，于灵又到底凭什么敢随意揣测卢晋义的心理并做出为他出头、讨回场子以博取他宠爱的举动。

        赵游看向祁光，后者刚刚在桌上搜罗了几块挂着一点肉的鸡骨与鸡头，回身弯腰喂给那只名叫小小的狼狗，对于灵的挑衅无动于衷。

        不知是没察觉于灵话中的深意，还是于祁光而言，喂狗比理会于灵要有意思得多，重要得多。

        赵游皮笑肉也笑：“是啊，我们感情还不错。”

        向易水也关注到了这个小插曲，她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却看得明白大概：于灵在搞事情。

        向易水淡定的掀翻了身旁卢晋义的饭碗。

        正蒙头苦吃的卢晋义一下子懵圈，“姐你干嘛啊？”

        好不容易，他才将愤懑转化为食欲。

        “你的人跟你一样蠢。”向易水平铺直述。

        卢晋义后知后觉的看于灵，啧了一声，“哪算是我的人啊，我的好姐姐，您息怒，我待会教育教育她。”

        向易水凤眼一转。

        卢晋义殷勤道：“我会把控好分寸。”。

        “怼”完于灵的赵游，愉快的吞咽下祁光之前帮忙夹的一颗鱼丸。

        其实，赵游并非真的柔弱不能自理。

        不过是，给祁光报答他向节目组提议他来参加节目的机会罢了。

        祁光认死理，别人帮他一分，他就要回报两分，如果当下无法回报，他就会一直惦记着，绞尽脑汁寻找办法。

        索性，赵游就让祁光“照顾”他作为回报了。反正他乐得被祁光关心。

        说起来，大概是自幼无父无母，少时爷爷又猝然离世的缘故，祁光温和的性格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卑微与苦苦压抑着的迫切。他内心孤寂，情感上的空缺致使他急切的渴望爱，但他又因担心这份爱没能达到他的想象或者自己辜负了这份爱，看待他人给予的感情总是慎之又慎，兜兜转转，最终选择了向易水。然而，向易水还是让他失望而归。

        向易水之事暂且不论。祁光短短十三年的人生经历造就了他习惯性将自己摆在一个照拂别人的位置上，仿佛唯有感受到他人对他的需要，他才会稍微肯定自身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他离婚后没有选择其他工作，而是重回娱乐圈。

        粉丝对他的爱与精神上的需求，大大满足了他这种心理。

        所以，照顾赵游这件事上，细论起来，还是祁光得益得多。

        ——

        饭席吃到一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院子起了篝火。

        小孩子们吃得快，围着篝火旁无意义的叫嚷，欢声笑语不断，有些在大人们的怂恿下跳起了舞来，小胳膊小腿大张大合，很有力量。

        不多时，大人们也参与了进来，振臂踢腿，血脉偾张，强健的身体舞动间似带着劲冽的风，这才叫一个雄浑潇洒!

        与此应和着是越来越多人歌唱的当地富有民族特色的歌谣，男声低沉浑厚，女声空灵悠扬，完美又和谐的共同编织了这首节奏鲜明却悠长的曲调。

        祁光听不懂歌词，但能感觉到其中盈溢的万物俱兴、蓬勃发展之感，心里一阵激动，感慨万千。

        这是一首赞颂生命的歌谣。

        赵游端起桔红色的木碗，喝了一口主人家自制的米酒，朝祁光道：“我们也过去玩玩？”

        出于对赵游的感谢，祁光基本上不会拒绝他不过分的要求。

        祁光点头，顺道邀请在座的其他嘉宾，“潘哥，李哥……一起去玩玩吗？”

        “当然。”

        “走走走，我好久没动老腰了，给你们秀一段。”

        于灵也没被祁光落下，她别扭了一会，见没人搭理她，便默不吭声的跟上去。

        许多人手牵着手，以篝火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大圈，嬉笑着歌唱着，整齐划一的跳着舞。

        祁光等嘉宾们都能跟上简单的舞蹈动作，如同几滴雨水落入海中，他们沉进在这群热情的村民中，分不出彼此来。

        卢晋义受到气氛的感染，醉醺醺当然拖着沉重的身躯掺合了进去，向易水倒没有，隔着热热闹闹的人群，默默的观望着此间脸上洋溢着笑意的祁光。

        祁光很开心。

        多久了？

        是她没怎么关注，还是祁光真的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她竟觉得祁光那灿烂的笑容熟悉又陌生。就像一次遥远记忆猝不及防的回响，长出了细细麻麻柔软的尖刺，扎得她的心痒痒的，又有些酸胀的痛感。

        “来嘛来嘛!”

        向易水回神，定睛一看。

        原来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大伙跳累了稍做歇息，不知是谁告知村民，赵游时下大火大热的歌手，于是村民们起哄着让赵游唱歌。

        赵游也不忸怩，清了清嗓子，拉了两句高音。

        他功底扎实，歌喉一亮，立即得了个满堂彩。

        “好听好听!”

        “再来，再来!”

        赵游径直看向此刻坐在小孩群中、舔着小孩分享的棒棒糖的祁光，道：“祁光，咱们很久没一块唱歌，上次你跟瑞哥唱了，这次轮到我了吧？”

        祁光一愣，随即将棒棒糖递给拉巴。

        拉巴毫不嫌弃的塞进自己嘴里，加上他原有的棒棒糖，两腮被撑得鼓鼓的。

        祁光心说：我就是让你帮忙拿一会而已。

        祁光起身走到赵游身边，“唱什么？”

        “祝月光。”

        祁光怔忡了下，在赵游复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

        《祝月光》是赵游十九岁作词作曲的歌曲，当时是给组合唱的，后来组合解散、祁光离开娱乐圈，赵游向公司买回了这首曲子的所有版权，却没有让下架组合的那版《祝月光》，只是自己又独唱了一版。

        曾磕游光cp的粉丝认定，《祝月光》其实是赵游对祁光爱而不得的心理写照。

        因为这歌歌词，完全合乎这是猜测：

        “任地长，任天高，明月荡荡照四方，掠我身，月光亮堂堂，惹我心惶惶，月光冷清清，引我神凄凄……祝月光永远皎皎，不晦不黯，祝月光永远静静，不浮不恸……”

        光阴荏苒，祁光与赵游的嗓音有了些许的变化，再唱起这首阔别已久的略微凄哀的情歌，皆有种时过境迁的怅惘之感。

        向易水自觉忍耐力极强，却险些要因赵游得寸进尺的行径暴起。

        赵游的心思，旁人兴许不知晓，但向易水却一清二楚。在以前和祁光相识不久，一次给祁光探班的时候，向易水就从细微末节中明白，赵游对祁光不止是队友之情。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现在赵游早被她大卸八块了。

        向易水紧紧盯住篝火旁的祁光与赵游，虽然二人只是并列站着，他们的影子却扭曲粘连在了一起。

        如果这时，赵游还要不知死活的碰祁光，或者做出进一步亲昵的动作，向易水就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不顾打杀赵游，并且把祁光打包带回家。

        所幸赵游还要点脸，或者说，他有自知之明，直到现在，祁光都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朋友、哥哥看待。

        婉拒众人让接着唱的请求，赵游跟在祁光后面，回到了小孩堆里。

        有个相声演员的嘉宾，酒兴高至，主动上去展现才艺，稍微冷却的场子有沸腾了起来。

        拉巴眼睛亮亮的，毫不吝啬的夸赞赵游与祁光，“你们唱歌好好听!这首歌好听!”

        祁光摸了摸拉巴的脑袋。

        赵游说：“想不想学？我教你。”

        “想!”拉巴铿锵有力的回答。

        旁边的达拉措姆，巴巴的望着祁光与赵游。

        祁光朝赵游道：“游哥，多一个不多吧？”

        “祁光哥哥，赵游哥哥，我也想学。”

        “……也教教我!”其他小孩出声争取着。

        祁光转头看着赵游。

        赵游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主动跟拉巴说话并提议教他唱流行曲，已然是看在拉巴与祁光亲近和谐的相处上了，他不想再招揽更多的麻烦，来占据他宝贵的时间。但此时，在祁光清亮的眼睛里，赵游说不出拒绝的话。

        祁光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啊。

        其中缀着清冷又柔和的光。

        就像方才歌咏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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