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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南风知我意


躺了快十日,江婳终于能下地行走。前些日子全靠丫鬟擦洗身子,她臊得慌,也不适应。今儿得了阎王爷首肯,丫鬟才敢备沐桶供她洗浴。

        行医五年有余,江婳自认配不出如此奇药,十日便令伤口完全愈合。指尖摩梭时,肤表并无半分凸起,只有淡得像春樱蕊色的细痕提醒着她,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夏日里头重病初愈,总觉着身子乏力,面上恹恹的。为显得有精气神,她特意换了件水碧色敞口流光锦衣,纤长白嫩的脖颈一览无遗。

        江婳莲步款款,朝院中候着的身影走去。衣薄风轻,头上青玉钗的流苏簌簌作响,他循声回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她面上,看得出神,花叶千色尚不及眸中三分秋波。

        “我……妆花了吗?”

        俏娇娥抬手抚上光洁的额面,指尖于细柳眉间游走,微微摇着头落下。指节又轻触唇角,悄悄垂眼一瞧,并没画出格呀!

        肤白若中秋圆月,明艳如锦簇团花。她大抵不知,这般娇怯忐忑的小女儿情态有多惹人生怜。裴玄卿敛下心中贪恋,轻唤道:“临江仙席面备好了,咱们快些去吧。”

        江婳欣喜地应声,又压不住雀跃的步子,一蹦一跳地跟在后头。

        比起明月酒楼的极尽奢华,她更爱临江仙的别致雅座。

        入了夏,整个盛京都笼罩在水汽里头,闷得慌。它家地势得天独厚,修筑于江畔,楼又起得高。坐在窗旁,江风阵阵,连杯中的梅子饮都清凉消暑。

        江婳嘴里塞得鼓鼓的,不停用梅子饮往下压食。裴玄卿听杯中声响,便知又一壶快见底,找小二再上新的。同时嘴里忍不住嘟囔:“我日日给你炖了粥,这吃相怎地像逃荒来的难民?”

        “你还好意思说……”江婳瞪着眼将这口鹅腿咽掉,拿帕子擦净唇边酱汁,反驳道:“稀得像水似的,喝下去没多久就饿了。太平盛世,牢里的犯人都能吃上两个菜呢!”

        正逢小二上饮子,见半桌骨头都堆在了江婳跟前,很识趣地将白釉瓶放到她手边。江婳端起灌了一大口,愤愤不平地说:“还好我身强体壮,不然定被你苛待饿死!”

        裴玄卿给她盛汤的手一抖。

        “身强体壮”本人伤到了脾胃,若不是他日日将补身子的吃食熬得入口即化,拌进粥里,她康复后,脸上哪能白里透红,没半点病态。

        “既早有不满,为何不直说?”

        他神情坦然,倒叫江婳红起脸来。每回进食,裴玄卿都会担心她自己端碗扯到伤口,便亲自喂。他这张脸清隽俊秀,衣袖上又有好闻的棠梨香,靠近时,江婳不是沉迷欣赏盛世美颜,就是醉心清醇香气,整个人思绪都飘飞到九天外,哪及得上考虑能否吃饱的问题。

        况且,醒来的第一日,他握着江婳的手在唇间亲吻,亦梦亦真。她羞于启齿询问,而这些日子里,裴玄卿也没半分逾矩之处。她只能失落地得出结论:果然是梦。

        情绪一低落,胃口便不那么好。

        简而言之,美色误人。

        “对了,今日起,你可以开始写状纸,皇上已经答应亲审此事。”裴玄卿从袖中抽出一卷宣纸,上头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周世仁的各处产业,推到她跟前:“小财迷,赢下官司,这些就都是你囊中之物了。”

        江婳粗略数了一下,光是利润最高的冰店和油店就有五家。且不论田产庄子,便是现下发买存进钱庄,下半辈子靠着利息都能衣食无忧,开心地在包厢内蹦跳。末了,俯身凑近:

        “喂,裴玄卿!”

        “嗯?”

        她笑眼弯弯:“别打打杀杀啦,我养你吧?”

        一阵夏风由南边吹过,带起窗外灰绿色的帘子,霎时间,天光乍现。烈阳冲破阻碍,直直地投进屋内,勾勒出他好看的侧脸。

        恍惚间,江婳生出错觉,他眼中炽热,似乎比这五月艳阳还要灼人。她眯起眼,伸手去将帘子系在栏上,晒得脸颊红扑扑的:“跟你说话呢,好不好嘛?”

        这回,她没在撒娇卖乖,也没假意好心。江婳认认真真地补充道:“你面冷心善,在外边拼杀会吃大亏的!”

        话毕,双手还比划出一个大圆,似乎是想表述事态有多严重,想吓得他望而却步。

        看起来像是她初回盛京,裴玄卿将监察司审理的民间奇闻怪事整理成册,扔给她做睡前读物,吓得江婳立马放弃了自个儿开间医馆、独立门户的想法。

        闻言,裴玄卿抿唇,无奈地摇摇头。是“厄命阎王”的名号不够吓人,还是人人畏惧他的模样不够真切。才让小娘子误解了,他心善。

        如今,她倒有样学样。

        只是,为何忽地想将他金屋藏之了?

        思及此处,江婳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热切的目光,兀自想:呸呸呸,什么金屋藏之,说得像自个儿已经情难自抑地喜欢上他,巴不得时时独占似的。不过是受了太多恩惠,有了能耐便想回报一二。

        再多了,也只是怜惜这张美如冠玉的脸。若被哪个不长眼的划伤,就是暴殄天物、人神共愤!

        江婳瞥了眼对面的美男子,更坚定了心中想法。她哪能喜欢裴玄卿呢,这样的小郎君,盛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小娘子心悦与他吧!光丫鬟能数出、被他扔出这条街的,便不下六位,更何况还有暗地里翘首候着的。

        可不能、便不会么……

        诚然,裴玄卿待她细致得挑不出错,虽然喜怒无常又不讲道理,却生得实在好看。那么,恃美行凶了些,也情有可原对吧?

        不喜欢他,显得自己忒不识好歹!

        “你发什么呆?”

        头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神游间,他已走到身前,手掌覆上江婳的额头:“又发高热了?还是……”

        “你才发高热!”江婳跳着退后躲开一步,将小心思藏得死死的,面上云淡风轻:“坐下吃饭呀,这道枣泥山药糕可香啦,你也尝尝。”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枚花型糕点,生怕弄掉了一瓣。桌子太宽,她勾不到对面碗碟,只能高举着悬在中间,催促道:“你快些呀,我手都酸啦!”

        短暂地一声轻笑后,裴玄卿身子微微离开凳面,朝前倾身,启唇咬住糕点的一角。江婳脑中“嗡”地一空,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行径,手上力道一紧,松软的糕身立刻碎成两半。

        “呀,掉啦!”江婳忙伸手接住另一半,刚想自个儿吃掉,他粗粝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握上她的手腕,强行以极暧昧的方式,叼入余下半块。江婳感觉自己的手又碰到了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与重伤时的梦极为相似。便抽回手,壮起气来:“你趁人之危非君子!”

        “具体指哪件?是剥衣衫上药、还是抱你回家、还是畏冷的时候替你暖手脚?”

        江婳真真哑了声。

        比起指尖吻,这一件件都亲密更甚。偏都是出于照护她,没法子朝人家发脾气。

        半晌,她忽而松了肩膀,半是质问半是犹疑,糯声问:“裴玄卿,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云边飞鸟鸣唱,灰绿色帐幔被风吹鼓得圆滚滚。倏忽,系带受不住南风攻势,终是撒手散开,由着帘子张扬飘曳。又拂动江婳一只银筷,咕噜着身子滚到裴玄卿手边,与他的筷子紧紧靠在一起,并成一双。

        他静静地发楞了好一会儿,眼尾晕出笑意:“是啊,那你呢?可似我心?”

        江婳懵懵地支着下巴,很是不满。

        这人怎么回事呀?女儿家这样问,自然是期待他拿出千万条说法来证明,她猜测得没错。他却将问题抛了回来,还应得这么敷衍了事。

        就像她,论及“不喜欢裴玄卿有些不识好歹”,能列出他许多的好来。而他却没依样夸自己,难不成是没一条能入他的眼?

        至少,她的容貌在女子中同样出挑,堪匹配他。且把脉探案和嗅觉灵敏超常的能耐,帮得上裴玄卿不少忙呢!

        江婳心头又有些委屈,所以,裴玄卿喜欢她、照顾她,只是拿她当一个办案工具人?

        娘亲说过,这世上的喜欢,又分许多种:

        父母对儿女的喜欢;

        兄姊对弟妹的喜欢;

        高位者对有能者的喜欢;

        喜得知音、惺惺相惜的喜欢。

        最后,也最难遇上的,才是男女间真挚热烈的喜欢。

        那么裴玄卿对她,便像是第三第四种,而非郎情妾意……

        江婳泄气地锤了下桌子,嘟起嘴:“裴大人,你帮了我和阿妁大忙,我自然该力所能及地替你办案,可、可我也是有骨气的。你若不是真心想与我长长久久,便不要做出这许多令人想岔的事来!”

        他顿了片刻,旋即眉间紧锁。

        长长久久,这个词太过沉重又奢侈。自娘亲去世起,他所能拥有的,皆飘渺不定、转瞬即逝。所以更加珍惜每个能握在手中的瞬间,就如同用劣质的把戏吓唬江婳,让她乖乖地窝在裴宅里头。

        从没想过别离,也没想过未来。她突然发问,裴玄卿慎之又慎,忽而不知该如何作答,才能显得这份承诺鉴定真切。两人缄默着坐在对面,气氛逐渐冷到冰点。

        江婳眼泪不争气地涌出,大颗大颗落进碗里,化悲愤为食欲,将碗底菜肴扒拉得干干净净。扬起委屈巴巴的小脸道:“这事一过,我便同阿妁搬出去,再不必劳裴大人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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