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神喜
时间还不算太晚, 唐之皎中途拐道买了束花，提溜着去了代珣家, 掏钥匙开门那一刻, 仿佛就是回自己家，期待下还有种已经把代珣拿下的朦胧快感。
进门，上楼, 人又不在床上。
唐之皎把那束花扛在肩膀上，绕开工作的扫地机器人，在厨房找到了代珣。
他脖子上缠着围巾，披着一张灰色的毛绒毯, 正在等水温降下来冲泡他的茶。
唐之皎把花凑到了他脸前, 一句话没说。
代珣扒拉着仔细看了，然后松了口气。
唐之皎：“……什么意思？怎么这个反应？”
代珣说：“我以为你把我种的花剪了, 吓死了。”
看样子能说话了。
唐之皎：“能说话就好好说, 正好也不用打哑谜了。就这花……送你。”
代珣：“然后呢？”
“你留我喝杯茶。”
“嗯，然后呢？”代珣吹了吹茶底, 尝了口自己泡的红茶，发出舒服的喟叹。
唐之皎口齿清晰大义凛然道：“然后跟我谈个恋爱，完毕。”
代珣捧着茶杯裹着他的毯子，一言不发溜走了。
唐之皎追在他身后：“你……你说句话！我说大事呢！”
代珣依然没回应, 他遛着唐之皎在一楼转悠, 目光始终不去看她。
唐之皎伸腿绊住了他, 代珣笑了。
“别人都是伸手，只有你伸腿。”他终于肯把目光对向唐之皎。
“你刚刚是害羞还是不愿意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唐之皎一脸不开心，两条眉毛皱成一团, 表情奇怪了起来。
代珣淡淡道：“只是想让你也感受一下, 感情放出去后, 对方却拔腿就走的滋味。”
唐之皎：“……你少来！给我个回答！”
“不要。”代珣说，“我不跟你谈恋爱。”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唐之皎愣了好久，从脚底板滋生出一种恶念，这恶念窜到她手指尖，让她非常想要揍代珣一顿。
果然啊，他之前跟自己就是在玩闹，那什么的暧昧拉扯，全都是他恶趣味的玩笑。
唐之皎的气愤大于委屈，这一瞬间，她很想做一次第四十代，一壶毒药给代珣灌下去，先把面子给找回来再说。
“怎么，讨厌我了？”代珣跟会读心似的，妖妖娆娆喝了口茶，笑了起来，“听不得拒绝？”
唐之皎牙根痒痒，违心道：“不是，你随便拒绝。”
“还是你足够自信，认为你开口，我除了答应，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代珣又问。
燥火烧到了嗓子眼，烧的舌根发苦，唐之皎强忍住把他打昏一麻袋拖走的冲动，说道：“没有的事。”
“撒谎。”代珣瞄了她一眼，“门在那边，想走就走，你情场失意，我就不送客了。”
唐之皎脚都朝门口方向抬起来了，而后一愣，又转了个方向，绕到代珣面前，看他的表情。
代珣大大方方让她看，垂眼喝茶。
唐之皎：“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代珣动作滞住，表情有一瞬间的破绽，显露出一丝尴尬与混乱。
唐之皎：“相处久了，有些习惯我也摸索出来了。你一旦要开始违心表演，声音就会发飘，声线不一样。”
唐之皎拽着他的毯子，质问道：“就现在，一次机会，给个准话。恋爱谈不谈，不谈咱俩分道扬镳，你那钱我还你，就当割席断交费。”
“耳朵还挺叼。”代珣没说谈也没说不谈，语气无奈的一声轻叹。
“你是有什么毛病啊？”唐之皎一把扯住他领口，把他压到视线齐平处，皱眉道，“说话能让人听懂不能？！”
“可以。”代珣说。
“那谈不谈！”唐之皎道。
“现在答应，我不开心。”代珣说，“你逼我答应，那跟强娶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
“谁逼你了！”唐之皎道，“就一次机会！只要有半点勉强，我现在就走。”
“我如果答应，你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代珣收起所有的笑意，漆黑的眼睛映着晶莹的灯光，仿佛有许多情绪，都无声地随着细碎的光亮凝留在他的眼底。
唐之皎松开了手，认真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会在意，但我可以不在意，只要你答应，我无所谓你骗不骗，我不骗你就是了。”
代珣傻掉了。
唐之皎看到他这个反应，龇牙咧嘴道：“打住，可别以为我这是什么要为恋爱奉献大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你是否真心恋爱，我就想享受一下，我自己要是对你没兴趣了，我就走了。其实我不关心你内心想法，我只看行为。”
“听懂了。”代珣嘴角一扯，状态又松弛了许多，拉着毯子一角把自己裹严实后，话里有话道，“你不够爱我。”
“少酸我。”唐之皎说道，“我说的是恋爱。谈恋爱为了什么？用对方取悦自己而已。恋爱得不到乐趣就分开了，但要是爱，即便得不到乐趣也分不开了。所以咱俩是恋爱，对你还没深到能说爱。”
“不急。”代珣慢悠悠瞥了她一眼，有些小得意道，“跟我恋几天，你就爱得分不开了。”
“……”唐之皎一挑眉，回到了上一个议题，“所以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刚刚才不敢应我一声？”
代珣从毯子里伸出三根手指：“理由有三。”
“怕我答应太快，你以为我在骗你。”
“气你拿一束蔫巴巴的花就来求爱。”
“最后一点……”代珣说，“我身体没恢复好，我要现在答应你，我怕你再索要点身体上的愉悦，我没办法满足，让你失望离去。所以，你这个表白时机不好，来之前甚至都不算凶吉，分明是趁我病要我命。”
唐之皎听懂了，也气笑了：“神经病啊，谁会表白成功就立马睡觉的啊！”
代珣语气却沉了下去，眯眼道：“我能感觉到，你分明就有这个打算。”
唐之皎哽住，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你们唐女挑的人，我也算见过几个了。从始至终，你们都喜欢身上病气未消退干净的男人。”代珣说着，还往后退了几步。
唐之皎：“你才见几个……”
“我见过最开始的那个。”代珣轻声道。
看他表情，似是在回忆什么，唐之皎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你是说天地唐初代？你见过？”
“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唐女，生产受天地庇护，无论是何处境，都从未尝过难产之苦吗？”
唐之皎知道一个版本，说是天地允诺天地唐初代。但她很想听听代珣能说出什么样的故事。
“你说说看？”
代珣道：“你们天地唐初代家主，她母亲是生神喜，神纪元末期，诸神都要遵循天地规则，接受自己的消亡，但有部分神，并不打算听从天地之意，喜也是其中一位。”
代珣坐在了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他的故事。
“我也有自己的心思，我与天地协定，我来猎杀那些不愿消亡退场的神明，而作为交换，天地要让我在人类纪元生存下来。”
“你说的这个生存下来，是以什么身份生存？”唐之皎敏锐地抓到了关键。
“人类身份。”代珣说道，“我与他们不同，我厌倦了漫长无聊的神纪元，人虽寿短，却自在璀璨，我羡慕这样的生活。亲近大地，拥有自己的亲缘，家族，朋友……”
“但我没有成功完成任务。”代珣说道，“我放走了一个神，生神喜。她很聪明，我找到她时，她已和那个病恹恹的人类男人孕育了生命。最虚弱的人类血脉，却阻止了天地的猎杀令。”
“你们的初代家主，因为她是个人，我无法抹杀她，喜的血脉赠给你们的，就是唐女生产延续的护佑，也因为你们担了清扫鬼煞的职责，天地默许了你们的传承。唯一倒霉的就是我……永远完不成的任务，属于我的纪元已经消亡，可我也进不去新的世界，在黑暗之地无止境地等待。”
“唔，怎么说……这是我听你说过的最符合逻辑的版本了。”唐之皎说道。
“天地承诺过我，会给我机会，让我真正的投身人间，洗去旧身份，体验鲜活的人生。”代珣说，“作为代珣而生，就是天地给我的机会，而真正能解放我的……”
代珣看向唐之皎。
“我从小就在算与你相遇的时刻了。”代珣说道，“六岁那年，晚上十一点，终于算到了心愿实现的可能性。你今年多大？”
唐之皎摆手，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咳，我知道你在说我，不用提点我。”
代珣笑了笑，叹了口气：“我那时只能算出，这个人出现了，但她会不会来，能不能和足不出户的我相遇，希望还很是渺茫。”
所以，他一直等，等到了三十岁，一直有希望，却一直没能实现。
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给他真正的自由生活，让他能作为正常人感受人间烟火。
但这个人会不会敲他的门，他不知道，也算不到。
“我以为我等不来你了。”代珣说，“其实第一天看到你，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慌张许多。”
第一次看到唐之皎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算唐之皎有没有结婚。
他还有没有戏。
其实他当时不敢抱太大希望，但他又忍不住的去期许。
那天见面后，他就陷入了困局。
他知道，有些事一旦坦白，自己就只能陷入被动。
诡神名声不好，她会认为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有成为谎言的可能，连同他的好感和心意，都会被她当作骗局。
“不过，不管怎么说……”代珣道，“你对我有共度一生的兴趣就很好。我一直提心吊胆，怕哪天杀出来个不速之客，你跟他迅速陷入爱河，而我为了不打扰到你的生活，就只能再缩回这座壳子，身在人间，却一生都融不进这个世界，任自己的生命流逝衰亡。”
“你也别对我有太大的信任。”唐之皎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我吧，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能跟你恋爱个三年五载的，就没意思了。很可能你还是要回到你这个房子里，一个人静悄悄去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会为我感到一点心痛吗？”代珣柔柔问道。
唐之皎沉默许久。
她捂着心口，放弃了挣扎。
“好吧。”唐之皎说，“我这人有责任心，我就是对你没兴趣了，我也不会抛弃你，我现在就可以承诺，我唐之皎，即便以后不喜欢代珣了，我也会保证在不打扰自己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为代珣先生提供人间体验的自由。”
“你放心……”代珣微微一笑，轻轻眨眼，“我会让你，欲罢不能的。”
唐之皎：“……”
作者有话说：
唐之皎：既然如此，那么今晚……
代珣：今晚不行。
唐之皎：为什么？
代珣：身体没修复好。一些暂时不太影响身体运转功能的部位，我放到最后修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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