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看着前边大d用一种奔放不羁的速度驶远，坐副驾驶的朱三愿问：“十一姐，我们还追吗？”
温十宜扭头看车外，那边，江五峰和曲六和已经从车子里骂骂咧咧地爬出来，挂了彩，但没有大碍。她盯着前方已经变成一道黑点的尘影说：“不用。”
朱三愿：“那不管了？清理组的赵磊被伤那么重。”
温十宜：“不管。四爷吩咐过，你现在也记好，以后遇到阿七，能避则避。”
——
茫茫戈壁滩，落日被远处的地平线吞噬殆尽，昏暗光线中车子的速度不减，匀速发射。
要疯了，瓦当紧紧抓着副驾驶的把手，被颠得要吐，而且压力莫名很大，扭头问陆炤：“哥，你后面挤不挤？要不要换位置？”
后头尽管塞了水猪和皮蟹，陆炤坐在驾驶座的正后面，倒也还好，他抱胸淡定说：“不挤。”
瓦当硬着头皮扭过脸去，对上满月扫来的目光，咯噔一下，勉强堆出个尬笑找话题：“你，你怎么把车丢路上，被人给开走，还好那伙人遭了报应，还好我们帮你把车给抢回来。”
满月看前路，天色越来越暗。
她脸色不好地吐出两个字：“拉屎。”
瓦当：“……”
陆炤：“……”
能想象得到吗？茫茫戈壁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停车解决人生大急，回来发现车子不见了，反正换瓦当是挺崩溃的。
突然，车子刷地在岩山边停下，满月跳下去，车门也不关，疾步往岩山后头走去。
四野萧条，入夜寒意侵袭，风声呼啸。
过了会，不见人回来，瓦当忍不住扭头问陆炤：“哥，她吃坏肚子了？”
陆炤觉得古怪，满月下车时，他看她脸色，惨白如纸。不过普通疾病对傀怪来说毫无影响，病灶存在会增强身体抗击普通疾病的免疫力，感冒发烧或是肠胃病这种几乎无感。
难道寄生种情况特殊？
他看了眼已经暗下的天色，凑到前头看油表，燃油所剩不多。满月开车时他在后头查过手机地图，离最近的察古镇还有四十几公里，她并不是胡乱开车，目的应该是镇上。
皮蟹开始吐白沫了，缺水，得尽快泡水。
“在车上别下来。”
陆炤叮嘱瓦当一句，下车往岩山后去。
“哥，你小心啊。”
岩山很大，后头风侵沙蚀，往里走深了就进了土林，陆炤用手机电筒照着地上的鞋印走，应该是满月的鞋印，沙地里只有她一人的步子，人小只，脚也不大，印子很浅，在陆炤的大脚印边显得秀气。
手机光电筒往前移，照到块横向凸出的岩石后，有个岩洞，半截风衣背影，又是鹌鹑蹲的姿势。
陆炤顿了下，再要移步上前，听得她冷冷出声，咬牙切齿——
“别过来，过来我杀了你。”
她发出一种野兽似的嘶嘶恫吓声。
行。陆炤往后退，转身出土林，脚下鞋印子到一处岔道时消失了。
他走过来时故意把步子踩重，不可能短时间消失，而且是被嘎然而止的抹掉，沙地上多了一种向岔道不同方向爬行的缭乱痕迹。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四周岩壁响起，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几道影子从岩石上掠过，手机照明的光晃过去，一片绿莹莹的眼珠子。
半分钟后，陆炤走回岩坑那儿找鹌鹑身影，看到她还在，还是一个姿势，他放心了。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不远蹲下来。
满月咬牙：“……我说会杀了你。”
周围绿莹莹的眼珠子近了，左边岩壁四只，右边岩壁五只，个头似狐，偏瘦，尾巴卷长。
陆炤关掉手机光，若无其事地说：“杀就杀吧，给个痛快，也好过被沙犽咬上一口。”
沙犽不是傀怪，只在戈壁滩土林出没，陆炤在御园收藏的某本讲奇珍异兽的古册里看到过，描述都对得上。这东西攻击性强，牙液有毒，虽不致命，但被咬上一口痛不欲生。
火罗脉的火血只能对付傀怪，对付自然生的野物，对普通人，没用。
“哥！救命！”
夜空突然传来瓦当的呼救声。
陆炤辨认声音来源，不远，窜起往旁边岩石与岩石之间的狭缝跑去，身后沙犽，两只往他这边追来，剩下的往四面八方掠去。
只觉得耳边嗖嗖的声响，而且速度加快，他一个俯身猛刹步子，两只沙犽从两边飞掠过来，扑了个空，与同伴撞个满怀，重重摔到沙地上。
陆炤从旁边狭缝闪身，跑出土林，迎面差点撞上人影。
黑暗中听得瓦当带着颤抖的声音：“哥是我！吓死人了，什么玩意啊那些！”
云散月出，借着月光陆炤看到瓦当光着脚，下半身只穿花裤衩，他皱了皱眉。
瓦当惊魂未定，说了他在车上等不到陆炤回来，又内急，下车去岩山旁解决来着，突然有东西扒住他裤脚，人也被绊倒。
那玩意看着像黄鼠狼又像狐狸，但是长着细细的爪子和獠牙，又卷又长的尾巴，绿豆莹莹的眼珠子。为了脱困，情急之下他踢掉靴子，从裤管里脱出下半身，慌不择路地往土林里跑。
所以就成了陆炤现在看到的样子。
索性没被咬到。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在岩壁上响起，从下至上，绿眼珠子出现在周围，前后左右方向都有，围猎一样围住陆炤和瓦当。
瓦当哆嗦着躲到陆炤身后，发现身后也有，躲也没用，扯住陆炤说：“哥，就这些不要脸的玩意，趁我解手时扒我裤子。”
陆炤：“……”
入夜温度骤降，瓦当下身只穿花裤衩，害怕那些绿眼珠子，怕得冻腿冻脚也顾不上了。
陆炤把外套脱下递给瓦当：“裹好大腿。”
瓦当莫名其妙：“哥，黑灯瞎火的你管我露什么大腿啊，现在该想想怎么对付这些狗东西。”
陆炤摸出匕首：“不想被咬，裹好大腿。提前跟你说，要是被沙犽咬了，有的你疼。”
瓦当将信将疑地把陆炤的皮衣扎在腰上，从后面看跟穿小皮裙似的，边小心环顾身边越来越近的沙犽，边问：“有多疼？”
“御园的古册上曾有记录，有个人被咬，痛得宁愿跳入火堆，被活活烧死。”
“……”瓦当猛一哆嗦，快哭了，“哥，我一会要被咬了，你干脆点给我一刀行不行？”
“行。”
“……”
沙犽窜爬的动静突然小了，像是受了什么比陆炤瓦当这两个活物更有趣的吸引，纷纷停下，在岩石上左右歪晃脑袋，像在听什么。
歪脑袋的动作不知为何让陆炤觉得跟满月如出一辙，就像是，一家人。
一记响亮清透的口哨声响彻土林，几只沙犽听到口哨，先是不约而同地竖起身子，土拨鼠似的垂着两只前爪，画风转瞬变得呆萌。
刷刷刷声，沙犽循着口哨方向往后头窜去，很快没了影，四周归于沉寂，只剩下瓦当满脸问号，以及陷入沉思的陆炤。
“哥，快走啊。”瓦当扯了扯陆炤。
陆炤回过神：“你先去发动车子，我马上来。”他说着转身往土林走。
岩坑那儿已不见满月的身影，地上印子缭乱，周围也并非只有一个岩坑，她若是藏得深，不出来，一个个岩坑找也未必找得到。
陆炤想起老徐曾说过，寄生种原是被用来驯化傀怪的，那触舌，就是最好的驯化工具。
能驯化傀怪，是不是也能驯沙犽？否则那些沙犽怎么听到口哨就奔她去？
不同于病灶落灶普通人，寄生种到底怎么来，陆炤并不了解，听老徐说有些寄生种可以被一种以上的病灶寄生，不同的病灶在身体里会产生对抗，往往“对抗”时，宿主身体会遭受撕裂般的痛苦，但对抗越激烈，宿主能力越强。
回到车上，瓦当发动车子之后坐回副驾驶，伸着脖子往岩山那头看：“小鹌鹑呢？”
陆炤挂挡轰油门：“我们先走，找个地方落脚，皮蟹扛不了太久。”
瓦当刚想问“她没事吧”，又觉得这种问题不该用在小鹌鹑身上，她这种大佬，宇宙大爆炸，她也会没事的，然后再来吓喜你。
到了察古镇，找旅店投宿，前台小青年在刷视频，熬着两只黑眼圈，顶着鸡窝头，看到陆炤和瓦当，一人扛着个昏迷大汉，一人提着口大锅，组合有够奇特的，顿时来了精神。
察古镇这地方人烟稀少，镇子也不大，但因着靠近土林地貌，还有条盛产彩虹玉的河，每年夏秋两季会有不少游客来观赏土林顺便捡玉石，旅店遍地开花。不过这几年风沙大，河床干涸，彩虹玉也少了，河里来回走半天也未必能捡到一颗真的，来的人稀稀拉拉。
旅店都是自家房子，没客人不亏什么，有客人那就是收入，尤其看他们还开辆贼贵的好车，小青年乌青的眼亮了亮，嘴巴甜：“住店啊帅哥？几间房？”
小青年自报姓名叫热西。
陆炤要了两间双标，又让热西准备水桶，额外加钱，热西什么也不问，屁颠屁颠去办。
“附近有加油的地方吗？”陆炤问。
地图上最近的油站在一百多公里外，大d油箱里的油肯定开不到那边。
热西说：“有啊，出镇往北五公里，有个小油站，24小时营业，就是贵了点。”
“租车的地方呢？”陆炤又问。
热西偏脑袋看外面那辆油光霸气的大d：“租车？你们不有车么？”
陆炤说：“车是借的，要还回去。”
热西两眼闪过抹精光说：“啊那这样，哥你租我的车不，我绝对算你便宜，你要开回鼓城也没事，把车停市区，我到时让人去取车。”
“行。”
陆炤安排好事情，吩咐瓦当注意看顾水猪和皮蟹，出门加油。开五公里果然看到油站。
油加满，车子回开到岔路口，左边去是察古镇，右边去是土林。
左边星星灯火有人烟。
右边乌云遮月黑茫茫。
陆炤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打向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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