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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赤龙之死【6】


那次范小敏被抓之后,几经调查,发现她是个身患重病的女孩,也许是在卢掌柜从楚良的外公那里得到了回魂针,在鬼月消亡的那段日子,范小敏身上就扎了这样的针,才能保住她乙肝病沒有发作的病痛。

        然而在藏区医院,由警方押解去体检准备治疗的时候,现代医学并沒有得到这个信息,他们只知道,这个女孩活不了多久了。

        楚良离开祖国后半个月的时候,警方就联系到了范小敏的家人,他的父亲在首都城市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外贸公司,专门经营家电生意,她还有个弟弟,叫范小杰,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

        “保外就医。怎么会。这就发出去啦。就医也该在监狱里头啊,别忘了她们伙同外军干的是些什么勾当。”吸铁石马鬼十分的不解,看到红头文件,必然是无条件服从的命令,周萧带來的指令书,在沒有任何引导的前提下,他必须在一周之内找到这个女孩。

        按照吴麒参谋长给周萧下达的命令,包括石冲在内,可以任意挑选两名助手前往所在地。

        马鬼是个生性洒脱的瘦高个,十六岁改了身份证的年龄信息,参军,然后进入西南战区的丛林猛虎兵团,两年之后进入尖刀排,真正意义上的十八岁,他前后参选了海军陆战队的选拔、特种部队的特训淘汰制选拔,还有红色贝雷帽秘密行动队的飞行兵特训,然而三年过去了,他一点出优的成绩也沒有。

        所在部队里边,谁都不知道马鬼的身世,他应征入伍的时候,从he南老家出发,在gan肃一带的军营经历了两个半月的新兵集训,莫名其妙的一个挑选文艺兵的指令到达新兵连,马鬼是被以文艺兵的形式带去了西南战区,他本该在北方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野战军。

        然而世事难料,去了西南,发洪水的时候被紧急派遣去抗洪了,以文艺兵的形式去演出慰问,在一个子弟兵抗洪牺牲的告别夜晚,鬼使神差的一个命令激起了马鬼心中热血的斗志。

        这个命令就是吴麒参谋长还是个上尉的时候下发的,拟定的全军选人优先权,使得吴麒不得不狠下心來找兄弟部队的人,因为他太熟悉自己的沙漠部队了,所以前边有一个楚长风,他不想走他的路,对外人看來,至少吴麒不会因为在自己所属军区的部队里挑人,挑选了前任孤鹰小队首长的拥护者,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楚长风离开祖国的两三年里边,整个沙漠部队的所有官兵都不好过,被一一的强行调查,每天就连刚入伍的新兵蛋子,都会被指挥部的审查官叫过去,刚刚出操五公里越野回來的新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被调查,那些苛刻的问題,言语之间带着侮辱的词汇。

        终于在楚长风的叛国事件告一段落的第三年,吴麒参谋长从石jia庄的陆军学院回到老部队,此时的他已经是少校了。

        他回來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小兵,这个小兵,就是马鬼。

        “我不喜欢娘炮的兵,从哪里來的就叫他滚回哪里去,來我这里享福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沙漠部队的首长当着吴麒的面,把马鬼说的一无是处。

        吴麒只能嘿嘿的傻笑,在离开首长面试新丁的办公室之后,吴麒悄悄的对马鬼说:“我希望你在回到老部队的时候,忘掉自己还是个活人,因为活人都喜欢在利益面前争宠,在面子关系上斗狠,去参选作战部队的各种变态选拔好了,士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只要你能坚持在两年里边,好好的参加特种部队的兵种选拔,无论成绩好坏,只要两年后你还是完整的,我就给你一个名分。”

        马鬼的童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他现在的名字当然是改过的,有可能他连自己的真名,都已经在户籍档案中找不到了,就像之前的郑爽,他的户籍所在地显示的是已经领取了死亡证明的枪决罪犯。

        高高的鼻梁有节奏的抖动两下,委屈,也有点说不出的愤怒,因为在军队领导面前,你再怎么愤怒,也仅限于你自己的愤怒,根本不可能得到在那个让你生气的人身上,加以攻击性质的发泄。

        马鬼就这么回老部队去了,一回來,所有的战友都说三道四,有点说,马鬼趁着抗洪抢险,文艺兵去慰问的时候,见到了高层军官首长,然后企图巴结着某上位,结果被打回來了。

        还有的说马鬼就是想当军官,沒有两把刷子还要去糊墙,怎么着。走后门沒成,反被撞了闭门羹吧。

        其实文工团的战友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就是这么天真的喜欢猜测。

        “切记,一切羞辱你的那些人,他们的背后都是在盲目无助的嫉妒,而这种被人羡慕到极端的嫉妒心,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表面上的东西,不足以成文章,真正的强者,是看你是否有过人之处的实际能耐。花架子好看迟早会经不起风吹日晒垮掉的。”

        想到吴麒参谋长的谆谆教诲和再三叮嘱,马鬼咽下了这口气,于是养成了一种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站在沒有人烟的小树林间,看着微风拂过的花草绿地,马鬼会对自己说,闭上眼睛,然后他把顺眼闭合,伸出手掌,在那些被风吹动的花草之上抚摸,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哦,果然大家都是活着的,都在改变着不同的形态,以至于被人误以为是为了让别人欣赏,其实,它们都在努力的享受此刻的生机,盎然的生机。

        由于在文工团脸面挂不住了,团里的领导派马鬼去军区大山中的一个省城的备用水源做看守,那是一个官方的水库,并沒有规划到民用,因此十分的冷清,水库的湖面东西有一里多宽,南北也有将近两公里的样子,水库的东西两岸各有一个哨卡,由于荒凉到几乎无人问津,百年一遇的江南大旱灾才能用得上这个水库,因此备用水库,在这段日子里成了马鬼的软禁监狱。

        每隔一个月,会有直升机投放降落伞包,重达三百公斤的给养的,包括一个月所需的蔬菜、水果、密封熟食,还有只能吃三四天的生肉,因为水库这里沒有民用220伏的交流电,以前这里是需要一个班的编制驻守,后來被取缔了,因为这样非常的害人,一个班的编制,**个陆军小兵整天在这里胡打乱闹,每次首长前來视察,都把营房弄的像个猪窝似的。

        文工团其实沒有这样的下派看守命令,也不归文工团单位分派,只是马鬼回來之后,每次出访各个部队慰问演出,马鬼都跟不上节奏了,舞蹈不行,唱歌走调,表演也沒有表情和富有情感,完全成了一个文工团里的废物,就连打扫卫生的老大爷都能唱几段京戏,你马鬼凭什么就在文工团吃闲饭。

        “下部队吧,到作战连队好好反省一下,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领导首长们沒一个说你什么的,起先离开团里边去沙漠部队,是你自己的主意,现在回來,又是人家那边不要你了,我也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脸皮厚,反正我要是你,我恨不得赶紧把自己的腿敲断了,趁早提前退伍,也不在战友眼里当烂人。”

        这是文工团的教导员对马鬼说的,他心里恨不得把吴麒参谋长拉过來,让他这个大领导好好的给自己澄清一番,可是吴麒参谋长要自己忍耐,忍不住,就沦为烂人,忍住了,等待而來的就是机会。

        抗洪期间吴麒叫马鬼跟自己走的时候,红头文件的调令,马鬼二话不说就接受了,沒有任何一丁点的想当然,因为吴麒说这是紧急调令,你们文工团的团长算什么东西。战争场上,前锋将帅还要给一个戏子做汇报。

        马鬼其实不恨吴麒忽悠自己,因为自己是新兵啊,因为自己是不知道啊,因为自己还以为团长知道这事儿呢……

        理由,永远都是掩饰自己虚伪的借口。马鬼决定抗下这个应有的黑锅,不就是去看水库么,看水库也死不了,还有津贴拿,一分钱都花不出去,沒准一年下來万儿八千的就存够了。

        每天就这么安慰自己,安慰着,一次又一次,下雨的时候,雷鸣电闪,这里水库四面环山的雷电异常的惊悚,有时候能在营房里,隔着窗玻璃看到十几米远的眼前,“轰咔嚓”就是一个响雷,那银白带着紫色和蓝色镶边的闪电足有大腿那么粗,地面上本该被雨水冲刷成湿漉漉的地方,顿时就会闪现一片水蒸气,等到晃眼的亮光缓和一点了,仔细拿着手电筒照过去,霍,地上的泥土被炙烤的焦黑。

        雨过天晴,马鬼走出屋子,换上雨靴,一个大脚印走下去,那脚印就好比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陨石坑,雨水积水的水洼,如同几十条浑浊的江河,急速的汇集在脚印的陨石坑里。把这种微小的一幕在脑海中尽情的放大,马鬼就幻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不是老家里和父母在一起,整天被宠爱着,有吃有喝,花不完的钱,洋房豪车,这些都不要,就要一个心爱的姑娘,走遍这神秘的山川,看祖国伟岸的江河,感受两人世界的曼妙……

        过了小半年的时候,马鬼在一个噩梦中醒來,他仿佛刚才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灵魂出窍,死气沉沉的尸体就躺在床上,然后他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欲哭无泪。

        也就是在这个噩梦惊醒后的夜,第二天早晨,他带着卫星电话爬上了山顶,给军区的首长打过去:“喂,首长,我想我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啊。我要求去做一次精神鉴定,幻听、幻视,我怕我一不留神就滑到在水库里去了。”

        电话那头,传來了安抚的声音,尔后,军区果然派直升机带來了换班的两个新兵战士,顺便把马鬼给接走了,部队也怕,怕一名解放军战士客死在执行任务的荒凉之地,然后不了了之的死不见尸,或者时间长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尸骨无存。

        “为什么我一个人值守的水库,他们來就要两个人了呢。”马鬼冷冷的问着自己,坐在直升机上,他手里捏着一个徽章,那是新來的小兵给自己的,是海军陆战队的胸针。

        那个小兵只说了一句:选拔已经开始了,时间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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