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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雨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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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一扬鞭子,飞筝吓了一跳,蹬蹬侧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番折腾,她头上的巾帼泡了老半天的水褪出了颜色,劣质染料流下来刺激了眼睛,又痛又麻,抚今追昔,悲哀不能自控,嚎啕大哭。

        阿麟也不管她,自驾了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车轮子带起一大片水,尽数泼在飞筝身上。

        柯家就在朱衣坊头里,飞筝一直坐在路上哭,不免就有人上来问道:“喏,这位小娘子,为何坐在坊头哭泣?可知里头来往的都是贵人,万勿撞了晦气!”

        飞筝抬起眼来,见是个后生,眼睛颇大,却是塌鼻子,倒有几分面熟,只怔怔瞧着他看。

        因柯家是这一带的总甲,有事总会多管一些,这后生亦是柯家旁支子弟,口气倒还和煦,“你若无事,就快走罢,别挡着道了。”

        飞筝瞧了瞧他出来的地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知道太太素来爱面子,若央了柯总甲送回去,没准还能收留下来,于是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叫道:“我原是卫国公府凌家的丫环,我是贴身服侍当今皇后的,去年府里遭罪的时候,我被歹人拐了去,眼下乘机跑了回来,凌家的门房上皆不认得我,以为我骗人,还请小哥带我去见柯总甲。”

        后生慌不迭甩开她的手,仔细打量两眼,满脸痘子,实在难看,凌家的丫头他也是见过的,连外院行走的也是周正大方,哪里能如这位一般,便有些不信,但她不仅口齿清晰,还说得出族叔,又不免令他惊疑,歪着头想了一会,才说:“你别挡着道。且在我家门外候着,我去回过族叔做定夺,若族叔不肯管你的事,你可不能再赖在这里。”

        好不容易有条路子。飞筝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柯家没了爵位,门前没有石狮子,只有一对石鼓,后生好心,倒还寻了块干布让她擦拭浑身的水。

        飞筝浑身湿透。冻得嘴唇都成了酱紫色,倚在石鼓上不住打着摆子,却是连连鞠躬。

        门上一个老苍头懒洋洋看了她一眼,继续抱着臂靠在板壁上打瞌睡。

        不一会,在那个后生的陪伴下,柯总甲亲自提了袍子的下摆走出来。

        飞筝与他也照过两面,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得伤心。

        柯总甲问了几句,见她将凌家刚迁到京的一体事宜都讲得一清二楚,上下主子也说得不差。便信了她。

        这柯总甲以前是收留过凌家下人的,且更因此与皇后娘家拉近了关系,如今他的儿子都已经进了禁军,前程一片大好,他便更加热心了,唤出个婆子,让带人进去稍事拾掇,就带往了卫国公府。【愛↑去△小↓說△網w    qu  】

        应天府判了程泽秋后问斩,凌春娘便是没病也急出病来了,终日卧床流泪。凌东城本就不想插手外甥的事,何况帝后都下了旨,他便终日宿在前头的书房里头谢绝见任何人。

        连氏觉得女儿明明一抬手就能饶了程泽的命,却非要加一道催命符。实在狠心,烦闷郁结于心,又认为对不住凌春娘夫妇,初时倒是常去看视,可每一次去,凌春娘都是嚎哭着下地跪在她面前央求。她也委实受不起,入宫见了一次女儿,还被数落了重话,知道事不可为,索性不再去紫藤轩,日常只与曾嬷嬷说话。

        卫国公府上自有属官,门房上传报进二门,总管知道国公看重这柯总甲,亲自出来迎了。

        柯总甲领着飞筝,一五一十说明来意。

        飞筝好不容易进了门,急忙抢着表白。

        总管忖度主子念旧,便请柯总甲宽坐,进去回了。

        连氏虽生着闷气,她倒也是个心软的人,并不想对这丫头怎样,只让曾嬷嬷带人找出飞筝的卖身契,叫总管传了出来。

        总管带着得体的笑,将卖身契递给飞筝道:“夫人念着你侍奉娘娘一场,过往的事都不追究了,归还你卖身契,这便走罢。”

        飞筝当即跪下大哭道:“奴婢是冤枉的,还请总管再通传夫人一声,好歹见上婢子一面,否则奴婢死不瞑目。”

        总管虎下脸道:“什么死呀活呀的,夫人还你卖身契,是多大的恩典,这里不是你哭的地方。”说着招了招手,便走出几个公府的侍卫,皆带着刀,架起飞筝就拖了出去,狠狠掼在大门外。

        柯总甲有些惊异,却也想到也许这奴婢竟曾犯过什么事,倒是自己不知深浅给领了进来。如今的卫国公府那是何等地位,他连忙起身告罪。

        总管又客气了一番,端茶笑道:“柯总甲有所不知,我也是刚到府里不两月,许多事还不大清楚,方才跟夫人身边的曾嬷嬷打听了几句,听说这个丫头就是当日携了皇后娘娘藏的财帛逃跑的那一个,今日还好只是夫人料理,若老爷也在,却不知要什么下场了。”

        柯总甲恍然大悟,告辞出来,飞筝却还扑上去想求。

        他逃也似地去了。

        飞筝至此再进不了卫国公府,又不肯回城西,恍恍惚惚地想:“既回不了凌家,又得了卖身契,也算是个自由身了,不如自卖自身,京都多勋贵官员,若得个好人家,终究比屈死在龚阿龙手里强。”

        她将卖身契撕个粉碎,径寻牙行。

        不想大雨冷清,寻了几家牙行,一见她的模样便没有好脸色,匆匆赶了出来。

        倒是有人指点说:“丫头,就你这等姿色,等上市的时候自个儿插个草标,或许会有小户人家需要个便宜的烧火丫头,你去就是了,咱们也不指望在你身上赚银子。”

        天色渐黑,飞筝哭一回怨一回,又冷又饿,无处可去,勉强讨到点剩饭吃了,见街头有座小小的城隍庙,便挨在庙根底下瘫软下去。

        半夜里,金陵城的雨势更大,瓢瓢泼泼铺天盖地。

        春水涨,鳞鳞细。

        春草暗,茸茸腻。

        算流连光景,古犹今尔。

        椿菌鸠鹏休较计,倚空一笑东风里。

        喜知时、好雨夜来稠,秧青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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