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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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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妆正觉无趣,欲待放下,一行文字映入眼睑:“顺祚十二年六月,会连日大雨,青鳬园平地积水盈尺,王妃倦卧不出……”不由心口大大一跳。

        顺祚十二年?青鳬园?王妃?凌妆大吃一惊,这分明写的是本朝宫廷之事。

        更惊人的是,太子容汐玦的玉碟重修,她曾经看过上头记载,“顺祚十二年冬月初一寅时,太子降生于赵王府青鳬园,巳时,****昭德皇后崩。”

        这小小军户家的娘子,竟然知晓深藏宫廷的秘闻,甚至手写成书……。

        凌妆正待凝神细看,门里忽然扑出一个人来,劈手夺去那本书,紧紧抱在胸前,面色已堪比书中的纸张。

        王顺发大怒护在主子面前,喝道:“大胆!惊到我家娘……娘子,不要命了?”

        来人正是通身透着诡异的老何之妻,今日她穿一身重孝,更显得发乌鼻秀,眼睛直直地盯着凌妆,被王顺发呼喝,神色慌张,却并不言语。

        凌妆既已起了疑心,哪里会轻轻揭过,站起身来柔声道:“何大嫂子,这本书似乎是你手写?”

        妇人惊慌失措地摇头:“不……不是。”

        “我知你识文断字,就莫要隐瞒了。”纤纤玉指一指门头讣闻,凌妆寒下脸来。

        妇人见了她的神态气度,抱着书缓缓跪了下来,低头道:“未知夫人是哪位将军府上,小妇人何陈氏,父亲曾是私塾先生,故而识得几个字,这本书……是小妇人从老叔家故纸堆中翻出来,见破烂不堪,重新抄写的。”

        “哦?什么时候抄的?”

        何陈氏磕磕巴巴道:“是……就是……就是小妇人替儿子买了老叔家的房子翻出来的。”

        凌妆冷冷瞧着她,方才那丫头明明说这次老叔也没逃过灾,即他们的老叔是刚刚在瘟疫中病死的,而这本书虽然保存完好。也十分整洁,但里头的纸张边沿泛黄,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

        “如此说来,门口的讣文也不是你的手笔了?可要我唤人对峙?何陈氏。你莫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何陈氏听凌妆口气严厉,战战兢兢抬头看了她一眼,猛低下头去,却再也不说话了。

        若是与太子不相干,人家摆出这副神态来。凌妆也许便也作罢,如今怎么肯善罢甘休,摊开手道:“拿来。”

        何陈氏身子一颤,微微发抖,却将书抱得更紧。

        王顺发见主子神态坚决,立刻跨出一步,往那妇人怀里就掏。

        孰料何陈氏骤然抬头,蛾眉倒竖,尖叫起来:“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非礼良家女子!”

        王顺发是太监,自然不惧。但却被她撒泼的样子弄得一僵,书没抢到,还被推了一趔趄,差点跌下石板桥下的溪里去。

        何陈氏站起来就跑。

        谁也料不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愣得一愣,她已跑至桥那头。

        凌妆说一声:“快追!”

        王顺发和几个丫头才连忙拔脚去追,凌妆也轻提裙子往她跑的方向走。她倒不惧何陈氏再大喊大叫,那本书如此蹊跷,量何陈氏心里也有顾忌。

        果然,何陈氏也只喊了那么一声。村里的石径上明明有人惊异地看着她跑过,大声问:“细叶嫂,这是怎么了?”

        何陈氏也不回,只顾埋头往前跑。

        不过她行动再迅速。王顺发毕竟也比她敏捷,追了一会儿,在一颗老榕树底下拐了个弯,眼见就要抓住她。

        凌妆也加快了步子,见道上村民惊愕地瞪着眼,微微带笑解释:“何嫂子太客气了。”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村民们大多上次见过她的,如此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一端庄贵族姑娘,谁疑有他?反而纷纷叹细叶家真真遇到了贵人。

        “啊哟”一声,前头何陈氏似乎撞上了什么滚在地上,王顺发一个健步上前半扶半拖住。

        只见两个扎着双鬏,灰青布袍的侍童出现在小径尽头,凌妆忙加快步伐。

        那两个侍童齐齐去夺王顺发手中的何陈氏,王顺发扯着何陈氏往后躲。

        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问道:“这位大嫂可有跌伤?”

        说这声音如天籁,却真真是简单了,男子的声音如月落空巷,清韵和萧,融在春风中,闻者欲醉。

        凌妆正自忖度何方雅士出现在此,拐弯处出现一个唇色寡淡,面色苍白的少年,其眉眼的轶丽倒更胜容汐玦三分,若幽兰初开,弄珠于渊客之庭,卷绡乎鲛人之室,着实光华婉转,似那三生池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葩灵草。

        眼前人明明与几次见面略有不同,凌妆着实恍惚了一瞬,才省起遇上的是律王,定睛再看时却依然觉得柔美过甚,给人高挑病郁弱不胜衣之感。

        她也来不及多想,如今她的身份,甚至在律王之上,不过律王是长辈,于是略略含首敛容,道了个平礼。

        律王见了她,似乎也颇为意外,匆匆一瞥,下意识后退两步,拱手低头道:“太子妃何故在此?”

        他直呼官称,叫凌妆无所遁形,地上的何陈氏果然惊呼一声:“太子妃?”

        这何陈氏的语气中,分明是惊讶多于惊吓,眼光却不甚规矩,上上下下重又打量她一番,口称:“小妇人有眼无珠,还请太子妃恕罪!”拜倒在地上。

        不远处有几个村人望见,向这头张望,凌妆吩咐一声,除了品笛依然留下,王顺发等人俱到石径那头拦住欲过来询问的人。

        凌妆不知她手上的书中记载着什么秘密,见何陈氏听闻自己是太子妃后反而神情笃定,心知有异,便敛衽向律王道:“这夫人的孩子我甚是喜爱,她恐是怕我带了走,故此惊慌逃跑。”

        律王着实还了一礼,目不斜视,“闻太子妃为救治檀石槐军伤了身子,此番出营仅有这几人跟随,并不周全,倘出了什么事,岂不叫储君劳心?还是早些回营罢。”

        说着又是一揖,让在道旁。

        凌妆知这位王爷最是端方守礼,且听说此次不顾生死募集众医前来助太子,心下颇为感激,遂道:“不妨事,这户人家,我曾与太子来过,何家村与军营相距不过数百步,村人淳朴,我倒记挂这家的孩子,欲在他们家坐一坐再走,还请王爷先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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