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昨夜的骤雨之后，外头变得很闷热，时不时会下一阵一阵的小雨，田地也变得很泥泞，一不留神脚就会陷进去，□□就是一个污浊的小水洼。

        在这种天气，我却还在外面调查飞龙袭击村民一事，可惜公会大概不会因此就提升我的待遇。

        村民们已经将飞龙巢穴的大致位置告诉了我们，各种描述都符合刃爪飞龙这一品种的习性，可如此大胆且凶猛的袭击行为却与之前的大部分报告不符，于是，我决定先进行侦查，再判断之后应该如何处理这只怪物。

        飞龙的巢穴位于附近一个小山坡的顶端，在人们将这附近变为耕地前，这附近的山下也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平原，少有高大的植物，因此成为了飞龙的天然猎场。可以想象到在人类尚未踏足这里的时候，飞龙就已经会从山顶呼啸而下，用锐利的双眼俯视大地，并对猎物降下利爪的样子。

        在一路上，我依旧见到了不少小型动物，人类的到来驱散了一些原来的物种，却也吸引了一些更喜欢以人类为邻的物种。尽管刃爪飞龙不喜欢人类，但这些小动物的确能填饱它们的肚子，它们对于人类发起攻击恐怕不是为了食物。

        我们正在逐渐靠近飞龙的领地，这一点从周围逐渐增多的动物尸骨就能看出。飞龙并不会将吃剩的尸骨留在巢穴里，而是会时不时地带出去，通常是在再次出去捕猎时将吃剩的残骸丢弃。在能够分解骨头的生物完成它们的工作之后，附近巢穴的线索就会消失。但旱季刚刚才过去，许多食腐的小虫子刚刚开始繁殖，骨头残骸就这么留了下来，而很显然，果子并不会掉落在离果树太远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个巢穴离人类的地盘太近了，一般来说飞龙都会在这时抛弃这个巢穴另觅他处，尤其是现在这种已经与人类发生正面冲突的情况，通常都会选择自保而弃巢才对。会与成年的刃爪飞龙发生领地竞争的生物不多，因为不想舍弃猎场而选择与人类对抗的假设似乎也说不通。

        地上的尸骨里能够发现许多常见于附近树林的生物残骸，一些动物是在平原上难以见到的种类，而且不少遗骸还很新。巢穴的主人在猎食离人类居住地更远地带里的猎物，这符合飞龙的习性，却造成了更多的疑问。

        我们小心翼翼地登上山坡，山石因为雨水而变得湿滑，我并不想在这种地方与一头飞龙开战，更何况这次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调查，没有必要冒险。

        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个银灰色的东西卧在山坡顶上一个相对平坦的位置，底下铺着一些树枝之类。翅膀上延伸出锋利的剃刀一样的尖爪，正是刃爪飞龙没错。

        我让宁芙留在原地，自己更靠近一点。风中传来难闻的味道，正如许多肉食兽一样，这是好事，说明我处在安全的下风口，那飞龙闻不到我，也感觉不到我的接近。

        庞大的翅膀上有许多伤口，包裹在飞龙的身躯之上，龙的双眼紧闭着，身体也不因呼吸而起伏。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想。

        刃爪飞龙会在白昼时外出狩猎，我预期中的这次探索所要面对的是一处空巢，而我则会靠飞龙留下的线索来推测其袭击人类的原因——在我预想中，我们甚至会在半路上就看到外出觅食的飞龙才对。

        我伸出手触碰地上的飞龙，一边思考着一会儿逃脱的路线。

        枯干的羽毛从它的身体上剥落下来，露出里面干瘪的肉。果然没错，我们面前的这只飞龙已经死了。正在我想要查看它的腐败程度，推算它的死亡时间时，宁芙的惊呼与远处一声凄厉的吼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影子正从远处山林那边的天空向这里冲过来，苍白色的腹面隐去了部分轮廓，但依旧是如此巨大。

        在我与宁芙逃下山坡，并躲藏起来之后，我们回头看清了那头龙。

        即使已经在巢穴中落下，却依旧机警地环顾着四周，仿佛在宣示权威一般挥舞着双翼，锋利的尖爪夸张地在空气中抓挠。它不断闭合着长有利齿状尖刺的喙，发出响亮的敲击声。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我们回去之后，村官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我们之前发生的一切：

        在正式移居到这里之前，人们就知道了这里栖息着飞龙。但战后迅速扩张的人口需要更多的食物养活，想要有更多的食物就必须扩展耕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此，在将飞龙的消息告诉村民们之后，大家都纷纷表示不应该因此放弃这片土地。人们决定与其被动地等待飞龙离开，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动手将飞龙赶走。尽管村官尝试过劝阻，让他们等待上头拨款请来猎人再做打算，但几个鲁莽而又心急的村民却还是没有听从。

        于是，趁着雌性飞龙独自修缮巢穴，而雄性在外狩猎的时候，人们对龙发起了突袭。但他们低估了生物的求生本能，雌性飞龙拼尽全力反击，而雄性也发现了异常，回到了巢穴。

        这场战斗以人们重创雌龙并最终撤退为结局。之后的几天里，雄龙增加了狩猎的次数，并开始袭击人们的家畜，人们于是将家畜更为严密地保护起来。

        又过了几天，雄龙恢复了原先出巢捕猎的频率，并将剩下的时间用来袭击人类。

        人们知道飞龙已经有了防备，再组织一次突袭将它干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飞龙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袭击村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已经不是凭村民们的力量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因此，他们才将飞龙袭击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我颇为揪心地听完了村官的描述，实在难以忍住心中的火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村民们担心如果我全部告诉你们，上头的人知道了会因此不高兴……”

        “我是说为什么知道这里有飞龙，却不在第一时间找我们？上头不拨款下来又怎么样？我们难道就会不管这件事吗？这下可好，那家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配偶被人类杀了，难怪发了神经似的追杀你们。你觉得是上头的意见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村民的事情，我会在之后上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只飞龙极度危险，当务之急就是处理这一威胁。”

        我看向宁芙，她说的没错，对于村民们来说，现在后悔也晚了。既然已经与那头飞龙开战，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把仗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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