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我顺着西芙所指的方向看，不远处的兽群并不是通常牧民饲养的家畜，而是一群被称为军团龙的大型食草陆龙。

        军团龙长着盾牌一样的头冠和长矛一样的尖角，头冠的作用是覆盖脆弱的颈部，而尖角显然是危险的武器，但这一名称的由来却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外形。在遭遇中小型的外敌时，壮年的军团龙会将幼年或是衰老的个体围在一个保护圈内，用头冠和角挡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举着□□大盾的军阵。

        “它们是前些天自行来到这片草场的，被牧民们发现时，它们混居在我们的家畜当中。”

        宁芙有些不解：“既然只是吃草的动物，也不会主动攻击，放着不管也没问题吧，为什么需要我们来这里支援呢？”

        “因为既然出现了军团龙，就代表着它们的宿敌也不远了。”我回答道。如果说之前我还以为这里的辖区是因为缺乏擅长潜行的猎手才需要支援的话，在见到与猎人结伴的刃齿兽之后这一想法就被打消一半了，而现在，西芙表示确定的眼神更是完全打消了我原先的猜想。

        她带领我们来到一些不同的脚印附近，这是一串巨大的足迹，巨大而分明的三趾痕迹深深地印在土中，一些牧草的新芽已经开始在里面长出，看上去并不是最近才留下的，但附近几乎没有更新的其它动物足迹，就像是其它动物都不敢与脚印的主人踏足同一片土地一般。

        “这是前天瓦克莉发现的，那时候足迹还很新。”

        刃齿兽不安地嗅着这个足迹，我能看见它背后的毛发耸立了起来，西芙则继续安抚着它。

        如此特征鲜明的足迹，没有其他的生物能够留下。

        一种生物的演化，有时会和其它生物密切相关——许多植物演化出坚韧的表皮和有毒的叶，而许多草食动物也演化出了强大的咀嚼和消化能力，这样的演化是彼此促进的，只要其中一方跟不上进度就会被淘汰——许多远古时代的更大型的植食巨兽就是这么消亡的。

        而有一种生物，正是为了能够将军团龙这样强大的植食者作为食物来源，从而演化出了可怕的力量与智慧。

        公爵龙是双足行走的巨大食肉陆龙，它们的名字来自一个古老的公爵传说。传说曾经有一个残暴嗜血得令主教们都不得不为之感叹的公爵，他时常让手下的奴隶们与猛兽死斗以此取乐，有时还会自己披挂上阵，用锋利的刀剑割开平民的皮肉。而这样一名残酷而又暴戾的公爵，最为欣赏的凶猛野兽就是公爵龙。

        这名公爵最爱的消遣之一，就是把顽固而又不听话的奴隶丢给他饲养的公爵龙，看着他们因无比恐惧而颤抖，因无法逃脱而绝望，因极度痛苦而嘶吼晕厥。后来，随着百姓们的起义，人们将公爵的继任子嗣们沾着毒药丢给了公爵留下的野兽，但那是在公爵死去多年以后的事了，而公爵和公爵龙的恐怖故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巨大而又残暴的公爵龙并不是大自然为满足公爵的嗜好而生的恶魔，它们的身形是为了对付像军团龙这样棘手的猎物而逐渐演化出来的。充满蛮力同时不失狡猾的公爵龙能够直接冲破军团龙军阵的薄弱部分，直取其中弱小的成员，将它们撞倒在地，用强而有力的颚扯开猎物的皮肉，它们的牙齿比起最巨大的海湾龙都毫不逊色，在猎物还未完全死去时就能把它们撕碎吞掉。

        在面对成年的公爵龙时，军团龙那引以为傲的军阵往往会不攻自破——它们的本能会驱使自己放弃身边的同伴，为了自己的存活四散而逃。

        我曾以为这种生物只会出现在人们难以踏足的密林中，靠着植被隐藏身躯进行狩猎，但这些足迹表明，我们或许还未完全了解它们的习性。

        “为什么公爵龙会出现在开阔的平原？就算是能够追赶上大群的家畜和军团龙，也会比在密林环境中费力得多，这样的方式消耗的能量比摄入得还要更多，根本是入不敷出。”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完全成年的公爵龙的确如此，但青年个体就不一样了。”西芙检查着在路边设下的一个捕兽夹，轻声地咒骂了一句。地上残留的痕迹说明这附近曾放置过诱饵，但渗透的血渍和碎肉往往是飞龙之类的小型食腐者造成的。一旁的铁钳已经紧紧地夹上了，里面的东西却只是一堆它们的粪便。

        这一类陷阱在对付公爵龙时往往收效甚微，它们太过聪明谨慎，无论是眼力还是嗅觉都相当不错，即使是在熟悉的通路上行走时，也会时刻注意人们布下的陷阱。在几十年前，公爵龙还辨识不出这样的装置，但现在还活跃在人类居住地附近的个体，狡猾程度往往远超人们的想象，曾经有效的捕兽陷阱和毒饵都逐渐失去了作用。

        我再次仔细地查看各种痕迹，以此推算公爵龙的大小体重和最近食谱。的确，体型上比起壮年个体还是差了许多，食量却依旧不少，这也解释了这样的行为模式。

        处在食物链高位的大型掠食动物，其年轻个体往往会占据着不同的多个生态位——年轻的公爵龙比起壮年个体，体型和力量都更小，还未增宽增大的头部和颚部也证明其咬合力不及成体，但修长的体型、轻盈体重和结实的后腿带来了比成体更快的奔跑速度，使得它们成为了能够靠追击平原上的猎物生存的迅捷猎手。它们的狩猎方式比起成体往往更加迅速也更加激进，更愿意花更长的时间追击猎物，以此填补仿佛无尽的能量需求。

        另外，这也意味着我们将要对付的猎物很可能不止一只——年轻的公爵龙常常会两三头结伴，共同进行狩猎，以此弥补力量上的缺憾，狩猎更有挑战性的猎物。

        “能不能尝试着驱赶军团龙，这样公爵龙或许也会随之离开，这样比起直接狩猎凶猛的巨兽更加安全。”宁芙听完了我们的描述提议道。

        我摇摇头：“这恐怕不太可能，军团龙留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这句话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们那里的猎人们之间有句俗语——‘遇到刃齿兽的时候，不一定要比刃齿兽跑得更快，只要比你的同伴跑得快就行了’。军团龙之所以与家畜混居，目的就是为了将公爵龙的目标转移到比它们更容易狩猎的家畜身上，只要公爵龙的威胁还在，它们是不会离开的。”

        “而且，就算没有这群军团龙，公爵龙现在也已经发现了家畜的存在，即使牧民们迁移到其他的草场，也很有可能转而跟随牧民。不给它们一点颜色看，这群野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当我们讨论着如何对付如此棘手的猎物时，方才还很安静的刃齿兽忽然抬起头，朝着灌木丛那边发出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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