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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榻的嵇康和刘伶同时起身,一脸的惊艳模样,这副嘴脸若是让刘伶那厉害的老婆看见,想必他又要挨揍了。  w  w  .w  .

        停下手珠算,我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美艳女子,问道:“你可是,铃兰姑娘么?”坊间传得多了,自是知道一二的。

        那女子先是一愣,跟着想要捡起掉落的薄纱,可是不耐那手却是如何捞也捞不起来的,眼瞬间泪花要起,银牙咬得腮帮都鼓了起来。

        “给你,铃兰姑娘!”嵇康兀自的滑下了床来,连鞋袜也未来得及穿,拾起那薄纱递与了铃兰。

        接过去,好不容易塞进了怀里,铃兰努力的抑制着眼泪,道:“嵇公子,可告诉我,洛公子在哪里么?”

        凝神望着眼前的这面若桃花手如枯槁的女子,我的眼神定是产闪烁的,竟是说不出话来。蓦然一下,算盘被拨落在地,与地砖擦出了“哗啦”声。

        谁成想我弯身去捡算盘却看到琳儿手掐着咒决,一条手指粗细通体翠绿,约莫着有三尺来长的青竹蛇,便“嗖”的一声窜进榻下。

        紧跟着榻下便传出了磕碰声,并伴着惨叫:“啊啊,呀呀啊!!!”

        随着这“咣当咣当”的动静,刚才火急火燎躲入榻下的人,疯了般钻了出来,一边用力的甩打着身的衣服,一边吼叫着:“蛇,有蛇,是蛇啊!”

        “承言,你果真在此!”见着情郎,这铃兰自是喜不自胜的,见他脸冷汗直冒,便急急从怀抓了丝帕出来,然,那洛承言一见她那双手,便如针刺般,吓得弹到了一边。

        手丝帕险些落地,铃兰先是一怔,忍了多时的泪于眼眶转了一转,硬是收住了:“我连日里找你苦了,今日得见,便是要告诉你一件好事!”知他是嫌弃自己的手,她便把手收回了宽大罗袖之,“我已赎身出了那烟花之地,纵是你家不愿明媒正娶,也无妨,只要跟你在一起好,为奴为婢都好!”

        洛承言脸那满满的鄙夷,豁的变成了委屈:“哪个叫你赎身了,便是那欢场的一句玩笑话,你可是当真了,弄得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像是说不下去了,他用力的甩了一下袖子。

        “哎呦!”我倚在柜台,捏了捏鼻子,阴阳怪气的调笑道,“好大一股子酸气,莫不是你们哪位带了醋缸子来么?”说罢,还看了那刚刚甩了衣袖的人一眼。

        许是我这句话教他全身下不爽利了起来,于是,他便拉起了铃兰:“兰儿,这里人多,咱们去别的地方说,如何?”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温柔了起来,更是下了极大勇气,握住了那只残手。

        看他这般柔和亲昵的样子,却委实一个暖心多情郎的模样。

        铃兰本泪水盈眶,被他这般好生一对待,旋即泪如雨下般落了出来。

        “承言......”

        她像是还要说什么,却被那洛承言一拉:“我们出去谈,这里有太多闲人了!”说着,便拢了她进怀,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眼全是恶狠狠的怨毒,剜我那一眼跟要割下我的肉来一般。

        嵇康打着赤脚追到了门口,远远的眺着那对身影一路消失在街口,叹道:“你们可猜得出,他们在说些什么么?”

        “管他做甚啊!”琳儿手托着那条青竹蛇,脸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终不过是哄那女子罢了,这傻女人啊,她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扑去,实在是傻得可怜!”

        “琳儿多嘴!”我看那嵇康脸色愈发难看了,便开口骂道,“你这丫头好嘴巴何时如此泼毒,怎的说话这般不尽人情,小心哪日我拨了你的舌头,叫你再不能胡言乱语了!”骂得虽狠,语气却是柔的。

        吐了吐舌头,琳儿似乎明白我的笑意,赶忙卖了个乖,一副懂事乖巧的样子。

        刘伶看了看那仍然拄在门口的嵇康,回头对我笑道:“昼姑娘,何不找个大好男子,嫁人啊?”

        嵇康闻言也回转过来,重新爬了榻,道:“不如,......”他的话没有说完,而是陡然停了下来。

        嫁人么?

        我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跟着脸色便沉了下去。这世女子大抵都不是为自己活着的,纵是那聪明绝顶,又览遍众人的铃兰,却仍是跳不脱这般乔木之托的命运。许是,这世女子芸芸,都盼得寻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吗?

        想那孔雀东南飞的刘兰芝投井而亡,焦仲卿自缢追随,是何等忠贞;虞姬自刎帐,霸王自刎乌江边,双双不得善终。

        若说这些爱情故事动人,却也有更多不甚美满的。

        如这铃兰和洛承言,不管如何委身曲,也总是般配不起的。

        那洛承言,虽不是出得什么名门大户,家境也算得是门世家,纵是有些才情爱意,也绝盖不过那酸和对世人眼光的畏惧;而铃兰,满腔热血的痴心妄想着,却是嫁与他这般的男子,真心觉得白瞎了这份心意。

        “蠢啊,真是蠢!”

        榻刘伶突然开了口,手酒杯猛的撴在了桌,酒溅了出来,洒了一桌子,吓得琳儿一抖,手的鸡毛掸子险些落了地。

        嵇康起身拿起了抹布把桌子擦了擦,问道:“蠢么,我倒觉得她美得令人心动啊!”

        刘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又满了一杯酒,哧溜一声吞进肚。

        约莫有两个时辰罢,大街开始热闹了起来,车水马龙好不欢腾。

        倚在柜台,我的手里也握了酒杯,时不时的回应着榻人的敬,眼睛却始终盯着店门的风铃,因为心知道,该回来的总是要回来。

        等到我泛起了微微睡意,那风铃才再次响了起来,一袭鹅黄色纱裙,已不见了初时的款款,而是步步迟疑的走了进来。

        铃兰死死的捉着自己的袖子,像是生怕那双手会露出来一般,神色略显紧张,身边也没有跟着刚才拖她一起离去的洛承言。

        我对琳儿打了个眼神,她立马儿迎了去,轻柔的扶住了铃兰。

        二人走至榻前时,我已经掩了铺门,免叫旁的人又说了什么闲话去。

        “你,去那边儿坐!”琳儿一脚踢在了嵇康小腿,跟着骂道。

        直接跨过桌子,嵇康便与那刘伶并肩而坐,一声不吭。

        “喝点酒,暖一暖身罢!”我将煮好的青梅酒置于瓶,又取一只空心细杆,“这样喝方便些!”

        望了望我,铃兰死命收着的手总算放松了下来,吸了一口酒之后,好不容易的扯起一个笑容来,道了句多谢。

        刘伶这个醉鬼,酒喝多了话便多了起来,竟是好的问了句:“铃兰姑娘,这手可是如何伤的,这般真是白瞎了你弹的那一首好琴!”

        嵇康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喝酒都堵不你的嘴,说的是些子什么屁话!”

        “嵇公子!”铃兰抬起了好看的眸子,浅笑道,“不打紧的!”

        话许是对嵇康说的,但她的眼睛却望着我,从那眼神,我看到了强烈的信任与不安,仿佛在她眼,我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一根救命稻草。

        手抱起了一柄琴,我正在用一块千年松蜡轻轻的保养着那绿如翠碧的琴弦,低低诉道:“薄情寡性!”

        铃兰的瞳孔疾速收缩了一下,愣愣的望着我,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和着泪水开始絮絮讲述起,关于那手的事来。

        ......

        “兰儿,你这是做甚么?”浓妆艳抹的老鸨手摇团扇,下打量着立于面前手抱锦匣的人儿。

        先是没有做声,而是把那锦匣放在桌,揭开盖子一层一层的把间的暗格取了下来,一个一个的放在桌,不消片刻,桌便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珠玉宝贝,闪着耀眼的光。

        伸手拈起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满脸皱纹的老鸨的眼珠转了转,脸却仍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

        “妈妈,这些东西可够么?”铃兰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却很坚决,“若是不够,那加这些!”说着,她便把全身下所有的饰物一一解下,全堆在桌,“妈妈,我只有这些了,您放了我吧!”

        那张连浓妆艳抹也掩不了皱纹的老脸似是有了些变化,却很细微。

        老鸨拿起杯来吹了吹,轻轻的啜了一口,道:“兰儿啊,你这可是吃了铁铊死了心么?”她的眼皮没有抬,声音缓慢阴沉。

        从少女年华便在这风尘之翻滚的她,见过何等风光的世面,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手手**一手带大的女子能为自己带来的财富,可远不止这一桌子的东西,所以,她怎么肯这般轻易放人呢?

        “妈妈,自打梳栊至今也有数年,兰儿帮你赚下多少钱财,您最清楚,如今我这般净身孑然,只盼能出了这大门,您也不准么?”铃兰死死的咬住嘴唇,一字一句说得颤抖却异常清晰。

        “咣”的一声,茶杯撂在了桌,老鸨抬起了眼皮,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出来,才缓缓的再次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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