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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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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一点灰迹盘旋而下,落在一双手中,这手解开落下的鹰足上的信纸,看完之后便捏碎了。

        “将军,毛关内华军集结,安士然退守玢西,晋华东北一线弓满弦张,若被人现,只怕难以脱身。”

        杜羽动了动手指,指缝中的纸屑随风翻飞,他道:“你们依照先前的安排,还是去往鬼哭窟。”

        “那将军……”手下一惊。

        “我必须要去晋华。”杜羽的话语之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手下不敢再开口,忙道:“是!”

        很快,旷野之中,数骑健马所驮骑士向西北奔去,而留下的一人一骑,被风吹得衣衫凛冽,则奔向了南方。

        *

        承影殿中,那些被重新挂上的珠帘随着灯火的摇曳,闪烁出晶莹的光芒,昭乐长公主半躺在榻上,眼睛木木地盯着那些珠光,只有随着光芒才微微的轻动着。

        “殿下,该吃药了。”侍女捧上雕漆盘,盘中一碗酸苦的药汁。

        昭乐想都不想,直接伸手推翻了漆盘,侍女想来早有准备,侧身一避,那漆盘连着药碗便滚落在地,呯啷一声脆响,药汁飞溅。

        立刻有人上前来将地上的碎瓷片与药汁收拾而去。

        昭乐全然无动于衷,满室宫婢皆鸦雀无声。

        她忽然起身,挥开珠帐,立刻,室内叮叮当当一片,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淡定无比的侍女,冷笑一声,道:“本宫要出去走走。”

        窗外已敲二更更鼓,昭乐盛装华服,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数人,浩浩荡荡出了承影殿。

        殿外有风,夜来是栀子香,天上还有半轮明月,满园微蒙清光如霜如雪,她却半点都不能觉得夜色美好。

        从她记事起,她便不觉得春花秋月有何美,她不能体会,不过只是个活于梁怀大公主阴影之下的一撇影子,一个影子,会有什么乐趣?

        但现在,她连安安静静地在永泰宫中当一个影子的机会都没有了,永泰宫只能有一个主人,晋华的天下,也只需要一个女皇,她是多余的,现在被伯父榨取了最后一点用处,她可以预见自己的一生,只会被遗忘在那蛮荒之地,没有人再想起她,再可怜她的处境。

        “咳咳。”夜来风凉,她轻咳数下,她“病”了,这咳嗽也似恰到好处的点缀,侍女便来恰如其分的关怀:“殿下,夜已深,该回去了。”

        她不想回去,那个沉闷华丽的囚笼,散着令人烦躁的苦药味,但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抬头,亦不过一方小小天地,阿姊已拥有天下,她却无半点容身之处。

        昭乐一瞬悲哀,也许舅父所言,她早该听的,皇家,哪里来的什么姊妹情深,她装出来的怯懦胆小,阿姊其实也可以装出来雍容大方的。

        长廊远处,幽幽红灯,来一行人,是岐连,这阉人领着数名艳妆女子向倾月殿而去。

        昭乐对这阉人既厌恶又惧怕,他如同胥长陵手下一条最令人作呕的癞皮狗,但此刻的她,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都如此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她便拦住了岐连。

        岐连笑着行礼,道:“奴请长公主安。”

        昭乐没有理会他,倒是看向他身后那些女子,秾桃艳李一般,红灯之下,尤其妩媚,她指着其中一人,问道:“汝为何人?”

        那女子见长公主相问,忙道:“回禀长公主殿下,妾名芙语。”这声音亦娇媚,昭乐不由皱眉,面露不喜之色,遂看向岐连,问道:“这些是何人?”

        岐连的笑脸未曾落下,“回禀长公主,这些……都是下臣向摄政王所献侍子,居于舞阳殿,今夜花月皆美,摄政王招去侍候罢了。”

        闻此言,昭乐耳后起了一层热意,她并非稚儿,晓得岐连口中的“侍候”是什么意思,面上的厌恶之色更深,转身便走。

        然走了数步,她忽然停下,回头去看那一行女子,已经又婀娜地向前而去,她紧紧抿唇:自伯父回晋华,从不见有女子近其身,今夜却为何要招那些侍子前去?且又听闻他在江湖之中收的一个女弟子也到了望舒宫,然相貌丑陋无比……

        母亲曾说,人无完人,是人,总是有弱点的,是人,也总有**,伯父的弱点是什么?他所欲求的又是什么?

        昭乐的面庞忽地变得有些平静了,那些女子已经越行越远,直到看不见那些如丝浪般蹁跹的裙袂,闻不到那些馥郁的脂香。

        *

        踏着清晨的明媚光线,闻着枝头鸟声啾唧,温西在行宫的回廊之中跑的飞快,仿佛似一道可以比及阳光般迅的光线,没有人能够追得上她,她一口气跑进了胥长陵所居的倾月殿,在殿门外猝然停下,日色高升,殿门依旧紧闭。

        门口伺候着的岐连领着数名小内侍还在恭候着,岐连见到乍然而止的人影,不由一愣,接着立刻反应过来这蒙着面纱的人正是温西,他忙堆满了笑,躬着身过来:“姑娘是来见摄政王的?”

        温西将他打量了几下,才想起来这个不长胡子还傅粉的太监是胥长陵的侍者,便点头:“我师父还不曾起床吗?”

        岐连嘿嘿笑了两下,笑得暧昧无比:“姑娘若是有要事,不如在此等一等吧。”

        温西拧眉,“要事倒是没有。”她只是有些心乱,想找师父要一把剑,也许利剑能够斩断她心中的一团乱麻,但师父极少这般晚了还不起来的啊,往日在清濛山之时,师父一向随日出而起,等温西起来时,见到师父不是在抚琴就是在读书。

        “我师父病了?”温西只想到这个可能,立刻一阵焦急。

        “摄政王身体健壮,哪里会病呢,呵呵呵呵……姑娘莫要担忧了。”岐连笑得小声且表情夸张,温西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那他是怎么了?”温西便要上前去敲门,岐连却忙拦着她,又笑道:“姑娘再等一等吧,摄政王还不曾有吩咐呢?”

        这个老太监笑得实在令人不适,腔调还有些怪,温西不大喜欢他,这般一再阻拦,她干脆挪移脚步,几下就闪到了门边,一把将殿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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