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一碗小鸡炖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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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郑传吓得汗都下来，可不看承认说我在鼓励您儿子推倒女同学……
这要是被许老师听到，还不打得自己屁股开花？虽然自己只是说说，真正要干坏事的是她儿子，可是只要看看李默那一副威胁的小眼神儿，就知道这孙子只怕分分钟就把自己出卖了……
郑传又是后怕又是尴尬，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许老师您真是的，我都多大了还叫小名？被同学听到怪难为情的……”
许芹被郑传的憨态逗笑了，笑骂了一句：“就你会搞怪……正好，我做了小鸡炖蘑菇，你也留下一起吃。”
郑传凑近食盒使劲儿嗅了嗅，做出陶醉的神情：“许老师做菜真是太香了，可是学校马上就关大门了，回去晚了我就得翻墙，万一被教务处的逮住麻烦就大了……我走了许老师，”然后又对后边跟进来的陈彪礼貌的打个招呼：“陈叔。”
然后一溜烟的跑掉。
许芹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毛毛愣愣的。”
说着，打开食盒，把里边的汤罐拿出来，房间里立马弥漫着一股香菇炖鸡的诱人香气。
闻着这熟悉的香气，看着母亲鬓角几丝白发，李默的眼眶湿润起来。
“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待几天观察一下就能出院，我特意给你炖了一只鸡，补补身体，出院了好好用功，妈还期盼你考个好成绩回来！”
许芹拿过汤匙塞到李默手里，语气轻快的说着。
生活的磨砺已经磨去了母亲昔日的光采，然而眉宇间却风韵犹存，依然看得出当年秀美的风姿。
李默轻轻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湿润散去，接过汤匙舀了一匙汤，慢慢的喝起来，心里却是在琢磨什么时候找个借口劝母亲好好检查一遍身体。
虽说母亲是在2010年患病，不久便去世，可是万一这个时候已经能够检查出一点端倪呢？
在这件事情上，李默不敢存有一丝侥幸。
有些心不在焉，喝汤就快乐一些。小鸡炖的骨酥肉烂，鸡油已经完全浸润在汤水里，所以汤水格外热，李默被烫了舌头，“嘶嘶”的吸着凉气。
一旁的陈叔笑着说：“慢点喝，别听你妈唠叨，一人有一人的活法，考不上大学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李默笑着点点头。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憨厚朴实，就连劝人的话也不太会说……
望着此刻国字脸，俊朗的面容隐约有当初军人的英气，而在母亲去世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爬满了皱纹，行走之间原本笔挺的腰板也佝偻了一些，还落了颈椎病的毛病。工作在出租车公司，后来公司倒闭，他太过于忠直，没有别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到最后成了是一个小小的保卫科员，还面临着时常发不起工资的窘境。
这个朴实的男人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母亲，李默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恩。
或许对于母亲来说，这一段平淡得有些无味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听到他这么说，许芹顿时柳眉一竖，语气不满：“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有你这么宽慰人的吗？合着顺其自然想干啥就干啥，一点努力都不需要付出？”
陈彪也不恼，就憨厚的笑着，看着母亲的目光中满是爱怜：“好好好，我说错话，回家去就把儿子吊起来，来个头悬梁锥刺股，这样行不行？”
“噗呲”
母亲被这句话逗笑了，横了陈彪一眼：“胡说什么呢？”
李默笑吟吟的看着，心里温暖，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他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轻声说道：“妈，陈叔，你们……要个孩子吧……”
房间里一片寂静。
陈彪被李默冒出来的这句话彻底惊到了，嘴巴张了张，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眼神却偷偷的瞥了许芹一眼。
母亲有些惊诧，也有些恼火，语气不悦的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大人的事情你也要管？当心我大嘴巴抽你！”
陈彪也回过神来，嘴角扯了一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是啊，大人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话虽如此说，可李默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那神情里含着一丝落寞。
不可否认陈彪对母亲的感情，说是相濡以沫毫不为过，在李默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从未对母亲大声说过一句话，母亲所做的任何决定他都默默的支持。
不要孩子，是当初母亲答应嫁给陈彪的条件，当时陈彪爽快的答应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爱，他愿意舍弃任何东西，只要能拥有这个秀外慧中的女人，哪怕她还有一个儿子。
可是，哪个男人不想传宗接代、承继香火？
这是生物的本能，也是自然的法则。
若是强行剥夺，即便心甘情愿，也有些过于冷酷……
问题的关键自然是母亲，母亲生怕再有一个孩子剥夺了属于李默的爱，她说不要，陈彪从不反驳。
李默放下汤匙，微笑着看着两人：“我十八岁了，已经成年，搁在古代说不定都娶妻生子了……我是大人了，以后我不仅会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好你们。”
他看着母亲，轻轻拉过母亲的手掌，捂在手心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陈叔对您怎么样，对我怎么样，都在大家的心里。妈，您这样对陈叔，不公平……”
许芹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儿子，还是一如以前的清秀帅气，可是怎么就觉得那双眼睛突然很亮，笑容突然很温暖，难道……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她心里也有些犹豫，看了陈彪一眼，后者立刻浮现一个大大的微笑，让她更是感激，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松动。
可是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劝自己要个孩子……这事儿怎么都觉得难为情，不靠谱……
所以她敲了一下李默的头，微嗔着说：“你个小王八蛋，我还不是为了你……”
李默说：“那您想没想过，如果……我那天跟爸走了，您怎么办？陈叔怎么办？你们才四十岁，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许芹愣住。
这个问题她强迫自己像是掩耳盗铃一样不去想，可是现在李默摊开来说在面前，让她一阵阵心悸。
如果李默真的走了，自己怎么办？
真的能够开开心心的看着他在别的地方生活？
现在庆幸儿子留了下来，可是万一儿子考不上大学，真的就要在这个小县城里平庸而琐碎的过一辈子？
她心里一直在纠结，不知道到底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又是干脆就想让李默去京城算了，可是话到嘴边，自己又舍不得……
一直沉默的陈彪说道：“小默，我是个没文化的人，不明白多少道理，也没那些个玲珑心思，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我只想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照顾好你妈，她不仅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妻子，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没二话！”
母亲许芹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如此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却比再多的花言巧语再多的海誓山盟更能打动人心，因为他是在用心再说，也用心在做……
得夫如此，再有何求？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陈彪满是老茧的大手，嘴角绽放出甜蜜的微笑，清丽不可方物。
李默就笑：“那行，你们的事情你们决定，我就只是表个态，如果你们要个孩子，不管男女，我都赞成。”
说着，他低下头吃着那熏香满屋温馨的小鸡炖蘑菇，感受着家的气氛，一股暖流在胸臆之间激荡，李默想忍，最终没忍住，眼泪大滴的滑落在鲜美的鸡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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