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坦白
令狐离原是想第二天就找余舒苗说明情况的，结果因为担心她会因此改变对自己的态度，考虑了很久都没能顺利开口，一拖就拖到了三天后。
因着当日令狐离对老夫人说的那些话，这几天余舒苗待在清梧院内安逸了不少，没外人来烦她。
显然，袁老夫人和二房的那些人全被她尽数划入了外人的范畴内。
只是令狐离在那晚过后就有点不太对劲，时不时过来嘘寒问暖，让她觉得很是别扭。
这天用过早膳，余舒苗取出了她那柄雁翎刀，准备去院中寻个空地，活动下筋骨。
嫁入令狐家后，她一直没来得及修炼刀法，怕是要手生了。
打开屋门，却见令狐离举着手站在她门前，大概是正要敲门。
“这次又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余舒苗背过手，将刀往身后略微藏了藏。
令狐离许是下定了决心，正色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哦，那你说吧。”余舒苗往门边一靠，没打算让他进屋，“云儿姐姐不在。”
令狐离在自己的居所吃了个闭门羹，摸了摸鼻子，看着她道：“就是……关于我是半妖的事。”
“这事你之前就说过了。”余舒苗奇怪地抬头看他，正好望入他那双目光清澈却勾魂摄魄的黑眸中。
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她低声嘟囔一句，微微移开了视线。
“是另外的事。”令狐离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紧张和期待，将思索了三天的措辞说出口，“每个月满月的时候，我会妖化。”
余舒苗猛地抬头：“妖化？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令狐离佯装镇定地继续道，“每月十五那天晚上，我都会不受控制，彻底化为妖物，而且会变得极度狂躁。”
怎么像女孩子每个月的那几天？
余舒苗用力甩了下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一边，听他说下去。
“有几次甚至会变成……狐狸的样子。”令狐离语带暗示。
只可惜余舒苗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只问道：“不是每次都会变成狐狸？”
她这几天已经看习惯了令狐离那对狐耳和身后的八条尾巴，而且那种眩晕感也没再出现过了，反倒对他变成狐狸时的模样很是好奇。
应该会很可爱吧。
“嗯，大概是随机的。”令狐离边说，边局促地轻轻摆动了下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尾巴，“若是变成狐狸的模样，等解除妖化后，就会有两三个时辰彻底失去法力。”
“也就是说，我来的第二天就刚好是你妖化的日子。”余舒苗恍然大悟，“但我那天怎么没发现？”
令狐离指了指楼阁西侧的那间书房，道：“书房内有间暗室，每次妖化之前我会把自己锁起来，你不用担心会伤到你。”
“我没担心这个。”余舒苗又开始同情心作祟了，“干嘛要把自己锁起来，不会觉得痛苦么？”
“毕竟我彻底变成妖物的时候会完全不受控制，以前也不是没有伤过人，所以他们才会对我如此防备。至于感觉……”令狐离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习惯了，也还好。”
“不过这么说来，难怪那天你失踪了大半天，也没陪我归宁。”余舒苗见他像是不愿多提的样子，便没再问这事，却一顺嘴将之前藏在心里的事也给说了出来。
令狐离闻言微怔片刻，语带歉意道：“抱歉，就算不是妖化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余舒苗竟觉得有点失落，不过转念想到他一直是遭受令狐家排挤的半妖之身，便了然道，“哦，我懂了，是不是老夫人不让你出府？”
“差不多。”令狐离的眼睛黯淡了几分，“令狐家出了我这半妖的事决不能让世人知晓，因为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他们在府中设了法阵拘着我，让我不得离开府邸半步。”
余舒苗握紧手中的单刀，打抱不平起来：“这也太过分了！”
令狐离看着她这般气鼓鼓的模样，又笑起来：“没什么，反正我本来也不爱出门。”
“你最近几天真的好奇怪。”余舒苗看他一会儿沮丧一会儿高兴，实在拿捏不住他的脾气，不过还是关心道，“你每个月会妖化的事，府中的人都知道？”
“除去我爹，其他人应该只知我是半妖，但不知道每个月都会妖化。”令狐离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只和你一人说过。”
那只被他称作“哥”的白狐，不能完全算是人。
余舒苗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后问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令狐离被她问得又是一愣。
是啊，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甚至还考虑了好些天该怎么和她开口。
不过就是个提议，他完全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不说的。
“咳。”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是想着，既然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就该把这些情况告诉你。”
“那倒也是。”余舒苗自作聪明地点点头，“这样才方便想办法帮你要回家产，我也能早点完成任务。”
只是完成任务而已吗？
令狐离有点想问她这句话，却被走上楼来的秋云儿给堵在了心里。
“少爷，少夫人。”秋云儿朝两人行过礼，又道，“方才府里的管家带了消息来，明日要外出猎妖，老夫人说，请少夫人也一起去。”
“我？”余舒苗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她。
秋云儿确定地说道：“是，还说明日卯初就得集结出发，请少夫人一定不要迟到。”
“这么早？”余舒苗发出一声哀叹。
这才清闲了几天啊，就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还有……”秋云儿朝令狐离偷偷看了一眼，“叶表小姐这次也会跟着一起去。”
余舒苗立马明白过来，冷笑道：“原来是她出的馊主意。”
“除此之外没其他事，我先去回管家的话了。”秋云儿见令狐离有话想问余舒苗的样子，寻个合理的借口退了下去。
等秋云儿出了清梧院，令狐离转头就问余舒苗到：“那叶表小姐是谁，她为难你了？”
“还能有谁？就是上次你说不认识的那个姑娘。”余舒苗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这狐狸还真是害人匪浅。”
他怎么就害人匪浅了？
令狐离郁闷地再度解释：“我是真的……”
“我知道你不认识她。”余舒苗觉得自己没有对他生气的立场，“就是不知道那位叶表小姐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才总来为难我。”
“为什么？”令狐离实在是不能理解。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余舒苗好一阵无语，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感情上的事，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
虽然只是半妖，他好歹是专会那魅惑之术的狐妖，怎么还要来问她为什么？
令狐离之前去老夫人院中时没见到叶绯是如何嫁祸余舒苗的，见她不愿说，只以为这两人脾气不合，便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不去就是了，他们还管不到我这清梧院中来。”
余舒苗歪着头看他，笑道：“不，我要去。大概是叶姑娘把我没有法力的事给说出去了大家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你没有法力？”令狐离立马抓到了重点，“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余舒苗将那天老夫人处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又道：“你说，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失望呢？”
“可你……余家人不都是除妖师么？”令狐离虽不能离开府邸，但两家双亲是故交，是以对这些事依旧是有所耳闻的，“你以前是怎么除妖的？”
“倒不是完全没有法力。”余舒苗献宝似的将手中单刀往面前一递，“不过，主要是靠这个。”
令狐离心道，难不成这刀是个什么法宝？
但他又感觉不到这柄雁翎刀有寻常法宝所具备的那种灵气波动。
余舒苗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多了，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跃下楼阁，挥刀砍向楼前那棵梧桐边上的一株可怜的桂树。
这株丹桂不知在这院中长了多久，树身有合抱粗，今年还没来得及开花，就被她一刀下去拦腰斩断，应声倒地，简直大煞风景。
原来靠的是蛮力。
“行了，我知道了。”令狐离扶额叹道，站在楼上，挥手施法将桂树的遗骸给清理干净了。
余舒苗自觉冒失地吐了吐舌头，又问他：“我这刀法怎么样？”
“挺不错的……”令狐离无话可说。
余舒苗看他跟着走下楼来，问道：“那，对上他们能有几成胜算？”
令狐离知道她指的是二房的人，默默推算了一阵后，道：“六七成吧。你法力不强，总归是要吃点亏的。”
“也是。”余舒苗收刀沉吟起来，“以前我都是和我哥哥一起行动的，倒是没出过什么问题。仅凭我一人的话，就不知道那些妖物好不好对付了。”
“我听说过你那位兄长，他很厉害。”令狐离以前听爹爹提到过她的兄长余舒泽的事。
余舒泽比他年长两岁，在十岁左右就已经在业内崭露头角了。
听说还有位仙长看中了余舒泽的资质，说他颇具灵根，是不世出的奇才，想收他为徒传授修仙之道，却被他给拒绝了，说是舍不得家人，尤其是妹妹。
令狐离不由得多看了余舒苗一眼。
没想到他妹妹的法力却是弱得可怜，难道是全集中到一人身上了？
“反正我从小就力气挺大的，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是了。”余舒苗扬了扬眉毛，示意他别小看自己。
“等我会儿。”令狐离到底还是不够放心，转身去了屋中，过了半刻钟不到又转了回来，手中捏着一枚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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