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和离
“我明明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没做，和帮凶有什么区别？”令狐离仍是自责不已。
余舒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你又没有预知能力，怎么能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
令狐离沉默少顷，松开抱着她的手，低声道：“要是我说，我已经想明白他们为何让我必须娶你了呢？”
“什么？”余舒苗在想明白自己是喜欢令狐离的之后，对这“娶”啊“嫁”啊的说法就格外留心。
令狐离看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低地叹了一声：“你跟我来。”
余舒苗很是听话地跟着他一路走，去发现又绕回到清梧院去了。
两人在书房门前停下，令狐离用法力开了锁，推门而入。
“随着我走，别踩错。”他按着特定顺序在几块地砖上踩过。
余舒苗想着，这应该是要带她进之前说起过的暗室中去了，充满好奇地照他做。
墙上打开一道暗门，露出个往下的台阶，里面没点灯，但四角各摆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被施加过术法，没有光照也能发出幽幽的绿光，能借此看清屋中的摆设。
这么大的夜明珠只怕是有价无市，他这儿居然还放了四颗，真不愧是世家大族。
余舒苗感叹一阵，适应了下昏暗的光线，发现这间暗室不是很大，对面的墙上嵌着一副镣铐，粗重的铁链拖在地上。
“要说什么就说吧，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看着那副镣铐，不禁打了个冷颤，“你就用这个限制你在妖化后的举动？”
镣铐与铁链嵌各有一段嵌在石墙内，周围有些裂纹，看上去不是很可靠的样子，令狐离此前也有因妖化后暴动而挣脱过。
“你不会觉得痛吗？”余舒苗想到他的过往经历，又心疼起来，再次强调了下自己的价值，“不过有我在，以后就用不到这些了。”
令狐离的视线扫过那副镣铐，语气淡淡地说道：“这东西，也可以用来锁住你。”
“啊？”余舒苗顿时往后退了两步，“我这么美丽可爱勇敢机智活泼开朗善良大方……你要把我锁起来干嘛？”
令狐离没被她逗笑，道：“换血。”
余舒苗噎住了。
她倒是忘了，令狐离愿意娶她，原是存着要和她换血的念头的。
令狐离继续道：“这镣铐与锁链皆是掺了能削弱法力的矿粉铸成的，都知道你出身余家，又有位那么优秀的兄长，只是没想到你几乎没有法力，这倒是大材小用了些。”
“但你不是已经不准备和我换血了吗？”余舒苗试探着问了一句，感觉到手臂上的汗毛直立，“而且，这和令狐家的人让你娶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会有这么好心在意你是不是半妖？”
“是，我不会伤害你的。”令狐离却在微光中朝她笑了笑，换了种温和的语调，“我是在认出莲予之后才明白的，她和你一样，都是纯阴之体。”
“莲予从令狐家逃了，所以要你娶另一个纯阴之体，也就是我，好保你令狐家福泽绵延嘛。”余舒苗兀自进行着解释，说到一半时瞪大了眼睛，惶惑不安地看着他，“不会是因为我们实际并非……呃，真正的夫妻，令狐家出了事，你要拿我是问？”
令狐离无奈叹道：“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余舒苗赶紧摇头。
“其实二房当时答应交还家产还有一个条件，是在生下孩子之后。”令狐离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好在暗室中并不算明亮，余舒苗看不到他脸又红了，“我和你的。”
“所以呢？”余舒苗还是没明白。
令狐离依旧很有耐心地和她解释：“猎妖获得的妖力转换成修炼所需的灵气，不光费事，也不够纯粹。他们需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纯阴之体，就像莲予那样，能作为转化妖力的容器，而我又恰好是半妖。他们大概是准备等那个拥有妖血与纯阴之血，这两种血脉的孩子降生之后，利用他去做些什么吧。”
“他们这如意算盘倒是打错了，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嘛。”余舒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不对啊，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回属于你的那份家产？”
他签了那份契约，答应她做一对表面夫妻，更不可能会有孩子，这夺回家产的条件从根本上就不成立了。
那她当时自作多情地说要帮忙是为了什么……
余舒苗郁闷地想着。
她当时要是一走了之的话，依令狐离的性子肯定不会追究，她还能早些逍遥快活去。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了，她也不会觉察到自己的感情。
令狐离说道：“现在都一样，令狐家已经没有了。”
余舒苗看他大概又是去想着今日令狐家被灭门的事，思量了好一阵后才道：“狐狸，我有话要和你说。”
虽然眼下时机她是打算把自己心悦他的事给说出来，好让他多考虑下，不要总想着令狐家的这些糟心事了。
“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这么巧？
余舒苗其实还在犹豫不决，便道：“那你先说。”
“令狐家已经没了，家产也没有夺回的必要了。”令狐离走到嵌着镣铐的墙边，抽出一块隐藏着的墙砖暗格，从中取出一张纸，“所以这份契书已经没有用了。”
“那就作废好了。”余舒苗本来就想着要怎么让令狐离把这张契约拿出来，好谈谈约定取消的事。
令狐离点了下头，低垂的眼眸中泛起淡淡的哀伤：“所以，我们和离吧。”
“嗯？”他这话说得出乎余舒苗的意料，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令狐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反正，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不是吗？”
“不是！”余舒苗急切地反驳。
令狐离怔了怔，但想到与她成婚后发生的种种事件，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只会让你受到伤害，你还是离我远些比较好。”
余舒苗有些生气地喊道：“我不要！”
这算什么？
才刚意识到自己心悦令狐离，而且又发现他其实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就差最后的告白了。
结果这会儿他说要跟她和离？
就为了这实际已经烂透了的令狐家？
余舒苗忽觉喉咙发酸，心口阵阵绞痛，张了张嘴，居然发不出声音。
她跨出一步，伸手去拉令狐离，却刚好碰到了他的尾巴尖。
令狐离的狐尾就像是他的命门要害一样，一直不让旁人触碰。
余舒苗只是不小心地轻轻一触，他就下意识地出手反推，将她给推了开去。
“你……”余舒苗没感觉到自己是碰到了他的狐尾，只当他是推搡着要赶自己走，既气恼又委屈，“令狐离，你混蛋！”
她冲着令狐离叫嚷了一句，转身跑出暗室，不管不顾地冲到院中那浅池边直接跳了下去，回到位于城外鸣山的那座庄子中。
她还不肯罢休，又一路狂奔至山庄外的那片林子里，见到旁边留着那棵梧桐的池塘边才停下，喘了好一阵后才缓过劲来，胸口依旧闷得隐隐作痛。
她的体力向来不错，怎么跑这点路就难受成这样？
余舒苗回头望了望身后，失望地嘀咕道：“居然真的没追过来……”
夜幕四合，今晚没有月亮，乌云低垂，林中显得格外昏暗。
“余姑娘怎么独自在此？”从她身侧的树木枝叶后面传来一声问话。
余舒苗听出这是那只自称是令狐离兄长的白狐，也就是白宸的声音，往侧旁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双靴子。
她愣了愣，这才将视线往上挪去，见到了一位穿着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
他居然是能变成人形的？
余舒苗之前只道他是能口吐人言的寻常狐妖而已，想到自己对他的举动，不免一阵尴尬，只觉得头又痛了起来，但不似此前那般剧烈。
虽然不知道这头痛的症状由何而起，但现在大概是已经彻底习惯了。
白宸的样貌看上去，倒比二房的那几个更像是令狐离的亲兄弟。
就只有那双眼睛，湛蓝深邃的并非凡人。
“对了，你知道令狐府中出事了吗？”余舒苗不知道他是否和令狐家也有关系，想着若他早些回府，说不定令狐家还不至于惨遭灭门。
“知道。”
“呃，你知道……”余舒苗不知该怎么接话，偷偷地瞥了他一眼。
虽说令狐家算是咎由自取，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令狐府上下百十来人丧命？
不知为何，余舒苗觉得白宸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单纯的因为他的眉目与令狐离有那么几分相似。
余舒苗苦思冥想了之后才不确定地询问道：“那天……就是我嫁入令狐府的那天，抱着公鸡和我拜堂的那个人，难道是你？”
“是。”白宸居然认了，“那日临近月半，他们怕阿离发生意外，没让他出面。阿离就把这事托付给我，而我则化作府中小厮的模样，替了他。”
余舒苗哑口无言。
这对兄弟是怎么回事，在婚娶之事上居然还搞起了替身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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