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角巷
接下来的路上，玛莉提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一会儿浮现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一会儿又懊恼地抿住下唇，甚至都差点带着安德瑞丝拐错了路口！
“玛莉提丝姑姑与那位布莱克先生一定有过什么，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呢！我一定要写信告诉雷蒙德。”安德瑞丝暗自思忖，但她非常贴心地没有开口搅扰玛莉提丝的思考。
她们停在一家肮脏的狭小酒吧前，玛莉提丝没由来的感到紧张，心底的胆怯让她踌躇不前。
安德瑞丝紧紧握住玛莉提丝略有些汗意的手，牵引着她穿过破旧的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里。
这里除了一只垃圾桶和一些杂草，什么也没有。
安德瑞丝把旧魔杖轻轻地塞进玛莉提丝手心里，微笑着说：“往上数三块——再往横里数两块——”
玛莉提丝在安德瑞丝满含鼓励的眼神下，用旧魔杖在墙上轻轻敲了三下。
她敲过的那块砖抖动起来，开始移动，中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洞口越变越大。
不多时，她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足以让两人通过的宽阔的拱道，通向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欢迎,”安德瑞丝说，“欢迎来到对角巷。”
玛莉提丝愉快地抿唇微笑，脸上布满兴奋的红晕。
她们沿拱道走去，身后经过的拱道一下子变窄了，然后又变成了原来坚实的墙壁。
耀眼的阳光投射在最近一家商店门外的一摞坩埚上。坩埚的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
铜质——黄铜质——锡镴质——银质坩埚，型号齐全，自动搅拌——可折叠。
“哦，也许我们待会可以买一个，”玛莉提丝说，“不过我们最好先去买一根魔杖。”
她们来到一家又小又破的商店，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边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尘封的橱窗里，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根魔杖。
她们进店时，店堂后边的什么地方传来了阵阵叮叮当当的铃声。
店堂很小，除了一张长椅和几乎码到天花板的几千个狭长的匣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但这里的尘埃和肃静似乎使人感到暗藏着神秘的魔法。
“上午好。”一个轻柔的声音说，把正玩着旧魔杖的安德瑞丝吓了一跳。
一个老头站在她们面前，他那对颜色很浅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店铺里像两轮闪亮的月亮。
“你好。”安德瑞丝拘谨地说。
“哦，是的，”老头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很快就会见到你，扎比尼小姐,这不成问题。你的眼睛跟你父亲的一样。当年他到这里来买走他的第一根魔杖，这简直像昨天的事。十二英寸长，栗木做的,挥起来嗖嗖响，是一根施魔法的好魔杖。”
奥利凡德先生走到安德瑞丝跟前，安德瑞丝希望他能眨眨眼，他那对银白色的眼睛使她汗毛直竖。
“你哥哥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山毛榉魔杖。十一又四分之三英寸长，柔韧，力量更强些。我说你哥哥喜欢它——实际上，当然是魔杖在选择它的巫师”
“哦，抱歉，”安德瑞丝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我还没到年龄，事实上这次是来给我的姑姑挑选魔杖。”
“玛莉提丝！玛莉提丝扎比尼！又见到您了，真是太高兴听闻您恢复魔力啦奥斯维德在我这儿打工的时候可没少提到您。”
“谢谢您，先生。”玛莉提丝说。
“唔。”奥利凡德先生说着，用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们一眼。“好了，扎比尼小姐，来吧，让我看看。”
奥利凡德先生灵活地在货架间穿梭，选出一些长匣子往下搬。
“好了。”他挑出了一根带有金色光泽的魔杖递给玛莉提丝，“那么，扎比尼小姐，试试这一根。梨木和独角兽毛做的，十又四分之三英寸长，弹性良好。”
玛莉提丝接过魔杖，心头涌起一阵亲切之情。
她右手轻轻向下一挥，窗外的阳光透过沾满灰尘的橱窗落在魔杖尖凝成一大团跳跃的光斑，光斑向上飞去，最终在穹顶像烟花般炸裂成一只金色的独角兽。
她们都抬头仰望着那匹美丽的生物，奥利凡德先生大声喊起来：“哦，好极了，哦，真的，太好了。”
他把玛莉提丝的魔杖装到匣子里，用棕色纸包好，转过身来凝视着玛莉提丝的眼睛：“这是奥斯维德的作品，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魔杖学徒。在我的经验中，梨木魔杖的持有者们通常是受欢迎和受人尊敬的。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黑巫师用的是梨木魔杖。”
玛莉提丝与安德瑞丝对视一眼，各自都心绪复杂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德瑞丝左手捏着旧魔杖，犹豫着走上前：“奥利凡德先生，您能帮我看看这根魔杖吗？”
“嗯”奥利凡德说。
他像摆弄指挥棒一样，让魔杖在修长的手指间旋转，魔杖喷出许多粉红色和金色的火花。
然后他又把魔杖贴近眼前，仔细端详。
“不错，”他轻声说，“十一又四分之一英寸弹性良好鹅耳枥木制成里面含有噢，天哪一根媚娃的头发。”
这下安德瑞丝心里更加复杂，就像有只狐媚子[注1]在胃里不停地上跳下窜。
麦克米兰说，鹅耳枥木制作的魔杖除了魔杖主人的其他人用它即便是施展最简单的魔法都会非常困难。
但自她找到这根魔杖起，一直都使用得十分顺手。
父亲遗留下来的魔杖与玛莉提丝姑姑也显而易见地十分合拍，难道是那位头发被用作杖心的媚娃与自己有什么联系？
“没错，当然啦，我本人从没用过媚娃的头发。我觉得用媚娃头发做的魔杖太敏感任性了不过，各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既然它对你合适”
奥利凡德先生用手指捋过魔杖，显然在检查上面有没有擦痕和碰伤。
然后，他低声念道:“orchideous！（兰花盛开）”
一束鲜花绽放在魔杖头上。
“很好，很好，状态不错。”奥利凡德先生说，一边把鲜花收拢,和魔杖一起递给安德瑞丝，“我想这根魔杖是产自法国。”
玛莉提丝付给奥利凡德七个加隆，奥利凡德先生鞠躬把她们送出店门。
奥利凡德魔杖店旁一家晦暗的商店里传出一阵低沉轻柔的呜呜声，门前的招牌上写着：咿啦猫头鹰商店——灰林鸮、鸣角鸮、草鸮、褐鸮、雪鸮。
十五分钟后，她们离开了黑洞洞的咿啦猫头鹰商店，离开了窸窸窣窣的拍翅声和宝石般闪光的眼睛。
玛莉提丝手里提着一只大鸟笼，里边装着一只漂亮的雕鸮，头埋在翅膀底下睡得正香。
“以后我们可以通过猫头鹰来邮购物品了，”玛莉提丝满意地点点头，“叫他拉法尔怎么样？”
随后她们走进了一家名叫丽痕的书店。
这里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一直到天花板上，有大到像铺路石板的皮面精装书，也有邮票大小的绢面书；有的书里写满了各种奇特的符号，还有少数则是无字书。
在店员再三保证一定会派猫头鹰准时送达下，玛莉提丝订购了一批足以重新摆满家中空书架的基础魔咒书籍。
看着不远处正在翻阅一本名叫《高级如尼文翻译》的瘦小身影，玛莉提丝决定在书单上再添上一本《烤面包的魔法》——在找到一只合适的家养小精灵前她们可得自己弄饭。
最后她们在维泽埃克魔法用品店买了一大盒飞路粉，在魁地奇精品店买了一把最新型号的光轮1500，又到矮矮胖胖的摩金夫人那儿定制了几件当季流行的长袍和旅行斗篷。
当她们在破釜酒吧尽情享用着一份由牧羊人派[注2]、克兰汉甜点[注3]和两杯黄油啤酒组成的午餐时，一个胡子拉碴、身穿一件破烂外套的矮胖子迈着两条短短的罗圈腿走了进来。
头发几乎脱光、长得像瘪胡桃似的酒吧老板立刻拿起一只杯子说：“照老规矩，顿格[注4]？”
被称作顿格的男巫瞪着一双肿胀充血的眼睛，这使他看上去像一只短腿猎狗那样愁苦。
他噼噼啪啪地拉开一把椅子，把一个脏兮兮的大皮囊随手甩到桌上：“老规矩，汤姆。”
酒吧老板一边给他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肉馅羊肚[注5]和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一边感兴趣地问道：“这次又收到了什么好货？”
蒙顿格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满是污垢的黑烟斗，用魔杖把它点然后，塞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几秒钟后，大股大股泛着绿色的烟雾就把他包围了。
“啊，说出来准会叫你大吃一惊，我搞到了一批质量上好的变形蜥蜴皮袋[注6]。”一道掩不住兴奋的声音从那团臭烘烘的烟雾中响起。
“我的天哪，”酒吧老板拿起一只崭新的小皮袋仔细端详着，眼珠在浑浊的眼眶里滴溜溜地打着转，“三十加隆卖我一个怎么样？”
蒙顿格斯把烟斗重新塞进口袋。
烟雾散去了，但那股袜子烧焦的刺鼻子气味迟迟没有散尽。
“嗯？”蒙顿格斯说着，目光透过乱糟糟的姜黄色头发盯着酒吧老板，“维泽埃克魔法用品店卖七十加隆一个呢，伙计。”
“那真是太可惜了。”酒吧老板无不遗憾地放下小皮袋，又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前几天逆转偶发事件小组[注7]的德达洛·迪歌[注8]才向我抱怨有个男巫骑着飞天扫帚经过邓迪时不小心摔了下来，至少一个广场的麻瓜都看见了，听说还弄丢了一批重要的货物，这可给魔法部添了不少乱子”
蒙顿格斯畏缩着向后栽了下椅子，摔倒在石板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叫道：“好吧，好吧，就三十加隆。”
玛莉提丝对安德瑞丝眨眨眼，这下她们知道了为什么刚刚维泽埃克魔法用品店的店员愁眉苦脸地告诉她们变形蜥蜴皮袋缺货了。
于是她们也在蒙顿格斯·弗莱奇那儿花了不到一半的价格购买了一只制作精美的变形蜥蜴皮袋——这样下午去逛麻瓜集市时便不用担心物品运输问题。
离开对角巷前玛莉提丝让安德瑞丝在破釜酒吧休息一会儿，她去古灵阁兑换点麻瓜纸币。
玛莉提丝确实去了一趟古灵阁，但她回来的路上悄悄改道去了位于对角巷南侧的神奇动物商店。
她总觉得安德瑞丝以前太孤独了，博尔曾对她说：“安德瑞丝小姐每餐都只吃几小口，博尔很担心，一定是坏博尔厨艺不够好”
雷蒙德也说，安德瑞丝总是找扎比尼庄园的画像聊天。
玛莉提丝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买个能陪伴她的小家伙补做生日礼物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商店里面地方很小，墙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笼子。
空气里有一股臭味，而且声音嘈杂,因为关在笼子里的家伙都在吱吱哇哇、叽叽喳喳地尖叫，或者发出嘶嘶的声音。
柜台后面的男巫正在告诉几个小女巫怎么照料蒲绒绒[注9]。
玛莉提丝便在一旁等着，一边仔细端详着那些笼子。
两只巨大的紫色蟾蜍坐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大吃死丽蝇，吃得口水滴答滴答直流。一只大得吓人的乌龟待在窗户旁边，背上的壳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有毒的橘色蜗牛在玻璃缸的壁上慢慢蠕动。一只胖乎乎的白兔子啪的一声变成一顶绸缎高帽，又啪的声变回来，就这样不停地变来变去。此外还有各种颜色的猫，一笼子吵吵闹闹的渡鸦，一筐蛋奶糕颜色的滑稽的绒毛球正发出嗡嗡的响声。柜台上有一只大笼子，里面那些油光水滑的黑老鼠正用光秃秃的长尾巴支着身体，玩一种跳跃的游戏。
买蒲绒绒的小女巫们走了，男巫热情地走向玛莉提丝：“你好，年轻的女士，想买只宠物吗？”
“昨天刚有几只可爱的小家伙到店里，”男巫领着玛莉提丝走到一个猫笼子前，絮絮叨叨地推荐了起来，“这种来自神秘东方的品种最受小女巫们欢迎了！”
笼子里黑白相间的奶牛猫用圆圆的黄色眼睛望着玛莉提丝喵喵叫唤着，带有虎斑样的狸花猫正和一只橘猫打闹，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懒洋洋地瞥了她们一眼后又自顾自地梳舔着毛发
唯独一只蜷缩在角落休息的瘦小黑猫听见动静后挣扎着起身，冲着她们直叫。
甚至突然从笼子顶上窜了出来，落在玛莉提丝手上。
玛莉提丝眼神闪了闪，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黑猫立即舒服得打呼噜。
她想到了安德瑞丝的阿尼马格斯形态，她相信安德瑞丝会喜欢这只黑猫的。
“哦！真让人意外！”男巫嘟哝道，“这只黑猫一直病恹恹的不理人，喂了一小瓶强身剂也不管用。”
“如果你喜欢，只收你五加隆。”男巫大声咂了咂嘴，他说，“不过我们都认为它活不长了。”
当玛莉提丝抱着黑猫回到破釜酒吧时，安德瑞丝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高兴得满脸放光。
“哦！它多漂亮啊，是不是？”安德瑞丝轻轻接过黑猫抱在怀里，“它有名字吗？”
“喜欢这份生日礼物吗？”玛莉提丝揽着安德瑞丝的肩膀，一起走出酒吧，“我问过店员了，它还没有名字，你可以给它取一个。”
“叫它霍普怎么样？哦，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安德瑞丝轻轻举起手里的小黑猫，小家伙喵喵叫唤着回应这个名字，满意地糊了安德瑞丝一脸口水。
“hope？h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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