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把老骨头

处理完这些琐事，太阳已经偏西，刚到吃下午饭的时候。

        杜月嚷嚷着饿了，杜沫虽然心里还在盘算着要如何让那孙掌柜心甘情愿把铺子卖给她，手上却没闲着，步入厨房。

        前脚刚从后门出去，洛梓瑜转而起身跟了上去。

        李清文疑惑地问杜月道：“这是做什么去？”

        “厨房在另一边，姐姐去做饭了。”杜月回答，却看到李清文眼里忽然闪过光亮。

        她年纪小，看不懂。

        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微扬，“那洛梓瑜是去厨房帮忙了？他伤成这样胳膊腿肯定不好使，不如我去帮小沫沫。”

        不等杜月阻拦，人已经飞也似的从后门溜出去，追上杜沫的步子。

        如李清文所言，现在的洛梓瑜委实帮不上什么忙，倒不是他多弱，只是即便是择菜这种小事，杜沫也一手承担下来，不让他帮衬。

        洛梓瑜只好站在一边，蹲灶门，帮她看水烧开没有。

        厨房不大，两个人已经有些拥挤，却没想到又凑进来一个人。

        无视掉一旁的洛梓瑜，李清文大声喊道：“小沫沫，这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我一人可以，况且还有梓瑜在。”杜沫头也不回，熟练地握着刀将面前胡萝卜切片。淡红色的切片薄如蝉翼，匀称好看，李清文竟看得呆了。

        迟疑半晌，李清文依然大言不惭，“病人怎么能劳作，梓瑜兄还是一边歇着去吧，我来帮忙就好了。况且我今天帮了小沫沫那么大的忙，怎么说也得请我吃顿饭吧？”

        他只是随口说说，杜沫却听了进去。仔细想想，确实不该让有伤在身的人再辛苦。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正准备走上前去，却见一个身影挤进了厨房。

        女人和气的声音响起：“小沫，娘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梓瑜也在啊。”如此说着，却瞥了一眼一旁挡路的李清文。

        “里正。”又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伯母，我……”

        “娘，里正说想要帮忙，咱们从刘爷爷那边借的马车不是断了块木头折了？咱们正好要找个人帮忙将桌子抬到木匠那里。”杜沫打断了正准备献殷勤的李清文。

        焦氏恍然想起，“是啊，正说要找人帮忙，一忙竟忘了。正好里正在，里正，可否劳烦您帮我把马车赶到祝工匠哪里？也不远，就在村西。若是您嫌麻烦……”她刻意顿住了，看着李清文的脸色。

        李清文早已经把焦氏当成自己未来丈母娘，现在未来丈母娘托他办事，当然没有拒绝的理。

        心里再不情愿，李清文却还是笑着应了下来，“不嫌不嫌，马车在哪里？”

        焦氏朝杜沫会意一笑，微微颔首，带李清文走了出去。

        洛梓瑜刚暗自想焦氏通情达理，琢磨着怎么教训李清文这苍蝇，杜沫转而已经站到了面前。

        “你也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她樱唇轻启，语气仍平平淡淡，“我又没有伤到哪里，一个人在厨房忙得过来。你去外面吹吹风，或教月儿算数可好？”

        不等他答应，杜沫已经替他答应了，推搡着让人出去。

        厨房油烟本就呛，她说什么也不想让洛梓瑜被这油烟熏到。更何况这人现在笨手笨脚的，更怕他一不留神伤到自己。

        洛梓瑜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纤瘦的手腕，出奇的没有反驳，很顺从地出了门。

        为了给洛梓瑜补身子，杜沫饭菜做的格外丰盛，在准备食材上也下了大功夫。一顿饭做好，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把饭菜都端上桌，才发现人不够。

        说好让他在外面，竟一个人离开，这会又不知去哪里了。

        “月儿，你姐夫去哪里了？”杜沫极力按捺着不悦，和声和气问道。

        杜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直往门口看。她瞬间明白，这两个人竟是串通好的，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不回来罢了，本是为了他才准备这么多，不给他吃了——”

        “不给谁吃？”门外有人反问了一声。

        洛梓瑜眼里带笑，提着一只肥壮的山鸡跨进屋子。山鸡不安分地乱动，奈何敌不过洛梓瑜的手劲，无奈“咕咕咕”叫着。

        怕他受伤不让他在厨房帮忙，没想到他倒好，竟跑山上打山鸡去了，杜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句“不给你吃”还没说出口，洛梓瑜已经坐在了桌前，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罕见地夸奖道：“好吃。”

        杜沫挑了挑眉，也察觉了今日洛梓瑜的改变，不知道为何，忽然心情好了一些。

        可怜那山鸡不但被人五花大绑，被随意扔在地上，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一家人吃饱喝足，只等刀落在自己身上。

        只吃了一口，放下筷子，洛梓瑜又提起了山鸡，俯下身低声在杜沫耳边道：“娘子，等我片刻。”

        这一次是洛梓瑜亲自操刀上阵，就在厨房忙里忙外。杀山鸡这种活物的事杜沫从没做过，只好交给洛梓瑜，自己在门外依然放心不下。

        待到洛梓瑜利索地将炖好的山鸡汤端上桌，才松了一口气。桌上有荤有素，更显丰盛，一家人重新坐在桌前，看着女婿这样勤劳能干，又照顾他们家人，体恤女儿，做父母的最开心不过如此。

        本该是和和气气吃一顿饭，偏生这时候一根拐杖重重敲在门上，打破了原有的和谐。

        “我敲门半天，都聋了？”孟氏暴躁地推开门，先将屋内人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李清文身上。

        人年纪大了，眼睛也逐渐浑浊起来。但老太太的目光依旧如鹰一般要把所见之物都穿透似的。被这种目光盯着不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安，李清文也不例外。

        “娘，您这边坐，刚刚没听到声。”杜长江早已站起身，扶着老太太在上座坐下了，自己则坐在一边。

        气氛倏然冷下来，大家都一声不吭，除了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抱怨。

        “果真是我一把老骨头了，碍着你们了。”老太太沧桑的声音如鬼魅，听着极其不舒服。她如是说着，却不闲着，把鸡汤里仅有的两块鸡腿捞出来放在了碗里。

        山鸡身上最鲜美的肉便是鸡腿，杜沫本还打算把这鸡腿都给洛梓瑜，让他补补身子。但这老太太名义上是自己奶奶，又不能斥责，省的和父亲闹矛盾。

        放下筷子，本来大好的心情搅地一团糟。

        杜沫放下筷子，瞬间没了什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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