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三封信：酒吧
时值傍晚，暮色降临，各色霓虹先后亮起，开始闪烁，街上往来人流已然络绎不绝。
路边靠墙站着一个男人，身量修长，穿着一身仿佛从上个世纪的宣传电影里走出来的衣服，披着反季节的厚重军绿色大衣，却有一张足以上电视的仿佛自带ps十级精修的帅气脸庞，额前一缕暗蓝刘海尤为吸睛。
路过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四下张望起来，有的是想借机多看几眼，更多的则是在寻找那不知藏在哪里的摄像机。
毕竟除了搞直播的和脑子有病的，谁会在大夏天穿成这个样子。
男人对他们的所有举动都毫无所觉，只似专注更似放空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地面，面无表情，但或许眼带忧郁。
女人总是对这样充满故事的帅哥毫无抵抗力。
“那个……”有外向的小姐姐大着胆子上前，搭讪的话语还没完全出口，却已然被男人抬眼看来的目光定在原地。
那冻彻骨髓的冰冷目光，带着漠视一切的淡然，仿佛眼前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行走的死物。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女孩由心底产生了一种被冰冷蛇类盯住的感觉，浑身血液僵硬做不出任何动作。
只有恐惧默默滋生，渐渐充满整个身心，占据大脑神经，将一切念头都转化为生物最原始的逃生本能。
毫无征兆地，男人忽然抬头往马路的方向看去。
女孩浑身的僵硬感在同时被解除，她如蒙大赦，顾不上去擦额头的冷汗，更没有空隙冷静思考回想，只转身以最快速度奔跑着逃离了这里。
没去管路人奇异的目光，或者被撞到后丢下的破口大骂，只马不停蹄地奔向生的希望。
数十秒后，一架亮白色的电动小车脱离车流，转到路边停了下来。
女孩跨下车，取了头盔，稍微理一下被压乱的乌黑长发，仿佛自带光芒的黝黑眼眸扫视过人群，继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向这边用力挥手，喊着：“奚天！”
靠墙的男人起身向那边走去，身后留下几声不甘的叹息。
叹息的人们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是与怎样可怕的经历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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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锁好车放好头盔，温芷歆几乎第一时间察觉了正向她走来的奚天脸色有些不太对。
虽然和之前一样是眉头紧锁的臭脸，但似乎……阴沉了许多？
想着，她便开口问了：“奚天，发生什么了吗？你脸色有点怪怪的。”
奚天眉头皱得更紧，沉着脸扫一眼旁边步履匆匆经过的人们：“他们在看我，眼神很奇怪。”
瞟一眼前面窃窃私语着走过去的两个妹子，温芷歆瞬间懂了，并立马明白了问题所在。
本来还想劝孩子习惯就好了，但看眼前帅哥沉眉耷脸，貌似真的很烦躁的样子，她不由斟酌了下措辞：“其实可能……是你的衣服出了点问题。”
“这明明就是你们人类的衣服。”奚天看向自己穿着的衣服，满脸都是嫌弃。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说着，温芷歆左右看看，索性直接上手，拉着人穿过街道，找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后巷，再拽着人钻进去。
“但就像动物换季的时候会换毛一样，人类也是会根据季节穿不同衣服的。像你这身这么厚，一看就是冬装，所以别人才会很奇怪。”
短时间难以解释清楚人类的时代变迁，温芷歆索性把问题归结到了季节上。反正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月，也不担心到了冬天会露馅。
从女孩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收回目光，奚天犹豫着点点头，似乎是勉强信服了这个说法：“那，人类的夏装是什么样的？”
温芷歆自己是穿着一字露肩的短袖衣服，不过男生的话……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上搜索起图片来：“其实把外套脱掉就差不多了，硬要有个外衣的话，短的西服外套、夹克，或者薄款的风衣都可以。”
就着她的手扫了眼那些图片，奚天没思考多久，军大衣就从上到下依次变成了一件帅气的薄款黑色长风衣，衬得他的眼神更凌厉了。
“这样吗？”
“总感觉还是有哪里……”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玩换装游戏，沉思片刻，温芷歆下意识伸出手，自然而流畅地帮他解开了衬衣第一颗扣子，脸上还带着赞赏的笑容，“这就没问题了。”
说着，她一抬眼，陡然与奚天正沉眸看来的目光相撞。
那眼中神色颇为复杂，最明显的就是浮于表面的惊愕。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温芷歆触电一样收回手，同时迅速挪开了目光，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热：“抱歉！那个，下意识就……”
“走了。”粗暴截断她的话，奚天径直转头往外走去，修长身姿衬上风衣越发显眼，再配那帅气的脸和生人勿近的冷酷表情……
糟糕，看他的人好像更多了。
注意到不少往来的少女甚至少男都投来了惊艳的目光，温芷歆颇有些头疼，小跑着跟了上去。
好在奚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一路皱着眉，带她转进了沼弋发来的那个地址。
是一家酒吧。
才入夜不久，这里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人们站着、坐着、舞动着、往来穿梭着，在吧台边、舞池里、散落在各处的卡座上。
各种声音喧闹，掩盖过它们的是更喧闹的音乐声。提供照明的灯光极为昏暗，不同颜色的射灯伴随音乐有节奏地晃动。
温芷歆明明是跟着奚天一起进来的，但只不过是循着声响多看了舞台几眼，再回头，她竟已找不到那个原本一直在她前面的身影。
在她尚未适应环境的眼中看来，四下里昏黑一片，到处都传来嘈杂的声响。
既看不清，也听不见，这种无法获得确定信息的环境让她感到茫然，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冷静下来，这里可是人类的主场。嗯，总之先……找人问一下。
正竭力排除干扰思考着，有似乎应该是服务生的人凑过来，拿着带有荧光标记的菜单：“亲爱的，是第一次来吗？自己还是有朋友一起？考虑喝点什么？”
被说话声吸引，几个醉醺醺路过的人注意到了这里，伸手就要往她光洁的肩上搭，七嘴八舌地嚷着些不干净的话。
在温芷歆开始思考反手几个耳光扇过去，引起的骚动够不够引起奚天注意的时候，旁里忽然探出一只手握住了那即将落上她肩膀的手腕。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直飞出去数米远，撞上墙壁不再动弹。
人群安静了一秒，只有音乐声继续在播放。
温芷歆突然发现，这首歌其实在她的收藏歌单里。
下一刻，在她以为所有人都要开始尖叫和奔逃的时候，一切却又恢复了正常。
人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跟着音乐起舞，那几个跟飞出去的醉汉似乎是同伴的人转了身，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若无其事地向吧台旁又一个落单的女人走去，丝毫没发现他们中少了一个人。
偌大的场地里，只有温芷歆遥遥看着那边男人的身体由于重力滑落到地上，有黏稠的液体从他身下涌出……
黑暗中，她冰凉的手腕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很快又放开。
转头看去，出手救下她的人正站在身边，即使被各种颜色的光晕映照着，也丝毫不损那张脸的帅气，只见他薄唇微动。
温芷歆眨眨眼睛，慢了好几拍才看出他说的话——“活着呢，别怕。”
一时间，刺耳的嘈杂声音仿佛都小了很多。
几乎同时，旁边凑过来一个西装革履却很瘦小的中年男人，向她点点头，转眼便冲那服务生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干净，人送医院去，说喝多了自己撞的。”
服务生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应了一声，身形隐入黑暗消失。
中年人转回来，应该是冲他们笑了一下，伸手比划了一个方向，话语中满带诚恳：“让小姐受惊了，真是抱歉，二位请这边走，咱们坐下详谈。”
跟着他往前穿过场地进入通道，明明眼看着一路上都是人，却像是约好了一样总在他们走过的前一刻去往了别的方向。
那么多的人，别说上来攀谈或者挡在路中，连视线都没向这边投来过。
最后，他们走进了通道末一个类似包间的地方，通过透明的视窗可以看到外面的群魔乱舞，却不会被他们的吵闹干扰。
再点起明亮的灯光，温芷歆终于恢复了镇定，冷静地抬眼打量起在对面坐下的男人。
男人身材瘦小干枯，酷似某种动物的倒三角形脸上多处分布着细长皱纹，是典型操劳过度的中年男人的脸庞。
说实在的，和他一身名牌西装完全不搭，比起酒吧，似乎更适合出现在农田里。
但他身上这气度却又是农田里无法培养出的，他带着礼貌诚恳的微笑，向两人微微躬身：“在下莫明，情报贩子。没把场子管好，冒犯了二位信差，实在抱歉。”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不知二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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