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五封信：闲谈
休息日，又正是晚饭时间，近来广受好评的某家私房菜餐厅迎来了一天里最忙碌的时间，处处人声鼎沸，服务员们疾速穿行于众多餐桌间，时刻注意着每一桌客人的需求，忙得脚不沾地。
而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所有穿行的人员似乎都下意识避开了一处位于角落的落地窗，别说是过去询问是否需要服务，匆匆走过的人们甚至连目光都不会往那边投去。
身处其中的温芷歆对此毫无所觉，也没心情去注意往来的人。
既然龙吟说清了一切的起源只是个误会，她便放下了担忧的心情，边快乐地干着饭，边跟妖怪们说着些闲话。
比如温芷歆好奇地询问了龙吟为什么会选择做一名老师，尤其是小学老师，甚至还为此去考了编制——编制啊，那可是连她都没考下来的东西，咳，虽说她压根也没认真考。
毕竟不像课程相对较少的大学老师，小学的老师不光要面对一堆飞速成长的熊孩子，身边还总是围绕着各类家长和同事，很少有自由行动的时间。
虽然妖怪总有办法，但这林林总总，对于龙吟的，呃，“另一份职业”而言，总也是有许多不便之处的，就像今天一样。
没想到她会开口问起这样算得上细枝末节的日常问题，龙吟有些好笑，倒也坦诚地做出了回答：“麻烦什么的，其实影响不大，我选择做老师也只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这么多。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小孩子吧。”
这倒是让温芷歆大感意外，说好的杀伐果断的妖怪首领呢？就算今天实际见面下来觉得他的性格似乎还不错，也不至于反差到这地步……吧？
然而确实就是有这么离谱，说起小孩，龙吟笑得更欢快了：“是啊，要不是因为喜欢小孩，我当初也不会把天行捡回来养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养大了他，我知道照顾小孩有多麻烦，当初才没有选择去幼儿园。”
又一个……呃，这个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新闻？之前龙影已经明说过商天行是九尾狐，他们之间连物种都换了，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亲兄弟。
想着，温芷歆边附和地点头：“小孩确实很麻烦，原来妖怪也一样吗？”
“从这方面来说，妖怪的孩子反而更麻烦哦，毕竟还得牵扯到父母双方的血脉。”
随口给没见识的人类科普着，龙吟略一停顿，目光却是转到了旁边一直没说话，只专心吃菜的奚天身上，“说起来，我还见过小时候的信差先生呢，那可真是……”
小时候的奚天？
温芷歆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顿时也顾不上吃饭了，兴奋地向前探身：“请务必详细——哎呀！”
话没说完，她向前探出的头已经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狠狠压得低了下去。
一手按住她，被当面八卦的本人脸色铁青，冷冷瞪着对面的龙吟：“下一个话题。”
“奚天！”温芷歆不甘地伸手去抓身边的人，但她那点力气对妖怪而言根本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只闹乱了一头精心梳理的长发。
对面，龙吟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打闹，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说起了正事：“啊，对了，温小姐，龙影有点事让我转告你一下……”
所谓的事就是替龙影转达调查的最新进展——毕竟那家伙管着很多人，同时也忙着很多事，现在又得监视着回到了杜月家的小狐狸，实在抽不出空找温芷歆详谈。
一听这事，温芷歆顿时也顾不上继续打听奚天的八卦，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不得不说，龙影手下们的行动速度真的非常可观，虽然暂时还是没找到寄出那封信的正主，但按这个速度来计算，最多只再过几天，他们就能完成对那本名单上所有人物的第一遍筛查。
之后再对重点的那些目标进行重复确认，以及寻找可能的漏网之鱼……甚至有可能在下周内就得出最终的结论。
到时候……
想着，温芷歆忍不住转头看了身边的奚天一眼。
注意到她的动静，奚天转身回望过来，眸色沉凝，微微皱着眉：“又在瞎想什么？我只是小时候跟爷爷送信来过这里而已。”
他这是还在介意之前的事。
不过温芷歆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抿着唇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两人才消停不久，对面龙吟像是突然想起一样，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说起来，听影说，温小姐持有的这个宝物似乎是来自沼族？”
温芷歆一愣，目光跟着落到了自己手腕上，“血之吻”所化成的细细银链依旧盘踞在那里，一点鲜红的宝石反射着餐厅的灯光，像是也在发出细小的微光一般。
想了想，她停下自己梳理头发的动作，将长发随手撩到身后，轻笑一声：“虽然我很想否认，但那似乎没什么用？”
龙吟同样轻轻笑着：“只是影因为个人原因，曾和巫族有过一些往来，所以对辨认类似的物品颇有些心得。”说着，他顿了顿，神色中掺进了几分高深莫测，“不过……以各个势力对两位的关注程度，想来不会只有我们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本意是提醒他们，只不过其中隐隐掺进了少许威胁的成分。
温芷歆皱了皱眉，思考着之前他们讨论好的应对方法，回答道：“我们跟沼族没有多少往来，有什么话都建议直接和他们交流，从我们这边只会一无所获……”
同时，她也敏锐地从龙吟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不过，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听你这么说，你们似乎对这些势力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
她的回答在料想之中，但对之后的这个问题，龙吟微微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奚天。
人类本能地有些不悦，就见奚天直起身，双手在身前交叠，神色间倒是没有了刚才跟她闹成一团的幼稚：“跟她说就行了，我听她的。”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温芷歆一下忘了那点小小的不爽，转头吃惊地看向他。
确实他们的所有行动一直都是由她来决定，但她可没想过奚天居然真有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点的一天。
温芷歆第一次见他就看出来了，咱们这位信差先生可是很要面子的。
所以现在这是……说明他对人类，至少是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为什么？
她正思考，那边龙吟听到奚天的话，唇边笑容更深，倒也没多说什么——要是换成龙影，这里少不得要插入十分钟的嘲笑。
他放下筷子，转向温芷歆，神色严肃了起来：“好吧，既然是面对温小姐，那我就不用那些虚词来搪塞你了，反正也没用。”
“我们兄弟其实没有什么多余的野心，只是因为和墨云关系不错，不忍看到她守护的城市陷入混乱……”拖长尾音，他说得自己都笑了起来，不由轻轻摇头，“这样的话，想必我说了你们也是不会信的，毕竟全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他目光凝向面前的虚空，周身气势凛然一变：“因为墨云不在而混乱起来的城市必然需要一个管理者，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霸气完，他又温和一笑：“所以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们是否对城里各个势力有一定的掌握？坦白地说，是的。”
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温芷歆却更加不解了：“我不太理解，既然你们已经对那些势力有掌握，那为什么……嗯，不干脆先下手为强？”
听到这个问题，连奚天都感兴趣地看了过来。
龙吟笑着点了点头：“的确这样是一个很省事的方法，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清理掉，整个城市自然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但毫无理由的滥杀只能制造□□，这一点，相信身为人类的温小姐比我更加了解。”
“确实会这样，但不是说妖怪的基础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温芷歆点着头，旋即提出了疑问。
“毕竟时代不同了？”笑了一声，龙吟正经解释道，“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手，会促使一些自觉被压迫的势力选择联合反抗，或者从泉山搬出，有的甚至会采用极端的手段。”
见女孩一脸懵懂，他略想了一下，举例道：“像是不顾可能引起外界注意，用大量人类的性命来做威胁。至少在泉山，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温芷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们维护妖界的和平……为了保护人类？”
“其实是保护我们自己。”龙吟轻笑出声，“和大部分城市不同，泉山市是一个完全由妖怪自治的城市。妖怪们生活在这里不会受到人类管理者的制约，行动完全自由。”
“但没有第三者的证词，也意味着一旦有某只妖怪行径出格，受到外界制讨的便会是整个泉山的所有妖怪。”
放缓了语调慢慢说着，他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向上一指，“虽说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动辄不会轻易下来，但这世间可少不了四处乱窜的正义人士，他们眼里可不会分妖怪的好坏。”
温芷歆缓缓点头，只觉得盘踞心头很久的一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难怪泉山妖怪乱蹿，却没见过各种剧里的除妖人士。”
龙吟不由失笑：“泉山有没有这样的人不好说，隔壁市倒是有一大堆，温小姐要是有兴趣，改天让影带你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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