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走

君吴抱守归一，将功力集中至五感，终于搜寻到一丝踪迹。

        他立即全力赶去，他依稀记得，那女子为分他心神时，打出数枚丹药，其中一颗，正是飞往这个方向。若是如此，更要迅速将她捉拿。

        忽听前方一声音波巨响，以某个地点为中心，一股极强大的音浪向四周震荡开来。夹杂着尘土飞屑，屋砖石瓦，激射而出，隐约竟带有某种龙吟之声。

        君吴双目一凝：“大梵天神功？！”

        层层烟雾中，一道人影飞天而起，向远处掠去。

        “休想跑！”君吴护体罡气纷飞鼓舞，以抵消音波震荡之力，身形如大鹏一展，便向那人追去。忽然一股极度危险之感由下传来，只见一道剑光闪电般从下方柴草堆间射出，眨眼已到近前。君吴急转变招，右手横向斜拍，硬生生将剑身扭向一旁，但仓促之间，剑势已破开他的护体罡气，右肋露出一道空门。

        只听一声娇叱，剑光急转，竟夹有雷霆破空之声，往君吴右肋刺去。

        君吴喝道：“以拳法入剑，好！”大袖一挥，抽身后侧，左掌蓄力击出，竟是迎向剑尖。

        女子一声娇笑，剑势忽地消失，一道莹白色光芒从指尖绽放开来，眨眼间便形成一道盾状物什，与君吴左掌撞在一起。

        君吴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形不由得向后倒飞出去，勉励稳住身形，只听得女子声音已远远飘去：“多谢沙神相送一程！小女子就此别过！”只见女子急速飞驰，正赶上先前那一道人影落下，一手抄住。下方人马聚集涌动，弓矢箭弩不断射出，却也赶之不及。只见女子迅速掠出山门方向，消失不见。

        君吴缓缓落下，眼中迸出惊怒难辨的火光。

        女子急速飞驰，只觉腋下所挟之物愈来愈炙热，而真气也愈加不济，不得不停下歇息。好在此地去沙云宗已数十里，让她稍觉心安。再看地上之人，心头立惊，只见这“老人”衣帛涨裂，肌肉竟增大一倍有余，皮肤之下似有波涛翻涌，热浪滚滚，所到之处，那些褶皱细纹竟全都消失不见。

        “这是……返老还童？造化丹竟如此厉害？！”女子不由得讶道。她眼看着老者的面容变得愈加紧致，皱纹消散，皮肤也逐渐变成年轻健康的色泽，那股炙热的能量却丝毫不减。女子伸手探去，握住风牧原脉搏，竟觉得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磅礴而来，大惊之下立即松手。

        风牧原只觉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那股极强之气窜遍全身，在身体各处横相碰撞，忽然手腕处开了一个大口，全身之气立即蜂涌而去，岂料开口稍纵即逝，风牧原只觉真气回转，热力反冲，情不自禁大吼一声，一掌拍下。

        掌力磅礴汹涌，登时将地面震出一个大坑，风牧原感到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直撞上来，登时跌出数丈远，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便昏厥过去。

        风牧原脑中晕沉浑噩，迷迷糊糊闪过无数片段，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腹内如火，“轰”的一声爆裂开来，他“啊”的一声，悠悠醒转，只见天色晴明，周身绿叶层叠，浑身经络之中似有千百道细缕真气迂回流转，说不出的凉爽之意。

        远处即是一个小湖，一名女子正坐在湖边调息，一阵清风袭来，女子低眉颔首，双眼微闭，衣袂翻飞，飘飘然竟似仙子，风牧原不知觉间瞧得痴了。

        似是感应到这边，女子杏眼一睁，风牧原被这眼一瞧，心下立时一震：这不是在他屋里的那个女罗刹么！

        心急之下，双脚往地上一跺，就要反身跑去，只觉一股强大真气顺脚而出，击向地面，自己竟腾空而起，跃起两丈多高。

        风牧原从未跃过如此之高，一时间只觉得手忙脚乱，浑身无所依托，哇哇乱叫间，又重重摔了下去，好在身上除了酸痛之感，也并未受伤。斜眼看去，那女子“噗嗤”一笑，看在心里，竟如惊鸿掠影。

        女子提神运气，眨眼睛便掠向风牧原，将他提了起来。轻笑道：“青春年少的滋味如何？”

        风牧原一愣之间，看向双手，立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他奔向湖边，看向自己的倒影，只听得“哈哈”大笑不断，状若癫狂。女子只道他突然返老还童，才喜不自胜，却不知更深层原因。向前一步道：“好了好了，你且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风牧原正喜悦异常，忽听这些话，立时想起身后还站着一位女罗刹，又立时想到琉璃仙子，喜悦之情顿时被浇熄一半。他转过脸来，只见女子白衣胜雪，虽沾有几丝血迹，却掩不去她醉人风姿。顿时又想：“这女子定是又要问我什么丹药的事情，是了，那锅里的焦球，九十是那丹药，只是不知为何会到我的锅里。这丹药这般厉害，竟让我能够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我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那还回去也是理所应当。”想到刚刚恢复身体，立时又要变成老人，心下顿时难过起来。

        女子似是看出来他的念头，笑道：“造化丹既然已经被你吞下，就算扒皮拆骨，那也是寻不回来啦，你大可放心。”

        风牧原大喜：“真的么？！”

        女子道：“当然是真的。我只是好生奇怪，传言造化丹只是强化体质，提升功力之物，却为何能让人返老还童？”她绕着风牧原转了一圈，见这“还童”少年虽衣着破烂，却自有一股洒脱写意之质，与这年少之体自相契合，啧啧称奇。

        风牧原听得女子不会收回她的丹药，已是喜不自胜，他本是少年心性，现在恢复自身，那沉淀几月的老者之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立即就将如何遇到琉璃仙子，又如何被她吸去精气，然后又如何被沙云宗的人带回，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听得女子频频皱眉。

        “没想到琉璃妖女消失数年，竟是被囚禁在沙云宗里，”女子暗道，“摄魄噬魂大法之下从无活口，这少年却能老而不死，我费劲辛苦才寻得造化丹，却能径直落入他的粥锅之中，想来这冥冥之中，竟似真有天意难测。”想到此处，又不禁多看他几眼。

        风牧原未曾想这许多，他见这女子似乎并无恶意，又长得十分好看，不禁大起胆子，问道：“我叫风牧原，不知仙女姐姐如何称呼？”

        女子瞧了瞧他，见他呆头呆脑望着自己，心中竟升起某种异样感觉。她的身边并不乏俊美少年，却觉得眼前这少年都与他们不同，也许是因着他那奇妙的经历，让他自身散发某种独特的气质，不同男女之情的是，这少年天真散漫，竟让她无端生出一股想要保护他的欲望。女子蓦然发觉自己正盯着他看，连忙转过脸去，口中道：“我……你这小屁孩，姐姐可比你大多啦，听好了，姐姐名叫拓跋灵青，你可以叫我青姨，”话未说完，又立即“噗嗤”一笑，“不行不行，那样显得我太老了，你还是叫我青姐吧！”

        风牧原把“拓跋灵青”念了几遍，嘿嘿笑道：“姐姐的名字真好听！”他心下欢喜，只觉这女子亲近异常，比那琉璃仙子要好上太多了。

        拓跋灵青板起脸道：“我费心潜入沙云宗，本是要寻这造化丹，现在被你吃了，你让我如何交差？”

        风牧原听得她话中带笑，知是故意吓他，便说道：“青姐既然救我性命，那随时将这条命拿去便是，只是不知青姐所说的，这造化丹到底是何物，为何你和沙神君吴都看得如此重要？”

        拓跋灵青道：“不老仙翁花了五十年才炼出来两枚，你说重不重要？”见风牧原张大了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继续道：“君吴老贼一定是打算留着它冲击‘天威’之境，却没想到被我偷了出来，最后却被你吃了下去。世事难料，果真应了‘造化’二字。”

        “五十年才炼了两枚。”风牧原暗暗咋舌，难怪君吴如此动怒，哪怕出动全宗人员也要将她找到。只见拓跋灵青喜滋滋地从身后拿出两物，亮给风牧原看，却是两个宗卷，“姐姐我可是不止拿了造化丹，还有这些武功啊秘笈啊，现在沙云宗，一定是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风牧原咋舌道：“青姐你真厉害。”

        拓跋灵青收起卷宗，探手抓住风牧原脉搏，只觉得他脉象稳定，体内真气流转，绵绵不绝，便放下心来。笑道：“果真是千绝之体，造化丹已经融进你身体啦！这颗丹药原是要送给别人的，不过既然老天爷让你吃了，那便是你的啦。”她见风牧原天资特异，又有造化丹辅助，知晓若是让他研习武道，假以时日又是一位少年英杰。心想若是将他带去，拜在那人门下，岂不是要比送一颗丹药更加有用。那人已是数十年没有收徒，如果见到这块千年难遇之材，一定会欢喜的紧。心念至此，主意已定。

        风牧原却不知这些，喜悦过后，现在只觉得腹内空空，肚皮忍不住咕咕直叫。两人在此已经歇息半日，拓跋灵青也有些饥饿，见此情形，莞尔一笑，道：“我去弄些吃的来，不过你要负责烧。”提剑便去湖边，叉上两尾大鱼来。

        风牧原只见拓跋灵青素手轻挽，剑芒飞起，眨眼间便叉上一尾又一尾大鱼，登时拍手叫好。拓跋灵青白了他一眼，笑盈盈道：“姐姐这这剑法，乃是大荒一等一的‘碎玉剑诀’，可是厉害的紧，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风牧原拍手道：“青姐姐这手剑法真是妙极，竟算准了大鱼的游走和躲闪地点，一下子便叉了起来。若是我能学会，今后便天天有大鱼吃了。”他不懂剑法，信口胡诌，听得拓跋灵青哈哈直笑。

        拓跋灵青将剑带鱼全扔过来，风牧原连忙上去刮鳞破皮，生火烧烤。他自小漂泊，对这些自是十分娴熟，又去林间寻了几种草药，捣碎了抹在上面，烤将起来，闻着异香扑鼻，十分诱人。两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片刻后，只听得风牧原叫道：“好了！”两人齐齐开动。风牧原将鱼送至嘴边，又偷瞄了一眼，心想：“青姐姐这么好看，待人又好，我若是真有这么一位姐姐，能一直呆在她身边，那该是多大的福分！”心念所致，抬头一望，正看见拓跋灵青微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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