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5.烟火人间（9）三合一
烟火人间
“金厂长想跟我怎么合作？”四爷脸带着笑, 好像对这事特别感兴趣一样。品书手机端 m.vodt
金厂长一看，有门啊！人家没一下子给撅回来，这什么都好说。
他苦着脸“老弟啊！我这是后悔的都没处说去了。秋前两个月, 咱们的工人加班加点的干，真是三班倒, 还租用了人家冷饮厂的冷藏库, 怕到了秋点心再给坏了。这不是下单子的多嘛, 想着这秋忙下来，赚的也够厂里吃三四个月的。可谁知道是单子越多, 这亏的越多。放出去那么多的货, 结果呢？如今秋过了, 除了当初的定金, 那是一分钱的余款都没收回来。那二厂三厂说, 现在要钱，肯定没有。要是能等, 你们等。要是不能等，我们那库里的布多着呢，你们只管拉去。这我咋整啊！不瞒你说, 当初跟因总您换的那个布，如今好些职工还没卖完呢。当然了, 这我不是怪因总你……这也不怪您对不对！这种货是个慢出的过程。反正只要不是很着急, 一点一点的去卖, 回回都能卖出去。也有那机灵的, 直接降价卖给了乡下的小布贩子, 也差不多算是能拿到八|九成工资的钱，说实话，这很好了。但是大部分工人……咱们那些工人都图的是一个稳，也不是做买卖的人，没那个能耐……所以一提说叫他们卖布，谁也不愿意，非要现钱……也不光是纺织厂要拿货抵，是瓷器厂，轴承厂，造纸厂、印刷厂，塑料厂、农具厂、农机厂……”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圈，“都是要钱没有，要货拿！您说，这东西叫我怎么往出卖？”
这乱七八糟的，又叫四爷怎么往出卖。
金厂长好似也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便道“除了咱们这个预定出去的，都拉走了之外，冷藏库里还放着好几吨咱们的货呢。当时是想着往乡下的，可谁知道这才半年，人家乡下自己冒出来好些个食品作坊，有那都是现做现卖的，食品包装分了好几个档次的，想要什么包装都成，自己买回去自己装的。咱们的货没下乡，人家乡下的货反而往城里冲，好些小贩都跑到乡下去进货去了，这不，货整个儿的压在库里了。那库房是租来的，天天往里搭的都是钱，再拖下去，真得坏了……”
如今这月饼，月饼并不会打月饼的字号，有的是包装写着月饼，有的是要确定卖出去的时候，才用刻着‘月饼’的戳蘸着赤红，给糕点盖戳。
别管是老婆饼还是什么饼的，反正瞧去差不多，包装成什么，那是什么。怕的是货积压了，不好往出卖。
这样的东西，库里竟然还压着好几吨。压进去的可都是钱，压一天多付一天的租冷库的租金，损失多一天。怪不得跑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库里的东西都知道是积压品，要是放出来给商贩，价钱人家是朝死的往下压的。
林雨桐心道这是把路走的死死的了。
新买的机器和这次的成本估计是从银行贷款的来的，然后原本指望过节的时候大赚一笔的。结果一部分货放出去了收不回钱，一部分货压在冷藏库里没人要。在市场没有竞争力，连乡下家庭式的小作坊都干不过。
他不破产谁破产。
四爷也不说这事不行，便只道“您这突然来，给我出了这么个难题……我也不是神仙，这马能想到法子。这么着，你容我几天，叫我好好琢磨琢磨。谁都跟钱没仇，要是有机会赚钱，那我是巴不得呢……”
这便是接下了？
金厂长莫名的欣喜，然后好似也松了一口气“你因总的能力这谁不知道，这点事对您来说哪里叫事。您放心，只要给咱把资金回拢了，不会叫因总吃亏的。”
四爷也跟他客气，说了一会子话，把人给送出去了。
等人走了，因大叔从里面出来“既然应下来了，赶紧帮人家办了。”
办什么办？
不逼得走投无路的，他们肯卖厂子？
别看工人们不下工资叫苦呢，可叫他们从集体的厂子里出来到私人老板的厂子里，人家也未必乐意。宁肯这么守着，吃不饱饿不死的等着转机。
其实有时候，不愿意卖厂的，未必是这些领导。如今政企是不分家的。有些企业的干部，安置的时候人家完全可以去政府部门的。虽然不像是在厂里权限大，到了政府部门也是个小喽啰，但人家有出路啊！实在是扛不动了，那不扛了，屁股一拍走人成，反正树挪死人挪活嘛。可工人不一样啊！当年多少人回城的时候想办法安置工作，进国企的瞧不集体企业的，进集体企业的瞧不那些街道办办的小作坊的。反正是优越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工人要是不想卖，那这厂且不好到手呢。
先这么着吧，这事得面支持，从往下动才好动，如今且不到时候呢。
两口子都是耐着性子的人，转天去买车去了，这事早抛一边去了。
花了四万多买了一台昌he，微型面包车，七座车，自家六口，加老两口这都八口了。只拉自家人都得载。
车一回来，可了不得了。老赖于子他们，一人一挂鞭炮，搁在厂门口点起来，惊动了半拉子厂。人家卖车的给车挂着大红花，一路进来了。如今人都闲着呢，好些人都围过来瞧热闹，车门子开着，这个去坐坐，那个去坐坐，一听说花了小五万，我的天啊，觉得人家这车都不敢碰了。有那抱着孩子的去，还怕孩子尿在人家车赔不起。
喧喧闹闹的半天，等到晚了，几个孩子回来了。饭也不吃，作业也不写了，老师来课，几个人也没心思。四爷一看，成吧，先用车把老师送回去，然后又回来接孩子。老两口嘴说烧包，但其实也挺想去的。孩子们叫，四爷和林雨桐也说走吧去吧！然后人家还非不，因果这么一拉，没怎么费力把两人拉出去了。
座位坐不下，林雨桐没去，只把老的小的都送到车，四爷开车，带着老人孩子省城夜游。
想着孩子的作业还没写，六点多出门，八点多回来了。
孩子们兀自兴奋，可老两口不舒服啊，晕车了“不行不行！遭罪！太遭罪了！哪里有自行车好，享不了你这个福……”
“习惯习惯好。”林雨桐给了药片“晕车药，吃了压压。”
因为晕车，老两口早早的睡了。几个孩子抓紧写作业去了。四爷和林雨桐又出门，对外的说法是教林雨桐学车。会开车也得有个明目吧。
差不多一星期的时候，晌午的时候，林雨桐开着自家的车，四爷坐在副驾驶，在厂里的广场绕圈子呢。好些人都像是看西洋景呢，问说“小林也会了？”
林雨桐应着“会了！凑活着能开了。”
林雨枝支着车子，喊呢“姐！好学不？”
“好学！一星期十天的事。”林雨桐从车窗喊了一声。
“那我也学去。”林雨枝蹬车子，摆了手走远了。
旁边的人一说，林雨桐也才知道，人家曹家也买车了。是职工医院要处理的救护车，好些年的老车了，那玩意买了出来重新喷漆，给后面焊座位，人家一样用。
车虽然是老了，但并没有跑多少路。职工医院的救护车是当年面给配给的，没花钱的东西。配回来之后也没用过几回，是公车私用，有些人也忌讳，除非拉点东西的时候用一动，平时基本是闲着的。如今外观看起来磕碜的很了，早说要卖了的。但一直也没人接手。
然后人家马大姐据说是把这些年的老本都拿出来了，把这二手车给买下来了。
也这几天的事。
好些人都说，这是跟因家飚了。
可四爷是会开车的，曹经并不会，车买了之后，还在职工医院放着呢。好些人都把这当成是稀罕事瞧呢。
谁知道人家咋想的，爱咋想咋想去呗。
学会了车，四爷花了两百块钱，林雨桐连去都没去，结果拿回来一个驾照。得了！不管四爷有空没空，自己都能开着走了。
有车很方便了，厂子毕竟远嘛，每天来来去去的，打车人家都不太乐意过去。
如今厂里运货的车，差不多都是用的大姐夫的。这边活也多，一天好几趟的往出跑，大姐夫如今赚的，一个月怎么着也得有七八百。在如今，这是很不错的收入了。
秋的时候，因大姐还跟林雨桐说，再攒两个月，想在年底的时候，在城村买个院子，开春把房子给盖起来。
一千多一个院子，买下来那是相当划算的。
林雨桐当时也跟她说“这以后进城务工的人多了，一楼自家住，最好连二楼三楼都盖起来，隔成单间套间的，好往出租。”
盖的多肯定费钱啊，因大姐当时只笑笑，也没说盖还是不盖，估计是不想盖的。
人家有人家的考量，林雨桐不可能替人家决定。
但哪怕用大姐夫的车，这运力也是跟不的。
要是赶车出了问题，还得从外面找车。如今厂里定下三辆车，都是合作关系的，拉货给钱，是这么简单的事。关键是，要是想吞并一个厂子，如今是拿不出闲钱再来买车的。
是这辆小面包，也是给一些重要的客户送货的，本来是客货两用的车子。
这一耽搁，又是半个月。
金厂长来了，人都瘦了两圈。四爷一直叫人注意那边的情况呢，这位金厂长被银行催债，被职工催要工资，这半个月得有十天是在外面躲着的。
银行那边还罢了，即便催债，人家也要的很体面。厂里的职工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可这还有欠人家粮站的一半面粉钱，欠油厂的油钱，白糖五仁这些东西，也都是付一半钱，说好的过了节结账的。这些单位如今也难，每个职工销售多少东西，完成了任务，才给工资的。当时卖出去的时候挺高兴，都急着往过塞了。甚至给金厂长塞好烟，只要能要咱们的东西。可如今钱收不回来，不是那么好说话呢。一个个的搬着铺盖卷直接住到金厂长的办公室了。
这会子听他跟四爷诉苦“再这么下去，我真是扛不住了。这如今是在厂里闹，恐怕要不了几天，这要债的得到我家去了。真要吃住在我家，我这日子也过不成了。我家孩子今年高三了，我老娘是心脏病，我老婆是高血压冠心病，这没一个能折腾的起的。不瞒因总，再这么下去，我离得冠心病心脏病也不远了。不管怎么着，请老兄千万给指一条道来，那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了。”
四爷却真不急“如今这零售往外货，其实没多少走货量。这么多人，咱说周围的人家，谁舍得买点心买水果，除非是瞧病人和过节，要不然这些东西销不动。我也是做这一行的，如今市场消费疲软，这是谁也无力改变的现象。之前那罐头，是刚好赶过年了，当时没有包装那一说，也没有小作坊竞争。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去小作坊买，还便宜还新鲜。关键是乡下的小作坊，人家能代加工。是想自己吃，也可以自己拿着材料去，到那边加工出来，或是麻饼，或是桃酥，或是糕点，乡下的市场，咱们肯定是竞争不过人家的。”
金厂长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么个话。如今农村种粮食的多，可这粮食又卖不价钱。人家宁愿拿着粮食去加工或是干脆拿粮食去换，也不愿意花钱买。这笔账很好算。其实，自家厂里也可以把货拉到乡下，用点心换粮食，再把粮食作价卖给粮站。可粮站本身出的面粉都销售不出去，人家疯了才要你的粮食，然后把粮食生产成面粉，再把面粉积压到手里。这是个死循环。
所以，他很清楚，小作坊这么干可以，像是自家的厂子，这么干肯定是不行。
四爷说“这平时销售不出去，唯一能压着的是过节了。等着过节。”
可自家厂里那是陈货，放在里面一天掏一天的租金，可这不用冷藏库还不行，出来一准坏了长毛，卖给养猪场叫人家喂猪，人家也未必乐意要那玩意。
他把烟掏出来，现茶几没有烟灰缸，知道人家不抽烟，家里有孩子也不乐意叫抽烟，他又把烟给装兜里。
人家把话说的明白，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算是把厂里陷入死局了。
“真没办法了？”他不死心的问道。
四爷笑“金厂长，说实话，您这样的放在街道办，也得是个副主任吧。”
那倒是！
“是往区里的食品监察局，那也得给个职位吧。”四爷又这么问了一句。
金厂长矜持的笑笑“差不多吧。”
“这要是把这厂子的事解决的体面了，便是区政府也是可以努力一把的吧？”四爷这么一说，便把人的心思说的活动了。
摆在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跟厂子绑在一起，过如今被人逼得不得不得四处躲债的日子。一条是顺利干净的脱身，从这泥潭里挣脱出去。
这看你是为下面的工人想的多些，还是为你自己个想的多些。
金厂长烦躁的又想摸烟，想了想手又缩回来“兄弟，你跟我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很感激四爷的提点一般。
他叹了一生气“这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急！慢慢想嘛。
四爷估摸着，这家伙还想再努力一把。这都冬天了，再拖一拖这过年了。过年这个市场是个大市场，有多没少的，他认为都能销的出去。
四爷怎么可能叫他销出去？
今年自家厂里开始推出平民化糕点了。这平民化里，没有什么宫廷御点，而是做起了各色的面包，什么黄油面包、奶油面包、水果酱面包，蛋黄面包，又是小小个独立的包装，出来之后装成各色的礼盒里，一瞧高档档次，但是价位，跟世面的各色包装的点心价格却差不多。如今都觉得外来的好，面包啥的叫人觉得一年一年不见变的糕点大气多了。而四爷和林雨桐这一拨压根没想着捞个金娃娃，有的赚行。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几毛钱在小商店里买到的当早餐垫吧的面包嘛，胜在出货大。
平民化的价格高一点的，是西融合之后的一些糕点，像是糕枣糕，面包的口感更好，也面包更软糯。有了价位的较，想要拿的礼体面一些，这个也是一个选择。这一项的预计收入，其实是要面包之类的东西更好的。
春节市场那么大，东西摆在世面，外观对，价钱对下来，哪个不贵瞧着稀罕漂亮的，当然是哪个卖的更好。
而春节前，两人又特意带着礼物等门，级的监管部门，邀请他们去厂里检查。
当天租了大客车，领导坐小面包。接过去看看厂里的流程。林雨桐本身是做过卫生工作的，而且曾经是这个部门的大佬级人物，这主要抓什么，这些检查的领导也不她。
到厂里这一看，那绝对是拿的出手。
检查完了，酒店里吃一顿，临走了，各个送一堆的礼盒，但这钱是不白花的。
年底的时候，这春节市场也是出问题和出成绩的时候。这些局领导一检查，嗯！很是拿的出手。这是什么，这是政绩啊！
是政绩要叫人看的。
不用四爷另外操作，人家局里没两天派人来，叫自家做准备，请了厅里的领导连带负责食品卫生和安全的副市|长副省|长过来视察。这些领导动了，省级电视台和报纸新闻媒体，市级电视台和报纸新闻媒体，光是跟着报道采访的，来了两车。
这边的招待那也是级别的。林雨桐没给大包小包的送礼品，而是准备了精致的礼品券。拿着这个礼品券，用的时候直接去换行。
任何一个经销商那里，四爷都给说了。收一张券，下次把礼券带来，厂里是给两倍返利的。保证他们不会推诿，见券换。
所以，年前的这段时间，电视报纸，到处都是自家的报道。
这可照电视台打广告便宜多了。
如今，厂里的打的招牌是‘放心食品’。保证我们家出厂的东西，一定是最安全最放心的。
那这跟如今市面那些动不动积压下来换了包装卖，还有那些明显是小作坊出来的东西又是不一样的。
领导肯定了，媒体肯定了，口碑一直也不错，口味也还好，关键是价格亲民，而且选择颇多。那有什么道理不红火！
省内的订单二十四小时跟纸片似的飞。这还看有货没货。
高档点心也一样，今年的高档点心，不光省内订单爆棚，便是省外，也有专门打电话电报的，这个卖的是个精致和口感。
资金迅的拢起来之后，四爷才说要买地皮，那地方建的到底是简单，如今再盖厂，得正儿八经的，哪怕是过三四十年，叫人瞧着也不过时的厂区和厂房。
结果这个时候，那位姜组长来拜访了。
两人最近是一点也没关注厂里的事，孩子的学习有老师，生活嘛，这不是老两口在家吗？四爷和林雨桐以两人忙的很，没时间照看孩子的理由，又把老两口给留这边了。家里有老人，到底是不一样。是两人在外面有应酬，晚十点十二点的回不来，至少不用担心。亲爷爷亲奶奶在家看着，谁都尽心。家里有洗衣机，孩子的衣服老太太帮着洗了，虽然不累人，但是耗费时间啊！这有人帮衬是不一样。
林雨桐呢，也是给钱给的多。见平时买菜的钱老太太认真，不拿这个随便花用。于是，原来给老两口的一百，如今给三百。补贴去吧，你是把三百块都补贴了，又能有多少。在这事，只装糊涂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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