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我的锦衣卫先生 > 噩梦

噩梦


尽管如此,阿史那隹脸上亦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倏然笑了。

        “大人亦不必这般与我,我若死了,大人亦不长远,大人素来是聪明人,不然你我今日断然无机会相对而坐,想来取舍二字,大人已然参透,至于大人心中顾虑,”临了,阿史那隹又一笑,却分明笑意不及眼底,意味深长道,“只要你一日不摘下这副面具,你便永远是北境之地的苏丹·阿律奇。”

        阿律奇即洛肖。

        前东荣正一品锦衣卫指挥使。

        “……”洛肖盯了一会阿史那隹,遂是松开了手,浅声道,“但愿如此。”

        “大人……”阿史那隹脸上笑意盈盈,正要继续道。

        “我性子素来莽撞,有些事,还请大将军放心上为好,免得哪日一着不慎,丢了性命。”

        “……”阿史那隹又如何听不出眼前之人的不悦,虽然偶尔一次无伤大雅,但也恐将人逼急了狗急跳墙,加之此人性情乖戾,看似无害,实则恶犬,稍有不慎,便要反咬上一口,若非他手中恰好有制住此人的法子,断然留不到今日,思及此,阿史那隹不由得心中感慨,也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便已稳居高位,真可谓红极一时,权柄滔天,也不为过,只可惜到头来栽在了识人毒辣的东荣皇帝手上。

        “段如行不会这般鲁莽,你可是落了痕迹?”片刻,回过神来的阿史那隹终于提及正事。

        “我从前与他交过手。”洛肖显然不想谈及此事,一笔带过。

        “哦?”阿史那隹竟不想还能听到这般轶事,禁不住挑了挑眉,豁然开朗道,“也难怪,如此一来,倒也解释得通,段如行此人敏锐非常,生在武侯世家,长于诸将之手,且自幼熟记百家宗谱门法,又是威远老侯爷关门弟子,一旦交手,旁人踪迹鲜少能逃过他的法眼,你栽在这上头,着实不冤。”

        “你倒是了解。”洛肖抬眼,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下一秒话锋陡转,“不过,此人若知晓我便是他口中那位‘亡故之人’,只怕容不得我踏出东荣一步,更遑论,我如今确是大将军麾下部将之一。”

        “这个你无需担心,只是我却不曾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阿史那隹不以为然,浅笑盈盈间起身,走到正座之上,从中拿出一方黑色匣子,重新回到洛肖面前坐定,他将那匣子推至洛肖桌前,洛肖打量了一眼,分明不为之动,阿史那隹无可奈何,只得笑道,“这是半年前让人替你备好的。”

        闻言,洛肖这才抬手将那匣子掀开一条缝,待他看清其中物什后,忽然笑了,却是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他将匣子合上,望向对面,继而面不改色地奉承道,“大将军果然考虑周全,我等望尘莫及。”

        “过誉。”阿史那隹浅笑道,又从袖底摸出一个小巧的暗红瓷瓶,递到桌上,“两月份的。”

        “……”洛肖一怔,瞬间明白过来阿史那隹的意图,闭眼道,“说罢,你想让我去做什么?”

        “听闻当年皇后於沁氏下葬时,身侧伴有一物,可令尸身千年不腐……”阿史那隹点到为止。

        “……”洛肖豁然睁眼。

        “如何?”阿史那隹也不急,就这般静静等着洛肖回答。

        “大将军果然口味独特。”洛肖忽而一笑,不着痕迹地嘲讽道,“绝非凡夫俗子所能及。”

        “那原就是我北狄之物。”阿史那隹也不恼,与洛肖平静对视,继而起身,淡淡叙述道。

        “……”闻言,洛肖隐隐反应过来什么,再去细想时,却已不见踪影。

        “月初将近,这几日你且歇着罢。”阿史那隹又是一番交代,说完便不打算逗留,抬脚往营帐外去,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忽然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回头再让人看出端倪落了痕迹,那可就不好办了。”

        “那便多谢将军了。”似是两人秘而不谈的默契,洛肖也不客气,当即承了阿史那隹的好意。

        “省着点用,不然下回可就不管用了。”阿史那隹又道。

        “我自晓得。”

        目送阿史那隹离开后,原本坐立席上的洛肖,忽然脸色骤变,霎时惨白如纸,还不待他腾出手扶住桌子,喉咙中便是一股腥甜袭来,竟是猝然吐出一口血来,粘稠如汁,红得发黑,他禁不住干咳了几声,灵台清明好似一只风筝,时远时近,他知是体内那鬼玩意又在闹腾了,不由得暗暗咒骂一声,伸手摸向桌上瓷瓶,熟稔倒出两粒黑丹,稍一捏碎外壳,便直往嘴里送去,额上却顷刻冷汗密布。

        阿史那隹既已离开,营帐外很快传来声响,脚步轻盈,似是一名女子。

        洛肖心下一凝,瞬息知晓此时来者是谁,忙稳住心神,飞快运功调息。

        莫阿蒂进来时,地上一滩黑血,触目惊心,她不免为之愕然,少顷,留在营帐内那人很快发觉来者是谁,面具下双眼含笑,眼中俱是揶揄,只见那名穿着他们部族黑袍的异族人,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竟是生生高出莫阿蒂一大截,饶是终日再多看不惯,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身段修长,正分神间,却听阿律奇起身向她走来,忽而笑意盈盈道,“公主怎的折返回来了?莫不是……又似上回一般?”

        “须你管!”莫阿蒂顿时气结,竟是连自己来时打算一并气得抛之脑后。

        “属下不敢。”洛肖俨然一副惶恐模样,言辞之间却是游刃有余,“这须得是驸马之责。”

        “你!你简直!”莫阿蒂怒火中烧,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厚颜无耻。”洛肖熟稔地替莫阿蒂补上后半句,临了一顿,又道,“公主可还要画本?”

        “……”莫阿蒂一愣,继而脸色一变,竟是恼羞成怒,耳尖泛红,暴喝道,“滚!”

        “属下遵命。”洛肖毫无芥蒂地应道。

        洛肖刚走出营帐,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虽有预料,却也险些将他震聋。

        “公主怎么了?”一旁的人担忧道。

        “应是春日近了,公主喜不自胜。”洛肖掸去肩灰,说起谎来,信手拈来,面不红心不跳。

        “……”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说的便是洛肖这般行径。

        回到处所,洛肖将被褥一掀,顾不上其他,往床上一躺,不消片刻,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出意料,洛肖又做了一样的梦。

        噩梦。

        青年执剑而立,与他对峙良久,终是缓慢开口道,‘我却不知你骗我,竟是为了这般。’

        洛肖心中一沉,眼中明灭不定,却是一针见血道,‘你不信我?’

        青年忽地一笑,却是讥讽至极,‘我如何不信你?若我不信你,当时会任由你出去?’

        洛肖蓦然一怔,却是缄口不言。

        似是被洛肖这副样子激怒到了,青年忽地将剑横在洛肖脖颈上,顿时抹出一丝狰狞血迹。

        ‘说话。’青年沉声道,眉眼皆是冻人霜雪,陌生得厉害。

        ‘无话可说。’洛肖闭眼道,语气冷淡,俨然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青年似在竭力压抑怒火,剑锋毫厘不挪,一字一顿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曾这般想过。’洛肖睁开眼,平静叙述道,‘更不曾想过今日发生。’

        ‘……’青年眼梢泛红,似有一丝动容。

        ‘不过,’洛肖一顿,‘便如你所言一般,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不过一群刍狗罢……’

        ‘洛肖!’青年打断他,手中猝然发力,剑锋陷入肌肤,霎时殷红更甚。

        ‘如此,你的确不该信我,你我所想所图,是不同的两条路。’洛肖一不做二不休,挑明道。

        ‘既如此,你又为何……’青年隐忍地厉害,手背青筋凸显,固执地等一个解释。

        ‘只因你有个好父亲。’洛肖忽地失笑出声,又敛住,“不然,你以为还有谁须得我巴结?”

        ‘……’青年一怔,双眼通红,几欲落泪,喃喃道‘可……’

        ‘……’洛肖沉默一晌,忽地嗤笑,‘唱戏的尚知做全套,戏台下又如何不可?你说是吧?’

        ‘……’青年顿时默不作声。

        ‘教过你多少回,拿剑架着人时,手不要乱抖……’洛肖似是看穿了对面的心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身,轻易挪开,他此时一身红袍,一眼看去,艳丽无比,肩上金丝盘踞,几尾锦鲤灵活游弋其中,栩栩如生,无一不在昭示着此人身份,但此时却是脖颈染血,血迹蜿蜒而下,浸透里衣,但他却不以为然,目光落在对面倏然闭上眼的青年,一行清泪倏然滚落在颊,他喉间忽然一哽,正要开口。

        青年却忽然睁眼,声音沙哑,似有郁结在胸,却公然嘲道,‘你今日所说一字一句,我全记着了,你既有胆子这样与我说,想必开口之前已然想好万全之策,如此,今后便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干系,你也不必再跟着我。’


  (https://www.biqukk.cc/16865_16865089/2023723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kk.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kk.cc